睦和不问周云野的意见了,直接按照自己的审美选出适合他的穿搭,一口气买了很多件。
虽然周同学在买东西上给不出建设性的意见,但在拎东西上还是非常可靠的。
睦和参考自己家过年准备的东西,七七八八买了一大堆。
买买买的时间过得很快,到了中午,两人去吃睦和之前吃过一次的钵钵牛肉。
店名言简意赅地展示了它家的特色菜,这家店的老板是潮汕人,老板娘是四川人,于是开的店就主营夫妻俩老家的地方美食。
周云野点了潮汕牛肉火锅,睦和又点了一些冷锅串串。
尽管店里客人很多,但上菜效率依旧很高,两人点的菜很快就都上齐了。
吃着吃着,睦和突然发现周云野有点挑食。
她在点串串的时候,每一种菜品都要了偶数根,这样方便两个人吃。
在吃的过程里,睦和自己也只吃其中的一半,另一半给周云野。
但是睦和刚才一看有些菜品已经没有了,有些菜品还是有一半在那里。她注意到周云野在拿串串的时候,会避开某些菜品。
“你不吃鸡爪吗?”睦和问,她看到周云野每次目光掠过鸡爪,半秒都不想停留。
周云野咽下嘴巴里的雪花牛肉,肉质的滑嫩,搭配沙茶酱的味道,让他忍不住微眯起眼。一听到鸡爪,舒展的眉宇不自觉地皱了起来。
“不喜欢的。”
“为什么?”睦和知道很多人不吃鸡爪是因为觉得它的外形有些吓人,但周云野不会是这个原因的。
周云野下意识地想说鸡的爪子踩过鸡屎,那股臭臭的味道会一直在。
但他话出口前猛然想到刚才睦和吃鸡爪时吃得很香,似乎很喜欢吃的样子。
他把想说的话和牛肉一起送进肚子里,看着沸腾的锅,语气有点缥缈:“就是不喜欢。”
睦和总感觉周云野是想要说什么,不知道为什么突然不说了,还有点闪烁其词。
不过周同学当然可以有自己的喜好,睦和虽然自己对鸡爪是喜欢得不得了,但也没那么**,一定要周云野也喜欢才行。
睦和看着其中的几根串串,这下是真的有些理解不了了,问:“你也不吃虾吗?”
周云野说:“我不吃。”
“为什么?”如果说不吃鸡爪还可以理解,那不吃虾真的让她想不通。虾肉又香又滑嫩,虽然是海鲜,但是处理好的话也不腥气。
周云野眉头又皱起来了,有些苦恼的样子:“很难剥。”
睦和差点想要笑出来了,她忘记了,周同学是那么柔软的沙发也会嫌硬的人。
说完理由后,周云野转过头,默默看向睦和。
睦和身子一凛,心里腹诽,不会吧,他不会是想让她......
可是她也很讨厌剥虾的,每次都是靠着马上能吃到虾肉的诱惑才愿意剥。
又有一个念头闪进睦和的脑袋里,如果周云野对她撒娇怎么办。她爸爸就经常对她妈妈撒娇,每次一撒娇,她妈就上头得把什么都忘了。
要是周云野也对她撒娇的话,那她不会也像她妈妈那样上头吧。
眼看周云野嘴巴张开,想要说话。
睦和慌慌张张地伸出双手在空气里胡乱挥舞,赶在他开口之前拒绝:“不行的,我虽然很喜欢吃虾,但也很烦剥虾。你别对我撒娇哦,我可是很有原则的。”
她的语速很快,叽里咕噜一通乱说,到最后声音还越来越小,连她自己都听不清自己说了什么。
周云野清冷瓷白的脸上一瞬间有些许茫然,他疑惑地“嗯”了一声,说:“我想说那些串串我都不吃,你如果喜欢的话可以继续吃的,不够的话我们可以再点一些。”
哦,睦和想把头埋进碗里。
救命,她怎么会想到周云野是想要让她给他剥虾啊,甚至她刚才在说话的时候脑子里都幻想出了周云野撒娇的样子。
天啊,真是美色误人。
-
吃完饭后,两人回了周云野家。
睦和一进家门,就抱着在猫架上呼呼大睡的体育场一阵乱亲。
体育场脾气特别好,被睦和吵醒了也不生气。只是细若蚊吟地喵呜两声,就又在睦和怀里睡起觉来,任凭她亲乱自己柔顺的毛。
睦和亲够了,小心翼翼地把体育场放回猫架,然后和周云野一起贴春联还有窗花。
大多处地方睦和自己都可以够到,但有些高度她垫着脚也够不到,就只能靠周云野了。
睦和当指挥,周云野负责贴。
“再往左一点,再左,不行不行,再往右一点。”
周云野按照睦和的指令移动窗花的位置,体育场也不睡觉了,站在猫爬架上,伸长脖子好奇地看这两个人在做些什么。
睦和发觉她真是严于律人,宽于待己。她自己贴的时候,也不怎么在意贴得正不正,高度合不合适,反正差不多就可以。
但轮到她当指挥了,就开始追求完美了。
睦和怎么说,周云野就怎么做。做好后也不催促,只是安安静静地等着睦和确认是不是真的可以了。
等到都布置好后,已经又过去两个小时了。
睦和站在客厅中央,看着房子现在的样子,很满意她和周云野的布置。
除了春联窗花,睦和还买了很多鲜花和绿植,现在它们都成了这个家里的一份子。尽管房子本身的装修基调没有改变,但它不像之前那么冰冷了。
有温暖的红色,充满生命力的绿色,还有那些色彩鲜妍香气袭人的花。
以及,养精蓄锐后有了足够的精力开始到处跑酷的体育场。
睦和转头,周云野站在她身边。他看着被摆放在茶几上的一盆腊梅,目光微动,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睦和轻轻笑了,没有说话,也和他一起看向那株梅花。
一些花已经开了,还有一些是花骨朵,正在含苞待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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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夕这天,睦和早早就起来了。即便她已经不是个小孩子了,但是这一天她还是会穿新衣服新鞋子,这个习惯已经持续十几年了。
穿新衣服送走旧年,迎来新年,多有过年的仪式感。睦和都想好了,不管以后到多大年龄她都要这么做,好习惯就该一直保持。
家里其他人比她起得更早,今天的日程早就安排好了。
早上在家吃,中午去酒店吃,下午家里人一起包饺子和馄饨,准备年夜饭,晚上还是在家里吃。
睦和也早早计划好了晚饭后该做什么,家里人都没有熬夜守岁的习惯,尤其是两边老人年纪大了,睡得更早。
到时候她就和周云野在她家小区门口会合,然后去看花灯。
中午吃过饭,一家七口从酒店出来时已经是下午两点多了。一边吃饭一边聊天,不知不觉时间就过去了。
睦湖风和王江月各开了一辆车,睦和去的时候是跟爷爷奶奶坐一辆车,回家的时候就要和外公外婆坐一辆车了。
回程的路上,睦和头枕在外婆的腿上,笑嘻嘻地看自己银行卡的余额。
两边的老人都很与时俱进,学会了网上转账。
睦天问和徐雅兰有两个外孙,但只有一个孙女,所以稀罕得不行。王江月的父母又只有她一个女儿,所以睦和是老两口唯一的孙辈,更是把她看得比眼珠子还重。
睦天问有退休金,王启华夫妻俩以前是做生意的,手头很富裕。两边老人都舍得给睦和花钱,睦和的小金库就是这么一天天涨起来的。
车子快开到小区,睦和正规划着钟意恒下次发专辑她要花多少钱时,头顶传来外婆略显惊慌的声音:“坏了!”
“怎么啦怎么啦?”车上另外三人异口同声,刚才还在好好说着话呢,怎么突然就坏啦?
潘秀凝着急忙慌地说:“我忘记买香了。”
呼,听到这话,睦和以及她爸还有她外公都不约而同的松了口气。吓死了,还以为真出了什么大事。
睦和的外婆对自己的信仰很虔诚,每天都要买新的香去供奉,说是用隔日的香显得心不诚。
其实睦和想也许人家店里卖的是存放了很久的香,怎么可能每天都卖的是刚生产出来的全新的香呢。
不过这些话睦和只是自己在心里说,老人家这么做也只是图个心安,没必要扫她的兴。
睦湖风在岳母的催促下赶忙在路边停下车,潘秀凝拒绝了女婿和外孙女要替她去买香的好意,坚持要自己去店里买。
任何一个步骤她都要亲力亲为,不然怎么能看出她的诚心呢。如果觉得她心不诚,又怎么会愿意保佑他们一家人呢。
睦湖风陪着岳母一起去店里买香了,睦和本来也要跟着一起的。但是外公手机的字体不知道怎么回事被他给调小了,现在调不回来了。
他看不清楚,又不太懂手机的这些操作,正想要睦和给他的手机摆弄好,所以睦和就没出去。
睦和教外公怎么设置手机的字体大小,隔着车窗,就听见车外突然响起几声惊呼。
“哎呦,这怎么摔倒了,快快快,快来人帮忙扶起来。”
睦和循着声音的来源抬头,就看见卖香的那家店的门口聚集了好几个人,正手忙脚乱地搀扶起地上的人。
睦和再一看躺在地上的两个人——
不就是她的爸爸和外婆。
睦和心里一紧,赶忙打开车门。王启华虽然视力不太好,但他模模糊糊认出了他老伴今早穿的鞋。
看到自己的老伴摔倒在地上,王启华也顾不得调字体了,慌慌张张就要从另一侧车门下车。结果因为太着急,一只脚踩在地上,另一只脚要下来的时候被绊了一下。
幸好睦和下车时注意到外公也要下车,赶紧从另一边跑了过来,竭力扶住了要倒地的外公。
睦和的心差点都要跳出来了,外公之前就摔倒过一次,这次要是再摔着的话,身体估计会更难康复。
她这下也不敢撒手了,小心谨慎地搀扶着外公走到爸爸和外婆身边。
两人已经被扶起来了,店主给他们搬来了凳子,还打了120。
看到爸爸和外婆的样子,睦和的心揪得更紧了。
王启华急忙问老伴感觉怎么样,潘秀凝一听这声音,睁开沉重的眼睛,虚弱地对他摆摆手,说没事,让他看看女婿怎么样了。
睦和担忧地看着爸爸,这么冷的天,他的头上全是细密的汗珠,眉头紧紧皱起,一脸痛苦的神情。
一旁的店主不住地给他们道歉,满脸愧色。
店主说之前他想倒掉杯子里的水,但又不想出门,所以顺势倒在了门前的台阶上。但是他忘了外面天冷会结冰。
睦和的外婆在下台阶时就是踩在了冰上,睦湖风眼疾手快,搀住了要摔倒的老人,结果可能因为地太滑,老人的力收不回来,两个人都摔倒在地上了。
睦和知道现在不是追究责任的时候,她立即给妈妈打了电话,说了这边发生的事。
救护车很快就来了,睦和告诉妈妈让她直接去医院,然后扶着外公一起坐上了车。
除夕这晚,睦和一家人齐聚医院。
由于摔倒时睦湖风的上半身重重摔倒在地面上,他的一条腿却卡在了台阶上,承担了岳母的重量,以至于这条腿当即骨折,需要立即做手术。
潘秀凝相比较而言伤势没有那么严重,主要是左手腕处软组织挫伤。
在等女婿做手术的时间里,潘秀凝止不住地流眼泪。
本来好好的一个年,一大家子开开心心聚在一起,要不是因为她,也不会要在医院里过这个年,女婿也不用遭这个罪。
家里人都在安慰她,事情已经发生了,谁也不想这样。
徐雅兰紧紧握住潘秀凝的手,一想到儿子遭的罪,心里疼得不行,但还是宽慰亲家:“老姐姐,你没事就是不幸中的万幸了。只要家里人齐,在哪过年都是一样的。”
潘秀凝强忍着泪花,点了点头,她已经说不出话了,就怕一张口又哭出来。
手术做了两个多小时才结束,由于是半麻,所以手术做完睦湖风就醒了。只是麻醉效果还没过,他不能活动。
即便是在医院,年夜饭也还是要吃的。
为了丈夫的身体,王江月点了一些口味清淡的菜。她点餐的时候是晚上七点多,按理说除夕夜订单量这么大,即便接了新单,等送到医院时也要很晚了。
不过这家店是睦湖风的大学同学开的,老板和他们夫妻俩认识很久了,一听说老同学动手术,立即安排厨师出菜,然后亲自送到了医院。
一家人在医院里吃了个团圆饭,虽然今天发生了不好的事,但还好最终结果在大家的可承受范围内。
麻药劲渐渐过了,痛感一点点上来了。睦湖风强忍着疼,若无其事地和家人一起吃饭看电视,不时还得安慰忍不住掉泪的岳母。
睦湖风和王江月劝了很久才把两边的老人给劝了回去,睦和也要回去,她妈得留在医院,没办法开车送几位老人,所以得要她打车陪着爷爷奶奶和外公外婆回家。
离市人民医院最近的是睦天问夫妻俩的房子,之前借给雷勇富住了。后来雷勇富去世,王江月请保洁上门把里里外外都打扫了一遍,可以直接入住。
几位老人都不想大半夜折腾孩子,睦天问就提议让王启华夫妻俩也住到他们家里,反正房间够,离得也近,到明天还能一起去医院。
等到爷爷奶奶和外公外婆都回房间休息后,睦和轻手轻脚关上房门离开了家。
还没到凌晨十二点,她还有时间兑现承诺。
出租车开到小区门口,睦和下了车,不出意外地看到了坐在喷泉最外沿石阶上的周云野。
他就在那里,清清冷冷的样子。
看起来好像是刚开始等,又好像已经等了很久了。
睦和一步步走到周云野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轻声问:“我给你发消息了,你看到了吗?”
周云野抬头看睦和,闻言平静地说:“没有。”
睦和又问:“你是不是以为我今天晚上不会来了?”
周云野沉默了几秒,说:“我知道你会来的。”
睦和微微笑了笑,坐在周云野身边,看着眼前的夜色,两个人谁也没说话。
虽然小区禁止燃放烟花爆竹,但不时能听到噼里啪啦的响声。火光倏然蹿上夜空,暗黑的天幕被擦亮。
冷冽的空气里有火药的味道,为除夕的冬夜增添了几分过年的氛围感。
睦和的语气里有点可惜:“看不成花灯了。”
周云野说:“没有关系。”
“本来还想从家里带些饺子馄饨给你吃。”
“那下次,好吗?”
睦和望进周云野漆黑的瞳仁里,认真地点头:“好啊。”
遥远的天际中再一次绽开璀璨烟花,因为距离太远了,那朵花看着小小的,只有周云野家的梅花那么大。
睦和盯着远方的烟火,感叹:“烟火真美。”
周云野说:“我们也有。”
睦和以为自己听错了,他俩哪来的烟花。
在睦和疑惑的目光里,周云野右手伸进衣服口袋里。下一秒,他的手里多了一只打火机和一盒仙女棒。
睦和看着那盒仙女棒,既有点惊喜又很想笑,这种梦幻又很少女心的东西出现在周同学的手里有种突兀的和谐感。
睦和从盒子里拿出几根仙女棒,周云野拨动打火机。眨眼的时间,仙女棒被点燃。
睦和把手中一半的仙女棒给了周云野,两簇火花闪烁着璀璨的光,照亮两人的脸。
看着热烈明亮的烟火,睦和突然喊了周云野的名字。
周云野的视线从仙女棒上离开,落在被火光映照得耀眼的睦和的脸上。
睦和说:“周云野,等到秋天来了,我们去同一个城市上大学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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