轮回道上界,忘川。
忘川虽然是非物质空间,边缘却能看见极光,和人界差不多,甚至于,忘川河另一头还有个十分突兀显眼的大别墅。
不仅有个别墅,还有一片沙滩,放着几个沙滩椅。
沙滩椅旁立着几把太阳……太阳伞?
人家晒太阳,这用来晒什么的?晒极光吗?
“……”关荣陷入了无限自我怀疑中,他侧头用着困惑的眼光看着白皓年,“你确定没画错法符?”
他记得,上次离开这地方的时候,那个别墅坐落的地方还是个四合院。沙滩处也只是一片由北月打造的繁荣幻象。
白皓年两手一揣,见怪不怪:“这哪儿能错?我经常回来啊。”
关荣还是一副不敢相信的模样:“我就一百年没回来,忘川已经变成这样了?”
“同矜可比咱们会享受。”白皓年轻笑一声,说得理所当然。
“拓清都没说她什么?”
白皓年哑然发笑,郑重其事地清了清嗓子,拍拍他肩膀:“关哥,我觉得你应该去地司府那儿看看,看完再来和我说这话也不迟。”
一听这话,关荣大概已经猜到拓清那儿是什么样了,恐怕打扮得比北月的忘川还要花里胡哨。
白皓年穿过攒动人魂,幻形去到河水另一头,一屁股坐到空沙滩椅上,伸个懒腰传音说:“也不怪她,我要是生生世世在这儿打工,也闷得慌,说不定比她还过分。”
关荣跟上他,回望刚刚身处的对岸,能看到的是大片大片的魂儿,还有几个做着本不属于他们工作的小鬼。
他疑问:“怎么不见望山和折欲?”
还没等白皓年回他,身旁突地形化出一个人。
藤蔓拍他右肩,望山人却闪到他左边去,打趣说:“哟?舍得回来了?”
关荣不吃这套,头向左偏把他逮个正着。
左边的人刚被逮着,右耳又响起另一个人的声音:“上次不是挺抗拒我俩跟着吗?怎么现在开始念叨起我们来了?”
望山和折欲一左一右,把他夹在中间。
关荣没多管这两人,视线落到对面小鬼身上,挑眼说:“现在都流行罢工了?”
“干了这么几万年,实在无聊,招了些小鬼来帮忙。与时俱进嘛,我也当回老板咯!”北月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的,现在正躺椅子上,推下墨镜,好整以暇地看着他。
她旋即消失,下一秒又出现在关荣眼前,把墨镜别在胸前,指着旁边的小别墅,洋洋得意说:“看姐这大房子不错吧?勉强还算得上个江景房。二楼还给你留了间房,要不要住几天?”
白皓年礼貌举手,嘴上却抢话说:“我老早就想说了,既然你们知道与时俱进,跟现代人走,怎么就不把你们名字改改?你听听你们仨的名字,一个比一个还古早,我都不好意思叫出口。”
北月戳了戳他额头,佯装怒怼:“哟?什么时候轮到你个毛头小子来教训老娘了?”
望山:“你懂个屁,身体发肤受之父母,这名字也受之,当然动不得。”
折欲跟上指责队伍:“小毛狗,你对我们意见好像很大啊?”
白皓年捂着额头,一副敢怒不敢言的样子,被轮番教育后憋屈得不行:“我好歹是天狗的后代,祖上缚邪可是追随过祈旻天尊的,怎么到你这儿就变成小毛狗了?”
北月顿了顿,不知道在想什么,回过神后又毫不留情地挖苦:“这么几万年,血脉都稀释成啥样了?你看你现在还有你老祖的样子吗?”
关荣看他们打打闹闹也不着急插嘴,几个人争论了好几个回合后,北月才把心思收回来。
她坐回椅子上,给关荣倒了白水,眼也不抬地说:“说正事,难得回来一趟,总不会是来看咱们几个的。”
白皓年竖起大拇指,佩服说:“知我关哥者,同矜也。”
北月摆手打哈哈。
“确实,前几天遇到件怪事。”关荣没有过多情绪,简单把那天环桥下的事说了一遍。
北月听完后思考了几秒,疑说:“那就奇了怪了,我确实也没听说过附身在死人身上的缠。”
折欲问:“那要告诉地阴司吗?”
望山也想了想,认真说:“地阴司一天忙得不见影儿,现在告上去,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有个结果。”
北月反而状似无所谓,摆手拍桌:“得了吧,这东西又不归我们道管,几百年也不一定能遇上一次,也就是你俩倒霉给撞上了。况且拓清知不知道咋回事还另说,知道了你们又能去干什么?让他们大今掌自己琢磨去吧,咱们管它这么多干嘛?”
折欲深以为然点点头:“也对。”
望山也放个马后炮:“有道理。”
白皓年看完一圈,望着关荣动摇不定:“好像……是这么个说法?”
关荣:“……”
北月突然想起关荣话里提到的人来,扯话回来:“对了,你刚刚说的那个卫真叫什么?”
“秦玏。”
“秦玏。”北月跟着念了一遍,放空地在脑海里搜寻着这个人,神色不自觉凝重起来。
“难不成是你老熟人?”白皓年以试探的口吻问她,又登时一个激灵,将笑不笑,“不会是蓝颜啊前任什么的吧?”
北月翻了个白眼一抬手,她身后一道白绒长条从白皓年耳朵边擦过去,就差一巴掌给他扇过去了。
白皓年吓得双手合十躲到关荣身后,惊心未定:“姑奶奶你悠着点,我没防备下你这一尾巴可以要我命的。”
“姑奶奶真要你命你现在人已经没了。”北月收尾,切入正题,神色正经了些,“我知道这个人,掌今道卫真,头号煞兇者。”
关荣疑惑:“煞兇者?”
左一个望山解释说:“其实跟煞缠者差不多。”
右一个折欲补充说:“兇不轻易成,一旦有缠进化成兇的,普通煞缠者解决不了,只有煞兇者才有实力对付。”
“现在掌今道煞兇者就只有两个人,一个叫钟唯,我早些年和她打过交道。”北月说到这儿停顿片刻才又开口,“另一个,就是你们嘴里的秦玏了。”
她抱臂起身,鼻腔“嗤”了一声,暂时听不出嘲讽还是赞佩。
“这小子势头挺猛的,入道时间顶破天也就一千来年,能混到这个位置,可不是一般人。”北月思索着原地转了两圈,“而且我听说,他不是半神体,得缘被羿玦点化才去了掌今道。”
关荣捕捉到重点:“不是半神体?那他体内的玄力从哪儿来的?”
望山说:“人家是一半靠神体一半靠炼化缠和兇,他这人没神体,就全靠炼化咯。”
“这么牛……”白皓年听得目瞪口呆,完全没办法把北月口中的人和那天晚上见到的人联想起来。
北月摊手说:“所以我才说他势头猛啊,你们看三道内,谁有这个本事?”
白皓年还沉浸在难以置信中:“果然人不可貌相,我看他吊儿郎当的样子,还以为他除了脸比较赏心悦目外没啥真本领。”
这几人说得一出比一出真,依照他们喂水都能喂成忘川水这不靠谱的行为举动,被坑过的关荣不禁质疑:“这些你们怎么知道的?我怎么都没听说过?”
折欲:“多看书呗!”
“什么书还说这些?”
折欲一抬手,掌心幻化出一本书来,关荣仔细一瞧——《三道八卦传》。
关荣:“……”
“哦不对,拿错了。”折欲急忙撤下,又化出另一本,“这个。”
——《三道万年历》
折欲把三倍新华字典厚的书塞进关荣手里,嘱咐说:“拿着,得空了就好好看看,多少能学到点东西。”
望山慈祥地拍拍他肩:“小关啊,学无止境,学无止境啊!”
小关:“……”
小关一个旋身,人都没影儿了声音还回荡在耳边:“我先走一步,白皓年你陪他们多玩会儿。”
“……”白皓年瞟了两眼如狼似虎的三人,“我也先撤了,我可是关哥的贴心小助手,怎么能不让我跟着呢。”
“拜拜!”话音一落,人也跟着跑了。
北月叉腰望着两人消失的地方,笑着嘀咕了一句:“这俩臭小子。”
“同矜,为什么不告诉地阴司?”望山这时说话沉稳了许多。
虽然北月刚刚说的一通看似在理,但实则都是废话。也就他和折欲跟了她这么多年,才总结出的尿性。
北月也正经了些:“做我们这一行的,很多东西你们也清楚。”
折欲奇道:“同矜看出什么了?”
“有,也没有。”
望山和折欲知道,她说这话就表明自己也没把握。
或有雏形,但一切仍在迷雾中。
“我看不透是劫数还是天命,或许,时机快到了吧。有些东西,不可言说,”北月悠悠转身,叹了口气,“不可言说啊!”
回到家里的关荣也不得闲,时不时出个“任务”收个魂,还得抽时间去学车。
干了这么多年,按理说看见死人也该麻木了。但他每次收魂的时候总会情绪低落,一个人默默缓缓才会好转。
起初几年,北月还说过他不适合干这一行之类的话,但他也听不进去,毕竟自己无事可做,识魂找了千年也没个影儿。
不过重点不在这儿。
人都说,爱憎别离酸甜苦楚,只要是生灵就能被影响,但他好像感受不到,或者说,感受不深。
他有时候在想,自己是不是没了一魂这些悟感也跟着丢了?倒也不是没有,只是能波及情绪的很少很少,也很小很小。
如果让他说自己有感触较深的时刻,那就是收魂的时候,也正是因为这样,他才会不厌其烦地干上千年。
他想过,如果一直找不到识魂,他可以就这么生活再千年、万年、千万年,直到意识湮灭,归于混沌缥缈。
可能,这就是三道之外专属于他的“宿命”。
西郊练车场,太阳毒辣辣地照开一片。
关荣站在香樟树下的荫蔽处,依旧带个棒球帽,一身休闲装,看起来还以为是大学生趁着没课学车来了。
这倒不是他自封的,一来这附近真有几所大学,来这儿学车的学生不在少数。
二来是和他一块学车的“同门”见他第一眼的时候,先入为主地认为他是学生了。
这个驾校是白皓年替他找的,场地很大也很规整。尽管看上去完美无缺,但他觉得白皓年在私报公仇,报上次把他落忘川的仇。
因为这个练车场附近不远处,有个殡仪馆。
所以他这几天练车的空闲之余,还顺便在那地儿收了几个魂,基本上都是上了年纪寿终正寝自然死亡的。
不过,这天碰见的有些不一样。
ooc小剧场
北月(推墨镜):轮到姐亮相了,这个出场怎么样?
关荣(漠然):一般,下次从忘川河里爬出来能更惊艳点
白皓年(耳背且大嗓):什么?谁从河里打捞上来的?
折欲(一脸惊恐):啊?不是吧?渣男**天神被原配踹进天河这件事都传到轮回道了?
望山(若有所思):啊!我好像听说过,据说后来原配跟三儿好上了
关荣(一脸无语):这都什么跟什么……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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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碎嘴小分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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