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Chapter3

一句话断断续续解释了自己为什么没跟着柏赫一起来,又为什么此时突然出现在这。

连带着大大害了柏赫的风评。

那些男人看着他的视线都带上揶揄,没想到这样正经的人,私底下也玩得不小。

就连柏赫也是一僵,抱着她的手下意识收紧力道,又逐渐松开。

女明星的脸又青又白,最终凭借着超高表情管理才僵着温柔的淡笑。

这是单桠?

是她知道的那个杀伐果决的单桠?!

她可是至今没忘单桠是怎么把本该是她磨来的代言,硬生生抢去给了她的前队友,同样是选秀出道,如今在单桠手下的艺人。

她……她,不是说她跟苏青也才是一对么?

女明星气极,怎么能有人比她更能装小白花!

“不好意思。”

柏赫伸手在单桠后脑摸了摸,是一个明目张胆护着,又宣誓所有权的动作:“我的人让大家见笑了。”

话是对全场所有人说的,眼却看着绿绒桌对面的男人。

这就是他的态度了。

不管单桠是误闯还是怎么,没人能再借题发挥。

中年男人干笑一声,抓着怀里女明星的腰,毫不顾忌场合地在她身上摸着。

算是表态。

柏赫这才收回视线,垂眸,看着怀里像鹌鹑一样的人。

几分新奇。

“现在乖了?”

“……嗯。”

单桠转身勾着他的脖子,又埋进他怀里,声音委屈极了。

这个动作让她被青色纹身覆盖的右耳完全露出,闪耀夺目的黑钻在灯光下流转。

柏赫看着她耳廓,上面一排三个耳钉扎在丛生的荆棘里,纹身覆盖之下,只有微微发红的耳根从枝桠里钻出来。

忽然想起女孩第一次看到单桠耳朵时好奇对未知的打量,又在下一刻对于布满纹身与耳洞那片皮肉的恐惧。

这得多疼啊。

单桠那时候只是摸着耳朵笑了下,小声说了句是。

她从不否认疼痛。

那是单桠还带着青涩的十九岁,脚上一双发白球鞋,有了钱也不会打扮,理财能力为零。

是柏赫带过唯一的,也是最差的学生。

好不容易赚了钱,全身上下就十几个,全搭北方一个纹身大拿身上。

手上,虎口处跟耳后的枝桠连在一起是什么样的,柏赫不想深究。

看起来就是乱,那些枝干又杂又乱,却好似有序地排列,仿佛真在那处皮肤上生了根,要挣着向上盛开。

穷成这样了,谁也想不到她一掷千金是为了纹身。

旁人再问,她也只是笑,笑得很干净,还有些熟悉她的人明显能看出来的局促。

说自己怕死,一辈子就纹这一次,想纹好点。

而今,腕间那条通体金色的蛇随着她的动作贴在自己脖颈,微凉,蛇身表盘上是单桠如今能够以分来卖出的时间。

有多疼?

柏赫不知道。

为别的男人留下的印记……也不该他知道。

视线只落在那熟悉的地方一刻,没碰,也没再停留便离开。

……

雨后总寒凉,狂欢之后总狼藉。

透明的旋转大门划开夜色与金碧辉煌的内厅,冷风裹挟寒意沁入皮骨。

库里南BB改装版全a市仅一辆,这辆车就是个移动的诺克斯堡,连真皮内饰都是防弹级别,更别提后排的独立密闭氧循环系统。

奢靡程度用不说,最重要的是这车符合全球民用VR10级最高防弹标准,轮胎被击穿后仍能以八十千米每小时的速度行驶五十千米。

据说这辆车光审批的流程就走了两年,最终几乎不可能的以个人用户拿下,只是禁用了原厂EMP防护与加密通信功能。

单桠比谁都清楚,柏赫为什么要花这么大的功夫将车弄进来。

换而言之,她清楚柏赫的一切。

夜色里单桠站在原地,背后是彻夜亮着的奢牌酒店,灯光裹挟钢筋水泥塑造起无数个豪华牢笼,裹挟着不知道多少赃污。

裙子被换下。

像是为她量身定做的,恰好贴身的裙摆拥有挺括的筋骨,在风里岿然不动。

只余长发在飘,扫过冰冷时更为细腻的那块羊脂玉,唇部妆容微花,女人脸上没了刻意装出来的柔软,淡然的表情让人找不到下手点,仍看起来强得无懈可击。

刀片随着冷风在刮,刺在耳后。

纹身开始发烫了,单桠的头也开始痛,视线甚至出现了那么一瞬的模糊。

她眨了眨眼重新恢复清晰,目光平视着一条街,不,半条马路对面的那辆黑车。

不是酒店门前的车行道,栏杆外是为特权阶级准备的地上快速通道。

轮椅在旁边大屏LED如日如星的照应下显现无踪,一条栏杆分开的天堑是她至今无法过去的地方。

落下一句“收好尾”,柏赫就那样在她的注视下,一次也没有回头地上了车。

单桠在原地看着他毫无牵挂地离开,神情冷漠。

如六年前的那个雨夜,一头拦阻在他车前时毫无分别。

而后车子平稳行驶离去,她仍站在原地。

所有人走后,柏赫一句话也没和她说。

现在无论柏赫问什么,她都能有条不紊地回答出来。

她再也不是从前在他面前会紧张到哑口无言的女孩,所以,同样的。

她也失去了他的所有关注。

空打一腔腹稿。

忘记已经开刃的匕首,主人是不会再亲手抛光的。

今天是她过了界,柏赫做的没有错。

对于一把好用的刀,是不该给予多余情感。

夜晚还没结束,对于某些人来讲真正的乐子此时才刚刚开始。

无论她现在转身上楼重新回到斗兽场,还是转投工作,立刻就着手进行反击,熟悉的,能够游刃有余做到的事情能让她立马脱离这种感觉。

铺天盖地席卷而来的孤寂,可能还要再加上一点见了老情人,甚至恬不知耻地单方面把众所皆知的“初吻”再一次给出去。

本不是她该有的情绪……羞赧。

风吹得有些冷了。

她终于还是侧身,视线落过去后立马有人跑过来。

侍应生无论何时都穿着整齐干净的制服,在这样的环境下散发着熟悉的香味,跟刚才大堂里甚至电梯里的特调香氛没有丝毫不同。

是被套上完美无缺的壳子,没有自我,只有工作。

跟她一样。

单桠对面是那位偏移位置,为她挡风的侍应生,而她微笑,是不失于他的礼貌与诚恳。

她实在拥有极易让人心生好感的分寸。

“麻烦你了。”

“不……”侍应生脸红。

他留意这个在寒风中站着吹风的女人很久了。

饶是经过无数道专业培训,也为她没有任何心高气傲的平等触动心神。

清俊少年的耳根在冷风里,迅速以相反的温度升高。

“不麻烦。”

他由衷道:“为您服务是我的荣幸。”

对于他的分外诚恳,单桠仍抱以不变微笑。

……

红眼航班是常态。

唯一不同的是从前被迫,如今的是生活。

单桠偏头看着窗外一片漆黑云层,毯子包裹住她裸露在外的肌肤,适宜的温度洗刷寒意,同样洗掉那人身上偏凉的体温。

发呆。

思绪跑得远了。

单桠清楚地记得从什么时候起,她不用再去思考哪个经济舱更便宜,不用再因为知道申请应急出口能得到更大的空间而沾沾自喜。

她开始成为各个航空公司的会员。

包房里的一切像走马灯般在脑海里过着,常年的重压让她习惯性复盘。

一开始不适应地坐进头等舱。

依然没有资格进入的包房。

轻易地就拥有属于自己的窗户。

……上不了的牌桌。

头开始痛了,她眼睛模糊了一瞬,单桠索性闭上眼。

不用再怕瞌睡摇头时,会落在什么不知名的陌生人肩上。

即使闭上眼,却觉得身边仍然是成排的座椅和……被当作货物来对比的眼神。

第一次坐飞机,不知道空姐会不会给睡着的客人发饭,怕错过免费的餐水连小憩都不敢。

直到空姐突然在她面前蹲着服务,单桠至今记得自己差点要跳起来的局促。

有声音将她从回忆里带出来,格外轻柔地问她是否需要撤掉餐盘。

单桠转回头,不带什么情绪的礼貌而疏离。

“撤吧,谢谢。”

缩进毯子,习惯性抬手摸了摸耳后。

三只成行的黑钻带着些许微凉,偏一点,落在耳尖。

人们潜意识里会被疯狂的,张扬的事物吸引目光。

不仔细看是看不出来的。

枝桠覆盖的地方最初是一个疤,在那辆车上被玻璃刺伤的疤,和缺了一小角却并不明显的耳尖。

后来在某一天单桠盖掉了它,不仔细看就是乱七八糟的,一团青色横竖点构成的枯枝。

头发被放下,半遮住耳朵。

恢复期后枯枝上很快被打了三个点,以黑钻替换,掩盖真相。

是两人第一次接吻,单桠初尝禁果的那天。

同样的港岛雨夜,那时候柏赫身边还只有她。

车祸后第一次露面,身边也是她。

单桠坐在床头边等着醉酒的柏赫熟睡,开始没敢伸手碰,后来胆大妄为地摸,从下颚到鼻尖,又回到薄唇。

觉得他酒量不太行。

那时候她还不明白这只是信任,出于自己亲手挑选,又亲自打磨个性,掌握着她绝对忠诚幼狼的信任。

单方面认为的互惠互利,说句利用也不为过。

极淡极淡的消毒水味,仍难以避免地从圣安疗养院刻意营造的香氛里透出。

又随着熟悉的气息,隐匿进逐渐习惯的日常里。

单桠轻轻把手放在柔软的铺盖上,一只左手一只右手。

柏赫那两个月迅速消瘦得厉害,皮包着肉,骨节宽而大。

不是那么好看的,几乎要瘦脱形的一双手,单桠却小心翼翼,做着自己目前最热衷的娱乐活动。

虎口的两个地方小心翼翼地被人合在一起。

不同的温度,成为一块玻璃划开的疤痕。

……

那天太阳还未升起时,单桠一个人驱车离开,门外的保镖即使夜晚仍严阵以待。

其实少了我也没什么事吧。

女孩那时候沾沾自喜,觉得原来是因为想要我陪在身边吗?

是这样的。

应该是。

看好的纹身师恰好携家带口来港岛旅行,单桠在暴雨中驱车驶离太平山顶。

两个小时后,新生的枝桠,盖住了这个不到两个月的旧疤。

而那天夜里,暴雨盖过世间所有声响,那是她跟柏赫第一次接吻。

一人清醒沉沦,一人迷醉不知。

尚在十九,初出牢笼的幼狼,尚且稚嫩地,单纯地怀抱着美好的憧憬,赶在雨停前带着两道新疤,重新回到熟睡的狼王身边。

单·初期卷王·成长中·赛车手·桠(叼烟)(纹身真的好痛痛痛!)(跳脚)(冷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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