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漩地笼破

轮回道上界的极西处有一地界,名唤“舟渡”。

舟渡大地之下,有一个漩地笼,自轮回道开辟以来就存在,数万年轮转不息。

可以说,舟渡是整个轮回道邪气最重的地方。

一般牵魂人引回来的魂,都是规规矩矩走忘川,进了游魂界待上一段时间,等阴寿过完时机成熟,就能投胎转世。

可也有牵魂人疏忽的时候,比如牵魂的时不小心让魂给跑了。

虽然大多时候能很快抓回来,但也有逃魂化鬼的。不作恶还好,只要有干扰人界秩序的,通通打为恶鬼。

舟渡的人需要找到这些恶鬼,引渡轮回道。而这个漩地笼,就是用来关这些需要渡化的恶鬼。

渡化千年甚至万年,直到他们身上的戾气散尽、自我意识涣散时,才能去轮回门,投得一次胎。

这地界数万年来都归陈卉昭管,因为据传,她是阴阳境分裂前都被拟划到轮回道的人,实力一流,经多见广。

担得起一声“前辈”。

而且,现在轮回道上下要找出她这样资历的,一只手都数得过来。

拓清不仅让她牵魂,还让她管理这里,美其名曰能者多劳。

这里常年驻守的也都是在轮回道干了万年的大妖。

漩地笼雾隐四周,鬼气森森。

三个人守在边上,打量一眼蠢蠢欲动的地笼口。

一人随手一抬,冒出的玄力把地笼口按下去了,雾也散了些。

卜芥拍了拍手,神秘地左右看看,说八卦一般小声:“我看前两天来的还是个大家伙。”

赤芍“嘶”了一下,说:“我听说修了快七万年吧?”

玄参点头说:“还挺漂亮的。好像是忘川那边牵魂的,不知道昭姐和她打过招呼没。”

卜芥听他俩说了半天才反应过来他们聊的不是一个话题,他伸出一只手打住:“等会儿,你们说的是谁啊?”

玄参理所当然:“忘川的那个新来的啊,好像叫皌仙姑,是只白狐。”

“也不知道我们舟渡这边多久才能再来个新人,尽是些花花草草,一点活气儿都没有,也来个动物就好了。”赤芍惋惜地说。

玄参不同意了:“咱们昭姐可是朱雀嫡脉,现今都没哪个辈分比她大的,到你这儿成花花草草了?”

卜芥一拍手,“啧”了一声:“我以为你俩在说地笼里来的那个大家伙,阙千呢!”

赤芍轻咳一声,瞥了眼地笼:“里面那个家伙好像比皌仙姑还活得久。”

卜芥不大清楚:“是吗?”

“你想想,有名有姓的恶鬼这世道有几个?据说是阴阳境裂时就跑了的,一直躲了九万年。”赤芍说,“前段时间开始作恶,昭姐才追踪到痕迹,把它捉回来了。”

玄参颇以为豪地赞叹说:“能对付那玩意儿的,怕也没几个。”

三人坐在石头上,叽叽喳喳说了好半天,丝毫没感觉到周边走来个人影。

“在干什么呢?”陈卉昭冷不防出声,还把他们仨吓了一大跳。

玄参拍了拍胸口,支支吾吾:“没……我们在想舟渡啥时候来新人哩。”

“接连两个都是忘川的。”赤芍一转眼珠,仰头看她,“再过个千把年就能轮到咱们了吧?”

陈卉昭上手给三人一个脑瓜崩,嗔怪说:“少想些有的没的,也别打人家的主意,好好守着漩地笼。”

三人吃痛捂着脑门,连忙应声说好。

陈卉昭巡完逻就要走,刚挪两步又停下,侧首斜着他们三个。

“好好看着。”她顿了顿,视线落到漩地笼口,声音好像冷了些,“今天七月半了。”

彼时关荣正被人架在机麻上,撑着眼皮子看他们怎么出牌的。

他在想,谁发明的这玩意儿?这东西又是怎么传到轮回道来的?让它好好待在人界不好吗?

他挨着白皓年坐,撑着头,一只手百无聊赖地转着牌,好心提示:“聚众赌博违法。”

“违哪门子法?”北月不乐意了,“人界的法律可约束不了咱。”

“就是!”白皓年已经不是胳膊肘往外拐,而是胳膊外翻了,他一个劲地附和,“再说,我们是以娱乐为目的,又没玩多少钱。人家过年也这么玩,小打小闹不算”

关荣无言以对好半天:“……你家天天过年?”

白皓年抽牌的同时还抽了个空双手合十,诚心说:“心中有年,天天都是年。”

“……”

关荣实在无聊了,扔了牌霍然起身:“你们玩吧,我出去走走。”

他觉得要再待下去,自己都快成麻将了。

这半年来,不是陪他们打牌就是看他们打牌,搁自己屋里看会书还得被拉下去陪玩,像极了过年那会儿不想出门的小孩子被大人强行拉出去给人拜年。

被关的这段日子以来,过得最刺激的还是秦玏和皌仙姑来找他那天。

关荣默默叹了口气,摊坐在沙滩椅上,望着对岸日复一日路经的魂魄。

每天都有无数人去世,后面排着的人魂长得看不见头。

以往他还在外面牵魂的时候,里面也有他经手的魂。

关荣望着望着,忽然觉得尽头逐渐模糊。他揉了揉眼睛,还是看不清后面那头。

他心想,起雾了?

那片雾越来越近,顺着忘川河水游移过来。被雾气罩住的地方,都成了一片朦胧。

忘川会起雾吗?

关荣惊觉不对,坐直身子,手上一甩朝屋子里传了信。

他警觉起来,刚释放出一抹玄力,心口猝然挨了一巴掌。

电石火花间,关荣护住胸口,挨了力翻滚几圈快速起身。

他扫望四处,却犹如一个瞎子,只能看见一片白。这里的雾气,纵使他再费力也看不穿。

刹那间,一团黑气猛地朝关荣肩膀飞去,他反应快,瞬时撤步避开。

关荣看向被雾团吞噬的黑气,警惕问:“谁?”

没有动静。

他忽地腾空而起,半空中也全是不见头的雾,仍旧什么都看不见。他探出藤蔓朝外卷了一圈,还是什么都没有。

下一秒,白雾里出现个人影,关荣二话不说一甩藤蔓将人擒住。结果拉过来一看,是白皓年。

“……”

白皓年一脸迷茫,看了看雾中人咋舌:“关哥,这是什么情况……”

“不知道。”关荣依然戒备,没有要放开他的意思。

不是不信白皓年,是不信当下这个环境。

白皓年心里多少有数,也没计较,自己被捆着也不忘报告情况。

他说:“同矜在下面驱雾,望山和折欲寻着雾源查探情况去了。你受伤没?”

“没有。”

等大雾渐渐褪去,勉强能看清整个忘川的轮廓时,关荣才给白皓年松了绑,落地去找北月。

北月施术末,收手觑了眼关荣,忧心问:“怎么回事?”

“不清楚。”关荣扫遍四周,企图找到那个黑团,却没能如愿,他整个人绷着,还是十分警备,“里面有东西,冲我来的。”

恰好这时,北月身边闪回两个人影。

望山落地先扫视周围情况,难得神色慌张,语气急促:“同矜,漩地笼破了,恶鬼全跑出来了。玄参被恶鬼附身,重伤卜芥赤芍后跑了,现在生死不明。”

关荣静静听着,一言不发,但手指还是止不住微蜷,像是个下意识的动作。

他明白,刚刚的黑团,是恶鬼又找上门来了。

北月听了似乎十分不解:“怎么会破的?陈卉昭呢?”

折欲说:“据说舟渡那边前两天抓了个大的,今天鬼门大开煞气重,那些恶鬼趁着笼口弱,破笼出来了。泽长刚出界收魂,没压住。”

北月焦灼地来回踱了几步,想起什么似的停下开口:“拓清呢?你们给拓清说没?”

“送卜芥赤芍去地司府的时候就已经禀明地阴司,他刚布了阵,那些恶鬼暂时出不去。”折欲神色复杂,“但在道上界也难抓。”

“那……”北月看向关荣,一脸忧虑,后面的话说不出口了。

望山了然,给几人打针定心剂:“走前地阴司就给泽长和皌仙姑传信了,等她俩回来同小年联手在这地儿布个结界。”

北月这才放心地点了点头。

说到底,恶鬼就是逃魂所化,那几个收魂的,总比他们几个呆守的有经验。

她扯着关荣往里走,说:“进屋好好待着,别出来了。”

不多时候,关荣站在自己房间的阳台前,看着底下围着房子的三人。

几个咒法后,一层薄薄的结界自上而下笼了下来,流散着五光十色的玄力,悬在整座屋子外边。

关荣站在阳台上,甚至伸手就能探到。

他一只手越过栏杆,试探性拍了拍,怎么也探不出去。像是一座透明的墙壁,看得清却透不过,成了坚固的牢笼。

关荣手指慢慢落下,垂在身侧,神色黯然敛眸不语。

被关了半年,这下倒是真正地被“囚禁”了。

北月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到了他侧后方,关怀地拍了拍他肩膀。

“别多想。”

关荣只是摇头,什么都不说。

他忽地抬头,望着上空结界顶处。

那是有形牢笼下的无形屏障,把他定格在了这里。他拼了命要突破那个界限,最后却只能落得个粉身碎骨的结果。

因为那是他能到达的最高处,既是□□,也是灵魂。

他没头没脑来了一句:“还会再次上演吗?”

北月清楚他说的是什么。

“少说些气馁的话,就算你没信心,拓清也不会允许的。”她这么回。

“北月,”关荣目光无神视线未动,“你知道多少?”

他正了正身子,目光投向北月,语气宁静如常地补充:“关于我的。”

北月对上他的沉稳视线,呆顿一瞬,兀地低头一笑:“我要是说我一点都不知道,你信吗?”

“你觉得呢?”

“想也不信。”北月十分惋惜地长叹一声,而后正了正颜色,“原谅我,我不能说。”

关荣点头,无奈一笑:“猜到了。”

两人一前一后,望着各色玄力窜动的结界,谁都没再吭声。

好久好久,关荣才又开口问她:“那我应该是个怎样的人?你能告诉我吗?”

“没有谁能界定你该是怎样,那是你自己活出来的。”北月吐了口气故作轻松,自然扬唇,又慈爱地揉一把他的头,“但总而言之,站在三道的立场上,不会是坏人。”

关荣也笑了。

他侧首问:“你会支持我去找寻那个真相吗?”

北月耸耸肩,一摊手:“我只能说,我不会阻止你。”

“谢谢。”

ooc小剧场

陈卉昭(好声好气)(面带微笑):给个预警,我的戏份开始多起来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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