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漏洞

“可究竟是什么事情的时机呢?”

关荣想不明白,自己身上到底有什么值得别人一而再再而三的设局,而且还是得保证自己活着的情况下。

秦玏摇头,叹声说:“还是先找缠果吧,走一步看一步,真出不去了再说。”

关荣简单应了一声,无精打采,只觉得累。

他绕到屏障背后,一个偏僻的角落,杜绝了别人的眼光。

他忽地仰头望天。

通天巨阵的法印流转,斜影映到他脸上,明暗紧步追逐,生生不息,穿透他眼睛,摄入最深处。

这是一个牢笼,充满神秘、诡异、阴谋,只为折磨人的牢笼。

秦玏上前一步与他齐肩,歪头打量他神情,一只手轻拢过他肩膀,轻声说:“死不了,至少还不算坏,不是吗?”

“秦玏,”关荣依旧仰着头,亮影扫过他眼睛也无神,声音陡然转沉,“你该听我话,离我远点的。”

他是自责的。

那些势力明显是冲他来的,如今身陷囹圄,他得担主责。

关荣现在觉得,舟渡事乱后,他就该狠下心和秦玏断了往来的。

不是为了履行拓清那句话,而是出于自己私心,不想拖累他。

“你很担心我?”秦玏站到他跟前,低头扶肩问。

“没有。”关荣偏开头,视线垂落往下。

“别嘴硬。”秦玏头也跟着他移,试图看清他眼睛,“不算其他的,就当是要好朋友,你也该是担心我的,对不对?”

关荣无声哽咽,头垂得更低。

他吸了口气以作调整,胸腔连带肩膀微颤,竭力压制将要爆发的情绪,对秦玏的懊恼和悔恨,以及对未知的暴戾和恼怒。

“是。我警告过你,我很危险。所以你为什么不听我的有多远走多远?甚至一次又一次靠近我这颗定时炸弹?”关荣遽然抬头,泛红眼眶对上他关切目光,声音越说越大,到最后有些沙哑,“你说你不想让我死,你让我惜命。那你呢?我也不想你出事,可你自己惜命吗?”

秦玏愣住了。

两人对视片刻,关荣又低下头,几不可查地吸了吸鼻子,哑声说:“对不起,你本不该与我的命运有任何牵连,一同背负属于我的厄运。”

秦玏捂住他的嘴,瞧着他眼睛。

他想要看清楚眼前这个人,从五官轮廓到细枝末节。

他霍然抱住关荣,使了劲儿往自己怀里揉。

这次关荣没拒绝,手死死攥着衣袍料子。

秦玏一只手揽住他的腰,一只手紧着他后脑勺,微弓身子,下巴搭在关荣后颈窝,眼睛一眨不眨地问:“你是喜欢我的,对吗?”

关荣闭上眼睛,抓了抓衣袍,说:“没有。”

秦玏揽腰的手往上移,掌心扣住他上半身,又往自己身上带了带。

他直起身子紧紧贴着关荣胸膛,半张脸靠着他脑袋,顿了顿,笑说:“你撒谎,我感受到你的心跳了。”

“我没有心,更不会有心跳。”关荣拒不承认。

尽管他能感受到对方说话时从胸膛延展到四肢的震感,以及从自己身体发出的共鸣,也能觉察到身体愈渐异常的燥热。

吐息在秦玏脖颈,他不自在地挪开脸,鼻尖刚好擦过秦玏耳垂,又不敢动了。

“你没有,惊寒有。”秦玏俯首附在他耳边,亏得这时候还能笑得出来,“现在是由你控制着惊寒的身体,那颗心现在就等于你的。”

“你废话好多。”关荣用手隔住自己和他的胸膛,想要推开他,却只能感受到胸膛处一样的震动频率。

那只手就那样卡在那儿,进退不能。

秦玏拿下他的手,带到自己腰上环着,亲吻他头发,说:“我只是要个答案,你认认真真答了我,我废话就不多了。”

关荣被拉着半只手环抱上秦玏,后者扣着前者的脑袋,恨不得严丝合缝贴着,两人就这么个姿势。

关荣似乎有些头脑不清醒,僵持了半天,好一会儿才猛然反应过来自己这是在被洗脑!

美人计、苦肉计、连环计……好歹毒的计谋!

他立马推开秦玏,后撤几步,转身就走,不再看他。像个被当场捉拿的小偷,仓皇无措落荒而逃。

秦玏发笑,哼哼两声像个无事人,追上去,在他耳边叨叨:“你们地阴司不是要关你么?出去后,我就辞了掌今道的官,到轮回道去陪你。咱们做一对——亡命鸳鸯!怎么样?”

关荣选择性耳聋,加快步子走到众人视线可及处,绕着灵童和小阵转了一圈,自顾自说:“估计会和这整个血阵有关,缠果应该在阵眼那儿。”

秦玏长腿巴巴跟着,嘴巴叭叭说着:“我看你们同矜那别墅挺大的,我交三倍房租,再住个人应该不困难吧?”

关荣望着缚邪端坐的背影,接回自己的上句话:“等会儿试探试探他,看看缠果到底是不是阵眼。”

秦玏拳掌合拍,乐道:“啊!困难就更好了,我还能跟你挤一张床。”

“……”

牛头不对马嘴,两人各说各的,想法说辞完全不对线。

关荣掐着秦玏胳膊往前一掼,颐指气使道:“去。”

“去哪儿?”

秦玏这会儿倒是有空关心正经事来了,只是问这话的时候还乐得收不拢嘴。

关荣瞥了眼打坐的缚邪,一抬下巴:“试试看能不能进屏障。”

秦玏厚脸皮问:“有奖励么?”

关荣又把他往前推了推,说:“别那么物质。”

“我要的就是精神上的。”秦玏扭头问。

关荣漠然说:“没有。”

“那你有什么?”

“我有大别墅。”关荣把着他天灵盖,扭朝前,正对灵童围着的屏障,“你话再多点死在这儿,北月的江景房谁也别住了。”

秦玏登时一个激灵,欣喜若狂道:“那你这是同意了?!”

“我没有。”关荣先是一口否决,稍顿片刻又说,“在羿玦同意你辞职、拓清解除禁令以及这些事情都解决后,我可以考虑。”

他洋洋洒洒说了一堆大又空的话,光是前面的限定条件就难得不行,可能得等到猴年马月去了,更何况说到最后还只是个“考虑”,而不是直接同意。

考虑是最为虚无缥缈的词,一般都是为遮掩先前打好的违意算盘而进行的糊弄,明明白白的含糊其辞。

其实关荣不明白自己到底怎么想的。或许就是想着先糊弄过去。又或者,考虑之中,他真的有偏心的想法。

他忽然觉得自己这个词儿用得挺好的。

脑子混乱的时候不适合做决策,话没说满,就还有进退的地步。

秦玏才不管他的那些难以捕捉的细妙想法,只管过了一遍耳朵,顺道钻进心里了。

“那可说定了!”他应完声立马化被动为主动,大步往前走。

关荣即刻蹲身到缚邪跟前,眼神陡转沉稳,全神贯注地观察他细微表情。

同时,他倾听渐远的脚步声,秦玏离屏障不过十步距离。

他在心里数着。

一步、两步……七步。

缚邪倏然睁眼,猝不及防间消失不见,关荣伸出的手落了空。

这速度,属实超出关荣所想。

他猛地扭头看向另一边,只见缚邪已经闪身挡在秦玏跟前了。

缚邪言语里依旧是客气的:“彧终灵官这是要做什么?”

加上后缀了,内心波动不小。秦玏关荣隔空对视,了然于胸。

秦玏随口说:“散散步。”

“这弑护血阵凶险万分,非常人可忍受,连惊寒都受伤颇重,还请彧终灵官时刻保持在十尺之外,莫要伤了才好。”缚邪躬身往外做了一个“请”的动作。

这是先礼后兵,秦玏都能猜到自己要执意闯进的后果。在图谋不轨的他们被发现导致堕入近虚无前,他俩肯定还会和缚邪交手。

在缠境里和宿主打起来,山匪窝挑衅山匪头子,这可是个不明智的举动。

“自然,”他慢慢转身,脚步也慢,扯出一个十分不自在的笑容,“自然。”

缚邪面无表情暗着眸光,盯着他老实离去的背影看了会儿,腿脚一松,直接坐在阵眼外,把路堵死。

不远处的关荣把一切看在眼里,抱臂思索无言。

秦玏蔫蔫地回来,搭上他肩,悻悻说:“任务失败,奖励还有吗?”

关荣没看他,隐藏笑意:“现在是顺理成章没了。”

“听你这意思,原本打算拐弯抹角没的?所以你一开始就是骗我的?”秦玏化身被辜负的失足少男,狠掐大腿,猛吸鼻子,眼泪将出未出。

关荣对他的非常类操作早已经免疫,说:“没有,我是真打算考虑。”

秦玏立马收拾好表情:“那再给个机会?”

“看你表现。”

“成!”秦玏眼睛闪闪,打鸡血般兴奋,精力无处发泄似的动来动去,“那我们现在要做什么?”

“……你是掌今道的,我是轮回道的。”关荣指了指他,又指了指自己,颇为无语,“咱俩都不是一个道上的,专业对口的事情你问我做什么?”

“当好男人的第一条——无条件服从对象的差遣。”秦玏拍拍胸脯,自豪挺直身板,空隙间还瞥了眼关荣的神情。

似乎是怕关荣表演非遗文化、传统民间艺术——变脸,于是秦玏轻咳一声掩饰,不慌不忙又加上几句。

“实习生上位,你这个拟对象就多提点提点,等转正式工后我才能做得更好,是不是?”

“……”关荣语塞,半张脸微抽。

秦玏甩袖叉腰:“说吧,接下来我该做什么?”

“屏障进不去,那想别的办法把他骗走。”关荣想到什么乍然一僵,猝然抬头,瞳孔微缩地转向屏障,嘴唇翕动,“等等……”

“怎么了?”秦玏不明所以顺着他视线看去。

“我有一个疑问。”关荣目光一直跟在玄力充沛的阵眼处。

缚邪静静地坐在那儿,几个灵童也守在跟前,一如往常。

“什么?”秦玏问。

关荣喉结一滑,极力掩饰喉间的惊愕:“宿主会阻止煞缠者靠近缠果,如果是幻境里的其他人呢?”

秦玏不以为然地答:“谁都一样啊,在皮下缠兇现身前,它们并不会认出谁是煞缠者,否则我们一进来就会被它们扼杀掉,这是绝佳时机,哪儿还会煞费苦心造个缠境陪你玩?所以在阻止最终结局重现以及不破坏事实大致走向的情况下,它们谁都提防。”

既是煞缠者炼缠,也是缠套煞缠者,本质就是相互作用的,双方拉扯不下才有所谓的缠境的。

关荣手心冷汗沁出,脊背一阵寒,只觉得更骇然了。

他倒吸口凉气,冷静下来,转回目光投向秦玏,说:“那么,你有没有发现一个问题……”

秦玏神思半天,还是没想明白过来,或者说,没记起来。

他问:“难道谁靠近过?”

“你记得我们才下山那会儿碰上谁了吗?”关荣提醒他。

秦玏猛地一拍脑袋,豁然开朗。

“陈卉昭!”

所以,为什么陈卉昭可以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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