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学本科,可能在某些人的眼里看起来,杭渊过得实在是无趣。
但杭渊感觉一个人的滋味还不赖。他已经习惯于上课、科研、教孩子们做题、偶尔再做点家教。而且,平日里也不会有人去骚扰他,那他过得可叫一个自在。
而且,现在的杭渊,已经混入了协会里面的核心圈子。按道理,他现在算是半个骨干。
至于杭渊为什么这么快就成了骨干,那是因为协会早在他第一次参加讲座的时候,就把杭渊的家庭背景、出身调查的一清二楚了。按照协会的话说,杭渊的身份是绝对干净的。
其实,杭渊也不在意这些。但,协会不知道是为了拉拢杭渊,还是因为私自调查他而感到愧疚,不久之后,发给了杭渊一张照片。
照片上是一位alpha军官,据协会说,杭渊现在的悲剧都是因这位alpha而起。而且,协会那边也得知了杭渊犯头疼的毛病,特意避开了和他父母相关的措辞。
“这个alpha签了很多文件,而那些文件包括但不限于强制beta应征、强行改嫁omega、强迫他人劳动。”
杭渊接过了那张照片,仔仔细细地观察了许久。照片上的alpha确实很帅气,是那种看一眼就能记住的模样。但是长得如此标致的alpha,私底下却做着这种事情。杭渊一想到这茬,又有些想吐。
再后来,杭渊才知道,那张照片就是秦生的alpha父亲,是那个杭渊不知道多少个夜里梦回,无数个魂魄叫嚣着、挣扎着都想杀死的人。
在杭渊读本科期间,协会也想招徕杭渊来做点科研工作。杭渊没什么拒绝的理由,便欣然接受了。
接着,杭渊凭借着自己扎实的专业技能,考上了在职研究生。这个在职研究生,说是研究生,但基本上不用去实验室。借着这个由头,杭渊之后也可以心安理得地窝在家里或者书店了。
协会听说了这档事,硬是要出点钱资助杭渊读书。
但杭渊没好意思拿,毕竟协会现在的资金状况确实不太好。
话说回来,杭渊是怎么发现协会缺钱的呢?
那是上次,杭渊去给孩子们上课的时候,他无意中瞅见了孩子们的伙食。
那些孩子们,以前一天三顿,餐餐有肉;而现在一天只有一顿有肉,而且是最便宜的鸡肉。
不过,孩子们倒也没什么怨言。他们觉得,自己能有吃的,能有穿的,能有个地儿住,就已经满足了。
但,协会从不会亏待杭渊。
这导致,杭渊有时候也会好奇协会的资金链是怎样的。
举个例子,上次去协会,杭渊想测试一下现有的开源机器人代码。
于是,杭渊向协会那边提了点需求:
“能给我弄点这种型号的机器人手臂吗?材质是CFRP碳纤维的。嗯嗯,好的。”
杭渊也从网上查了一下这款手臂的价格,大概六七千。
过了好几天,协会那边像下定了什么决心似的,一下子给杭渊买了俩。
“一个不够,怕弄坏。给你准备了俩。”
哪来的钱呢?这和他没关系,他只要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就可以了。
毕竟,协会也会分配给杭渊一些任务。而杭渊心里门清着呢,这只不过是一种利益交换罢了。
说任务任务就到。杭渊前脚刚参加完毕业典礼,后脚就收到了指示。
不过这次,他是任务的总负责人。
任务很短,
“十月八日,云角酒吧。”
没了后文。
秋天的雨,来得很急很冷。
风,也在呼号。
杭渊身着一袭黑衣,骨子里却依然叫嚣着。
冷,实在是太冷了。
对外物很久没有实感很久了。
杭渊才发觉。
冷和热,对自己而言并不重要。
就像现在,没有带伞,杭渊任雨点打在身上。
三伏天,哪怕不吹空调,也会流汗降温。
四九天,哪怕不着寒衣,也会发抖取暖。
身体,会无意识地去拯救自己。
一名beta撑起了伞,遮在杭渊头上。
随后用手对着那人一指,将命运的把手递给了杭渊。
可能是协会一而再再而三的试探,
又或许是克洛托女神厌恶了老套的剧本,
总之,不管怎样,杭渊有了选择权。
beta们下手干净利落。
不多时,那名alpha,就被交给了杭渊。
接着,beta们匆匆离去。
杭渊瞅着他,
熟悉的外表,熟悉的气质。
“杀了他!”
意识昏沉。
好疼,又好冷。
明明周围只有两个人,
却为何,
杭渊觉得有千百双瞳孔,正在死死地盯着他。
轮回,深渊,
火焰,烧灼,
内心的情感如此复杂。
明明正在落雨,
但不知道是何处,火红的,炽热的,如同街边飘落的梧桐。
意识苏醒。
杭渊感觉自己身体,好重,好重,似乎落入了深渊。
可深渊也不会收留自己吧。
深渊下面,无数的灵魂尖叫,吵闹,似是要将杭渊吞骨入腹。
“那是你仇人的儿子!”
“不忠、不义、不孝!”
“杀了他,快动手杀了他!快啊!”
我做不到,我做不到!
喊不出来。
那地方还在燃烧着,
越来越亮,越来越红。
是克罗托在掷骰吗?
上位者,命运,轮回,深渊,
无数的无数,所有的所有,
都想吃了那抹红色。
红色啊,
那抹红色,
披着那抹红色,
杭渊消失在了这个雨夜。
...
梦醒了,又昏沉了。
...
清明了,又沉醉了。
像是在溺水。
渊,水出而不流曰渊。
可渊的水,为何是咸涩的呢?
又似火焚身。
好疼。
那扇玻璃门,
似乎一直在等待来者。
洁白的天使,接过了湿透的身体。
好疼。
推开朱红色的大门,
带上那条红绳。
克罗托的红绳早已编织成结。
好疼。
那座矗立已久的,
等着客人说明来意。
回答他的,只有夜色。
可惜啊!
这座石碑,是为谁而作?
属于自己的,属于自己家人的,又在哪?
朝阳睁开了他的眼睛,
盘旋在耳边的嘶吼声也堪堪停下,
起来,倒下;又起来,又倒下。
可我还有事情没做完。
又是这样,
循环往复。
又是那熟悉的溺水感。
好累,好累。
可我还有事情没做完。
纸条、卡、钥匙放在钱包里。
红绳,颤巍巍地系在手上。
可我还有事情没做完。
车辆,在朝阳下飞奔疾驰。
打开门,走上了熟悉的二楼。
杭渊透过窗看见了那棵广玉兰。
啊真好,终于结束了。
黎明再次睁开眼的时候,秦生也睁开了他的双眼。
杭渊亦是,只是这次,他似乎又忘记了很多事情。
不过,好像也不能算是忘记,发生过的事情,杭渊自己也清楚着。
只是有些记忆,许是带刺的,他一仔细回想,便会被扎得鲜血淋漓。
窗外的广玉兰树风采依旧,似乎很多年以来,就没有变过。
它就像是一位长辈,每天都会看着杭渊,微笑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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