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六章 骸骨回声

终端的另一头,邬菏泽咳着血从循环水管道的污水中爬起,肩胛处的骨刃裂纹蔓延,幽暗的环境里她竖起的金瞳暗暗发散着光亮。

她舔了舔混合着血液的嘴角,刺耳的警报从上方被撞出一层层的空缺处不断传来。

“咔嚓”

邬菏泽一脚踩碎了地上的核心晶片,转身消失在黑暗湍急的水流中。

“嘭!”

巨大的爆炸将上空建筑物炸了个粉碎,尘埃飞扬,忙于寻找侵入者的淬骨守卫一齐被击飞。

邬菏泽打开终端,站在一片废墟前,在看见监视系统传来的讯息后,绷带缠住的双手差点把终端捏碎。

“真会挑时候。”

烧得只剩半卷金发的邬菏泽埋着脑袋捣鼓着终端,她嘴角不自然地往两边扯,露出尖尖的虎牙,活像被抢了食物的小狗在那龇牙咧嘴。

“……谁准你碰我东西了?”

身后赶来的军团刺破空气传来暴怒的吼叫,沉闷而密集的脚步踩得大地震颤不已,随着爆炸而裂出的脉络蔓延开来。

下一秒,千万人眼中的目标瞬间撕裂空气,一阵细碎的爆鸣炸开,全身的脊骨顿时瓦解,一道亮金色洪流从脊椎处猛然喷出。

轰!

不出片刻,全部的洪流化作一把利刃唰地一下从层层包围的大军中硬生生凿出一个出口,如子弹一般逃走了。

“这就是你教给她的东西?”

一个年长的穹裔坐在空中的飞梭中平静地询问道。

一旁坐着一个浅灰色头发的精致少年,他摸了摸鼻子,不做答话,只是远远地看着那道背影。

……

仅仅六分钟,邬菏泽便从穹顶的西南附属岛冲到了砺晶城,无数人都看见了一道金光从天空上“咻”地一下穿过,引起不知情的中层穹裔一阵讨论,纷纷觉得这是个好兆头,要开典礼庆祝这一道“流星”划过。

一片荒芜的野外,邬菏泽走两步就开始摇晃,干脆顺势一倒躺在草地上,双眼无神地盯着湛蓝的天空,砺晶城是穹顶的边缘附属岛,居住着大量的底层穹裔生存,除了陶冶情操的政治家,没人会来这个鸟不拉屎的野外。

邬菏泽浑身没劲,骨头传来密密麻麻针钻般的疼痛,手臂和腰间上的绷带全部磨损掉在路程中,只有材质极其坚硬的终端在她腕上发着微弱的光亮。

“喂喂喂?听得见吗?喂?”

一阵电流声响起,熟悉的男声传出,声音如往常低沉又暴躁。

“干嘛?”

“你人死哪去了?晶片销毁了吗?任务完成的如何?”

“我要死了。”

“艹?你是不是又使用重刃了?使用那玩意你他妈活腻了吗?就在那等着,老子马上来接你。”

终端挂断。

邬菏泽缓缓闭上了眼睛,沉睡前还惦记着她的玩具,她要杀了那个穹裔……

等醒来时,邬菏泽第一时间查看了终端,见宁离还乖乖待在医院顿时放心下来。

“别给老子动来动去的。”

岁时风一鞭子抽到了邬菏泽的腿上,而使用过一次重刃之后的邬菏泽全身上下涂满了药膏,缠上绷带,重塑的骨骼正在又酥又麻的生长。

“别管。”

邬菏泽一把推开岁时风,提起一旁备好的血袋就往嘴里灌,部分血液在嘴角溢出,从喉颈滑下落入衣领里。

“好饿。”喝完把血袋往地上一丢,开始活动筋骨。

岁时风皱着眉看着邬菏泽,插在对方身体的输液器落在地上被一脚踩碎。

“真他娘的受不了了。”

要不是看在邬菏泽完美完成任务身负重伤,他绝对要把这个女人揍一顿。

偷跑出去的邬菏泽来到广袤的矿洞门口,这里的淬骨来来往往,偶尔才能见到几个气味奇异的血人和身穿维修服的晶裔,她拦住最近的一个晶裔,将手上的终端一把抛给了对方。

“喂,帮我看看这个终端怎么坏了。”

那名晶裔下意识地先偷偷瞥向一旁双手抱胸的岁时风,见他眉头紧蹙地点头,这才敢应下这门差事。

维修师傅立刻蹲地,将终端平放在地,翻开了随身携带的多层复合工具箱。他没有使用任何外接设备,只是微微倾身,埋在额前刘海内部的晶簇开始散发出淡淡的蓝光,额头释放的晶能漫漫扫描起来,在外人看不见的一处堵塞线路堵塞住晶能的流通。

扫描完毕,一道高度凝聚的晶能束从他额前释放而出,几乎瞬间,一处因能量粒子淤积而形成的信道堵塞点被锁定。在晶能束经过调整频率后,便转化为一种温和的谐振波将那处堵塞疏通了。

“可以了,这个是信道衰减方面的影响,能量粒子在次级传输回路中堆积形成了微观堵塞,导致信号间歇性中断,现在已经……”

话还没说话,邬菏泽不耐烦地接过终端,看也没看那晶裔一眼,就大摇大摆地离开了。

“辛苦了。”

岁时风摸了摸晶裔细密的长发。

女孩收起工具箱,垂下眸子,摇摇头,离开。

他立在原地,望着往来穿梭又各尽其职的骸骨成员,这名字是他们在暗无天日里的自嘲,却也藏着淬骨们的硬气。

地下革命已迈入第十个年头,干燥的沙暴天气里满是晶能与机油的味道。他无意识地用手指摩挲着一块成色上乘的晶珀,也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才能重见光日。

骨锈医院。

宁离躲在卫生间查看着消息,他看着一眼手中的高级终端,像突然没了信号,无论是冼潇潇还是邬菏泽都不再给他发消息。

“阿离,你先回去吧,这里有我照顾。”

闵鸿敲了敲隔间的门,江意也提起开学日期:

“是呢,明天就要开学了,学习要紧,你先回家吧,凝容苔一定要记得带上。”

宁离关掉终端,垂眸看着掌心被指甲扣伤的血痕,不知道做何答复。

他收拾好东西,戴上口罩回了巢都。

周遭空气弥漫着压抑的尘埃,狂风呼呼地吹着干枯的枝丫,那点绿全被人摘走了,留下顶尖的几抹绿堪堪维持着生命。

能在这样的环境里生长成大树也是植物的生命力顽强罢了。

适者生存,一旁的歪脖子树已经快倒下了,两棵树在地底深处公平争夺着营养,却对尘裔摘取的行为毫无办法。

“唰!”

愈发暴躁的天气终究是迎来狂风暴雨,吹倒了那棵歪脖子树,在坚硬的水泥地脆弱的树干被撞成几截,行人来来往往没有人把目光停留在这棵树上,哪怕十几年来生出的果子全进了他们的胃里。

宁离椅在阳台望着那棵树,这片地连泥土都不给予,连融入泥土的腐殖资格都丧失。

那点垃圾只被嫌弃挡路了的淬骨一脚踹到了墙边。

明日学习要用到的学习用具并不多,宁离往书包里装好便躺在床上,一动不动地盯着天花板,上面是灰扑扑的水泥,中间吊个裸露的灯泡,线皮磨破了点,周围落着层薄灰,结着几缕蛛丝。

他就这样看着那个蜘蛛在网丝上荡来荡去结网。

宁离感觉自己灵魂好像早已脱离这副躯壳,游离在世间之外。

那些自然感知与他一齐飞向窗外被风揉碎的云,地下管道锈蚀的呜咽,池塘里咕嘟的气泡,以及遥远荒原上,某粒正在穿透晶蝎甲壳的寂静的沙。

他的意识轻飘飘地荡着,不再被这具沉重破败且正被人间烟火气缓缓灼烧的皮囊所束缚。

“嘭!”

一个破门而入的身影把他吓得回了神。

“嗨!”

邬菏泽一个箭步冲了过来,年代已久的水泥墙硬生生被破出个人形。

宁离感觉自己快死掉的身体突然开始活络起来,从床上坐起来后,两侧的太阳穴就开始嗡嗡发鸣。

“你想干什么?”

“我来看看我的东西。”

“你还配不上!”

“那我得怎样才能配上?”

邬菏泽一个猛扑把刚起身的宁离扑倒在床上,幸而床是嵌进墙内的否则邬菏泽的力道定要这个床给压破。

那头不再柔软且秃了一大块的金发明晃晃地告诉宁离:这人刚参加完一场战况激烈的行动。

但是宁离一点也不想关心这个老鼠从哪回来的,他只觉得那些粘腻的监视和此时压在他身上的强迫都像死皮膏药般挣脱不掉。

宁离一脚踹向邬菏泽的肚子,脚却像碰见一大块硬物,邬菏泽笑着露出几乎全是脊骨的身体,血肉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生长,而宁离所踢的位置还没恢复完全。

“我好想你。”

说着,邬菏泽没管还在震惊的宁离,一口咬住了对方的脖颈,开始猛吸。

血液的芳香弥漫在空气中,巨大的能量缺口让邬菏泽完全没了节制的吃食,激起的食欲完全占据在理性上方,四肢死死钳住宁离挣扎的身体。

“好香好香好香……”

滑腻的液体顺着舌尖流入身体转化能量疯狂恢复身体机能,血肉疯长,密密麻麻的酥痒从神经系统传来,那是皮肤生长的感知。

“第一次恢复地这么快。”

被死死捂住嘴的宁离瞪大了眼睛,呜呜的发不出来声音,浑身都在反抗,可惜用脚踹不开,膝盖顶不开,血液流逝的感知让他恐慌又兴奋,兴奋是来自基因的颤栗,他一口咬住了邬菏泽的恢复好的掌心,死不松口。

邬菏泽也没想到宁离愿意吸食自己的鲜血,深埋的脑袋支棱了起来,烧焦的发旋处还立着跟呆毛,竖起的金瞳笑吟吟地看着自己心爱的玩具,嘴角几乎扬到了耳根子,牙尖还挂着血丝。

“你好可爱啊。”

她咬破指尖放进宁离的嘴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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