傅怀拿着士兵递给他的青龙剑,用剑身轻佻地拍拍易居安的脸:
“因为你一个人,折损了我不少门生。你倒是挺有能耐的!不过,如今你已落入我手中,你还有什么招数,就尽管使出来,不然,可就没有机会了。”他装作遗憾地摇摇头。
易居安没有应声,事实上她现在也疼得发不出声。
她只能等。
很快,门外传来一阵密集的脚步声。
“大人,李校尉来了。”
易居安吃力地抬头看了一眼,没想到李源璋和茯也竟然还能和好如初。
李源璋身后不止茯也,还有曾经在白头岭救下李、茯二人的那个飞天侠。
他还是那副清冷、面无表情的样子。
三人呈上一把笛子,一把扇子,还有一块玉板。
傅怀高兴不已,一只脚踩在坐踏上,踢了一脚易居安:“加上这个玩意儿,这下可是齐了?”
李源璋三人纷纷恭敬地呈上宝物:“大人的大业指日可待,吴王的大军注定是您的囊中之物。”
“嗯,”傅怀慵懒地摆摆手,把剑丢到侍从怀中,示意他们拿好东西,“上山。”
为了防止她挣脱,傅怀让人刺穿了她的琵琶骨,再用锁链绑着她的手脚和颈部,锁链另一端被扣在木车上,她也被人直接推到了木车的车板上。
易居安一声不吭,傅怀都要怀疑她是不是已经被打死了。
这可不行啊!
“来人,泼醒她。”
易居安其实并没有完全失去意识,她清晰地感觉到手臂被吊在两边,肩胛处还传来强烈的刺痛感。
忍忍,忍忍,为她们争取时间。
她知道自己被拉到了街上,靠近城主府的道路两边,挤满了刚刚被释放的路人百姓和部分教众。
他们自发地为她让路,一开始没人出声,所有人麻木地看着她。
但很快……
一个鸡蛋砸向她,没砸中,碎在了车板上。
“就是你害了我们鄞州啊!”
这一喊声,直接激活了麻木的众人。
“你就是那什么……前朝余孽?”
“原来就是她啊!”
“早自首不好了?害得我们鄞州死了多少人!”
“你这乱朝贼子,凭什么就为了你一个人,毁了我们的家啊……”她看到路边一大娘,抱着孩子哭泣,她想说不是的,可是她确实难以推脱责任。
更多的鸡蛋,石头,烂菜叶砸向了她,还有顽皮的孩童拿着弹弓射过来。
木车没有挡板,她身后只有吊着她两手的木柱。砸中的、砸不中的,她都躲不了。
傅怀故意不让士兵拦着,任由两边的人对她谩骂。
她自己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身上的泥土,血水,鸡蛋清混杂在一起,味道简直难以言说,她甚至都能想象到那三个人捏着鼻子嫌弃她的样子。
她低着头,自嘲地笑了笑。也不知道她们成功了没。
车轮突然停了下来。
城东已到。
士兵粗暴地将她扯下来,伤口又裂开了。
“去,带路,别给我耍花招。”傅怀踹了她一脚。
易居安深吸了口气,她不是不火大,她只是学会了耐住性子。
小时候任性差点害死了李姝,再后来却真真切切让易道生给她抵命。
现在呢?
她要为了另外三人的性命负责。
“你往哪走?”
她直接拉着锁链向前走,身后拉扯着链条的士兵被拖在地上,众人一惊,这前朝公主跟打不死的小强似的,明明都已经被打成这样了,怎么还不死?
她一步步踏上岘山,转头望着下面的人,声音因为缺水疼痛而嘶哑:“傅怀,你不是想找皇陵?想找的话就赶紧跟上来。”
傅怀哼了一声,跟上去。
岘山塌了大半,爬上去并不是很困难。
一座高大、古朴的皇陵展现在众人面前。
傅怀跟在她身后,端详着这座古墓,独自走上前,颤抖着手轻轻抚摸着染血的石像:“……西宫原不过是个幌子,却引得江湖朝堂几十余年的纷争,国师好阳谋。皇上,你可有想到,曾经那个残破瘦小的、懦弱无能的人拿下了你穷尽一生渴求的东西?”
他笑起来,越小越大声,身子逐渐颤抖,谁都看不懂他怎么突然跟疯了似的。
傅怀转身对着易居安勾勾手:“上来。”
易居安冷冷地看着他,没动。
不知何时,李源璋已然站至她身后,突然猛推了她一把。
“啧!”易居安猝不及防地踉跄了一下,恶声恶气地瞪了他一眼,差点没忍住骂了脏话。
傅怀招招手,其他士兵、手下立刻上前,将几个宝物一一对应嵌在石门的凹槽上。
易居安被推到了他跟前,她低低笑了两声,让众人摸不着头脑:“傅大人,能打开这扇门的恐怕不止我一个人,你觉得天净沙对你能毫无保留吗?”
傅怀把玩着手中的青龙剑:“你说。”
他不觉得易居安还能翻出什么浪花,让她说说又何妨:“你很了解隐雾阁?”
“这一切都是他在推波助澜,傅大人感受不到吗?”易居安语言恳切,完全没有阴阳他的意思。
李源璋压低声音:“大哥何必跟她废话?杀了便是。”
易居安小嘴一撇,还嫌他跳出来太快:“啧啧,你看,又急,谁着急谁有鬼!”
“……”
见状,吴礼走上前来:“大哥,待开了陵墓,不如让我随您带一队人进去就好,让其他门主带人守在外头即可。”
吴礼什么心思,昭然若揭,但奈何他是吴王的侄子,无人敢置喙。
傅怀只是慢悠悠地观察着每个人的表情,接着示意易居安继续说。
“公主殿下,请。”
易居安:“我呢,左右不过一个掩人耳目的棋子,傅大人可知道,我还有个双生子兄长。”
“哦?”傅怀意味深长地叹口气,“还请公主指明。”
易居安一看便知,这老狐狸早知道了,对着隐雾阁安插进来的李源璋或许早有怀疑,不过是为了寻找龙脉,才一直留着李源璋。
就像天净沙利用她和李姝那样。
如今傅怀这么配合,不过是想顺势找个绞杀李源璋的由头。如今法宝均已找到,皇陵近在眼前,吴王大军在手,太后凤翎军、黎家军被拖住脚步。
如今唯一的变数,便是那隐雾阁。
曾经的隐雾阁确实令人闻风丧胆,但十几年过去了,他们还能翻什么风浪?
吴礼平静地看着他:“三弟。”
李源璋的脸色被面具覆盖,众人都看不清楚,只是默默远离,让他周身好似出现了真空地带。
“想不到堂堂皇子,竟甘愿在我这个阉人手下蛰伏多年,当真佩服。”傅怀嘴角衔着一丝阴冷。
易居安要不是双手被缚身后,都忍不住要拍手叫好起来。这种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嘲讽,她更是佩服。
情况越乱,对她们越有利,时间也就越充足。
傅怀发令:“解决他。”
易居安正要开口,李源璋蓄势待发,局势却在刹那间出了变数。
一阵狂风骤起,树叶沙沙作响,谁都不知道陵墓上空两侧,什么时候站着一圈全身被黑衣包裹,铠甲缚身的黑衣人,打头的正是那刚才还在提及的隐雾阁阁主——天净沙。
“诸位远道而来,未能好生招待,还望勿怪!”
男人浑厚沙哑的声音,如鬼魅般飘荡、充斥在广阔的天地,明晃晃地昭告着所有人,他们来此正中下怀,与他争抢不过是自寻死路。
“天净沙!”傅怀没想到,自己还真是低估了他。
天净沙低笑了一声,向前一倒,眨眼间,在空中瞬移,再然后——
来到了易居安身后,大手搭在她的肩膀上,瞬间发力,按下去!
“砰!”
易居安冷汗涔涔,髌骨重重磕在石头上,疼得她浑身颤抖。
天净沙叹口气:“公主啊,做好您分内之事就可以了。”
“……”
所有人都没料到是这个发展,傅怀一直以来戏谑的神情也消失了。
易居安胸膛轻微抖动,笑起来有些疼,出气多,进气少:“我区区一个阶下囚,也能让阁主乱了阵脚么?”
“哼。”
天净沙的内力释放出来,压得众人都不好受。李源璋一只手拦住了天净沙意图继续施压的手臂,摇了摇头。
天净沙冷冷道:“陛下,她的使命到这,已经完成了。”
李源璋说不出自己内心有种什么样的情绪,他想让她死,又不想让她死。
她是他的垫脚石——很合格,这么多年她的努力让他们的计划如期进行。但她又太做得太好了,不愧都是流着李家血脉的人。
她也是他的阻碍——她在妄想什么?天净沙对她多年来的耳提命面,难道真让皇位成为了她的执念?她不是一直心知肚明地表现出毫无**的样子么?
天净沙说他才是正统,而她身为公主,做好一颗棋子就好,千不该万不该,动了别的心思。
易居安抬头看香天空,内心估算着时间,故意激他:“阁主啊,我感念您这八年的教养之恩,如今这恩也算是全部还清了。您今日不杀我,那我日后定要让你跪下,承认我才是天下之主!”
“公主殿下,莫怪老臣。”天净沙叹口气,压住她的后脑勺,将她的头狠狠磕在了石门上,鲜血顺着凹槽流下,染红了青龙剑,染红了泥土……
咔哒——
石门却不是向上打开的,真正的门在她们的脚下,缓缓划开,露出看不见尽头的石阶,石阶向下,引诱者寻宝者主动踏入深渊。
老娘终于考试结束了,但最近还要准备去社区医院,真的很抱歉啊,之前期末月把所有的娱乐软件都删了,拿命学药理去了[心碎]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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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深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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