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小棠从来没有想过，自己所喜爱的技艺会有这种离奇的用途。

但是真当被大家请求的时候，她又有种“果然应该这样”的感觉。

她怎么不算是一种复合型人才呢？

因此她只是搓了搓手，让指节变得灵活起来后，便抬头问：“有什么是我能做的吗？”

“不再多问些别的吗？”白哉有些诧异了。

“嗯。”小棠点点头，“因为，既然你们是另一个世界的黑崎的朋友，我这边就没有什么疑虑了。”

她的目光平和安静，不躲不闪，显然本人确实是这样想的。

她相信黑崎，自然也会相信黑崎的朋友——

哪怕他们不是一个世界的。

虽然小棠一直很清楚，她对傀儡的爱好确实很难被人所接受，也明白自己的实验被妈妈所阻止十分正常但是假如她的能力能够帮到别人的话……

她也会很开心。

在确定小棠的想法后，刚刚和中也战斗的白哉伸出手来。

他把袖子拉上去，过分白皙的皮肤上浮现出仿佛是红疹一般的小点，密密麻麻地看得人有些头皮发紧。

“这是……”

“是因为灵魂不能完全匹配身体从而产生的排异反应。”白哉解释说，“我们一直没有办法解决这个问题，所以才会加入黑手党。”

以他们的灵体强度自然可以撑到浦原解决回去通道的时候。可是这个世界的少年们却等不了那么久。如果没有灵魂附着，他们的身体就与尸体无异，是会自然腐坏的。

小棠：“啊……”

她望了望自己的手心。

“如果能用最简单的方式解决的话，谁会想跑去当黑手党呢。结果搞到现在，浦原说的东西还没有找到。”平子说，“李小姐，你的才能无疑是优秀的，并且现在的我们，可都要仰赖你才行啊。”

他露出有些无赖的笑容：“不然仅凭现在的身体，可没有办法回去打网球呢。”

小棠瞪圆了眼睛，还没来得及反驳这无赖的话，就听见很大的“咔嚓”一声，平子的手掌像是突然失去控制一般，痉挛起来。

“啊……”小棠连忙探出傀儡丝，拉起颤抖的指尖。同时一股奇怪的温热感觉让她惊了惊。

她之前也有操控过别人的身体，但从没如此鲜明地感受过……灵魂的存在。

“这下你应该明白了吧。”

“小棠小姐，你的才能对于我们来说……对于另一个世界的我们来说，正如同救命的药剂一般。”

小棠怔然望着他们。却发现他们脸上都浮现出郑重之色。

他们站起身，深深鞠了一躬：“拜托了。”

*

侦探社门口。

“李小姐！”国木田看着一脸羞涩的小棠，愣了愣，“你怎么来了？”

小棠：“你、你好，国木田君，那个……”

她纠结了一下，然后坦然地说：“我是来找太宰君，向他道谢的。请问他在吗？”

“你说找太宰……”国木田的脸扭曲了一瞬，“那个家伙，现在估计不知道在哪条河里——大概一时半会是回不来了。”

“这样啊。”小棠的眸光黯淡了些，“抱歉，本该提前告知的，但是一直联系不上他，所以我才想过来看看。”

国木田：！

不会吧……

他脑袋里一下子闪出一个可怕的猜想。这位小姐，不会被太宰那家伙欺骗了感情吧！

这发展得是不是有点太快了！

“国木田君？”

“呀，没事……”国木田花了好久才消化这个猜测，他咽了咽唾沫，干涩地说，“如果有什么想和太宰说的，我代为转达也是可以……”

他紧紧盯着小棠，发现她果然露出了有些失望的神色。

“或者等他回来，我再让他联系小姐。”

小棠想了想，微笑说：“好，那就谢谢你啦。”

“哪里，你客气了。”

两人就这样结束了这段对话。

大概是小棠落寞的表情给国木田的印象太深，直到傍晚他还惦记着这件事。

“可恶太宰那家伙究竟跑到哪里去了？”他越想越生气，恼火地把怨气转移到了太宰身上。

“哦呀，国木田君，你在想我吗？”正巧太宰这时优哉游哉地从门口进来，他优雅地捂住嘴巴，轻轻说，“不要哦，好恶心。”

国木田：……拳头硬了！

太宰的发言，让他狠狠共情了疑似被欺骗了感情的小棠。

“刚才，那个李小姐过来了，说是想要当面感谢你。”国木田顿了顿，委婉地说，“她看起来很想见到你。”

谁知道太宰只是懒懒地抬了抬眼皮：“啊那孩子啊……不见哦。”

“欸？”

太宰笑眯眯的，看不出来情绪：“国木田君，你不会暗恋她吧，为什么为她说这么多话？”

国木田真的来火了！

他生气地说：“只是见过几面，你在说什么啊！”

“那我和她也只是见过几面的委托人和被委托人的关系而已。”太宰拔高了声线，敛去笑容盯着国木田，“国木田君为什么自顾自地就判断这些呢。”

“……”

太宰收回目光，又恢复了那副懒洋洋的样子：“没有的事啦，国木田君，以后那孩子要是再来，就说我出门了就好。”

“啊……好。”国木田如此应着，心里却涌起一阵又一阵的违和感。

直到太宰悠悠离开好久，他才恍然捂住眼睛，忍不住笑出声。

“什么啊，太宰你这家伙，不是相当在意吗？”

*

和自己很喜欢的缪斯断了联系，即便是小棠这样的社恐也感到相当不开心。

她坐在网球部的长椅上，盯着通讯界面她发出去的那个笑脸表情，目光有一瞬间的空洞。

太宰已经一个星期不理她了。

其实她最开始只是想问一下细节什么的。比如太宰明明好像一直在和她一起调查，为什么突然知道了那么多她不知道的事情——

果然她还是被讨厌了吧？

当时在那种情况下，她一直自信的正骨手艺却出了岔子，把太宰君折磨成那个样子，之后更是冒犯地控制了他的身体。

正常人都不会喜欢这种事情吧？更何况他们还算不上是很好的朋友，充其量只是……金钱交易的关系？

想到这里，小棠越发消沉。整个人像是面条一般从长椅上滑了下去。

好糟糕啊她。

“老师？”一片阴影笼罩了小棠。

“啊，黑崎君。”小棠睁开眼睛，“有什么事吗？”

“今天的训练结束了。”黑崎笑着说，“看来大家最近都有好好锻炼，这样参加关东大赛不成问题了。”

小棠：“……啊。”

她目光从黑崎身后的大家身上扫过。即便是呆在少年的身体里，像平子和白哉他们身上的气势都是很难掩盖住的。

至于别的几位，大概是在另一个世界也是高中生的缘故吧，看起来还算合适。

就是不太适合网球。

黑崎君还不知道这件事呢！不过还是不要告诉他了！

小棠拍了拍自己的脸，捧起一旁的笔记本。

“训练我看了。大家进步很大，但也有不少可以优化的地方……”

虽然他们的灵魂体拥有很强大的力量，但是现在所用的身体仍是普通少年的。并且……

在小棠用傀儡丝将他们的身体和灵魂黏在一起之后，他们在身体里就很难使用原本的力量了。

——想要关东大赛中获得好成绩，大家还需要好好训练呢！

小棠也顾不上什么被太宰讨厌的事情了，一本正经地给大家复盘刚才的训练。

她对网球的认知基本可以算是速成，都是暑假从U17现学的。不过好在一入门就是资深教练带她，带的也都是最优秀的少年，所以她的理论和实践都还可以。

小棠噼里啪啦说完一大堆，随后抹了抹脸上不存在的汗。

“基本情况就是这样的啦！”她自觉完成了一件大事，快乐地鼓励学生们，“之后也要多多努力呀，大家！”

“是！”黑崎大声应答。

他喊完，才发现别人都没有说话，反而都像是看到珍稀动物一般盯着他。

黑崎：……

他红着脸，恼羞成怒地说：“你们干什么？”

“不……”露琪亚捂着嘴，“没想到你竟然是运动系啊一护。”

织姬也忍不住笑起来：“很有精神呢，黑崎君。”

小棠也跟着笑起来。

方才心里的阴霾已经消散了不少。

其实她最近的收获也不少！不仅开拓了黏合灵魂和身体的技术，而且还有幸操控了一回太宰的身体。

这是一个月之前的她！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既然如此，那就趁此机会，一鼓作气冲下去好了！

小棠如此想着，在和外公报备完之后，和大家一起聚了个餐。随后她就回到了自己的秘密基地。

被重重封印保护起来的屋子还和上次来的时候没有丝毫区别。

棣七号躺在角落里，看见她来立刻凑了过来。

小棠脚步轻快地走进去，迫不及待地来到了她存放太宰傀儡的房间。

既然已经感受过了真人的手感，那么有些调试也是势在必行的了。

小棠的力气如果和异能者相比，其实并不大。但是抱起一个等比的傀儡其实问题并不大。

小棠俯身环住傀儡的身体，让他半靠在自己身上，无形的丝线探出，缠住他的四肢，傀儡低垂的头搭在小棠的肩膀上，落下十分亲昵的重量。

小棠屏住呼吸，然后一点一点地加大丝线的力道。

很明显了。

在操纵过太宰本人以及她对灵魂感知能力大大提升的现在——

来自傀儡本身的那种空洞感原原本本地展现了。

儡丝附住的只有傀儡的身体，然而其内里依旧是空无一物。

这也就导致了，他始终和真正的太宰存在一些差距。

小棠静静地看着半悬浮在空中的太宰。她操纵着他做出各种表情。

微笑、默然、愤怒……

精细到分辨不出真伪的微细节，几乎已经是傀儡师的极致。

但是……差太多了。

小棠目光紧紧地盯着傀儡的眼睛。

漂亮的鸢色眼眸黑沉无光，似乎与本人也是一模一样。

但是她心底仍然有一个声音在大喊——

“差太多了！”

“差太多了！”

“差太多了！”

不是这样的，真正的太宰不是这样的。一切躯壳都能量产，惟有灵魂不能复制。

一旦接触到真品，所有其他的一切全都是——

废品。

好难受好难受好难受。

好难受好难受好难受好难受好难受好难受。

好难受好难受好难受好难受好难受好难受好难受好难受好难受好难受好难受好难受。

小棠在昏暗的室内沉默许久。那种绝望令她难以抑制地感到痛苦。忽然，她停了下来。

……有了。

她蹦起来，看向架子上放着的一个大盒子，又恢复了精神。

既然李小棠被讨厌了。

那换个人去就好了吧？

小棠感觉自己找到了解决问题的办法，精神满满地摸了摸自己的作品。

“放心吧，总有一天，你会成为真正的……完美的傀儡。”

嗯……被哒宰发现就自求多福吧

作者有话说

第12章 渣宰划清界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