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火熊熊燃烧,浓烟弥漫整个楼层,半空中飘着缕缕烟雾,周围的人群熙熙攘攘,有人在讨论五楼住着什么人,声音从清晰到模糊。
池瑾猛然从噩梦中惊醒,他又做梦了,梦到了高考过后于时答应和他在一起,可不幸的是,突发大火,自那以后,世界上再也没有于时这个人。
这七年,总会出现一些关于于时碎片化的梦境,有时是一些两人高中时的场景,有时是两人处于暧昧期的情景。
他们明明可以在一起,只可惜天不如人愿,一场大火把18岁的于时带走了,死去的人不知道,活着的人在思念,只留下他不停的陷入过去的回忆里,可他又怕自己已经将于时忘了。
七年前的大火让池瑾想不通原因,他一次次去警局要求做立案调查,可经调查发现,未发现有可疑的嫌疑人,那场大火又来得蹊跷。
……
短暂过后意识复拢,他现在很难再打起精神来面对生活,最近总莫名的感到心悸,可能是近日梦到于时的频率太高了,池瑾说不出现在心里对于时是什么感觉,他以为自己早就看开了,一次次的回忆袭击,只給他一个答案,他并没有看开。
外面的天气正好,池瑾穿上外套,走出家门,独自走在街上,街上的人来来往往,他漫无目的行走在人群中,不知不觉中,已经走到一个巷子里,里面没什么繁华的商店。
时间过去太久,他都有些记不清了,今天似乎是于时的祭日,此刻一样的艳阳天,跟于时去世时一样,燥热,让人的心情也变得急躁。
池瑾走到了一间花店,挑了一束水仙百合,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很久之前,他在网上看到过它的花语:期待再一次相逢。
即使知道再也不会重逢,可他还是愿意留着些念想,理想与现实交织,常常不清醒,活在过去,又想挣扎着逃出来。
池瑾离开花店,来到了一处墓地,他将带来的花放到墓碑旁,片刻后,他开始自顾自的说话“这是我们在一起的第七年,然而我已经不知道过去了多少天。”
他自嘲的笑了笑,又继续道,“很多时候,我以为,我已经要把你忘了,可你却反复出现在我的梦里,你离开后的第二年,医生诊断出我得了抑郁症,劝我尽快接受治疗,但好像情况却越来越糟糕,我常常难以入睡,有时候一闭上眼睛,仿佛又回到了火灾发生那天,我无能为力想要冲进火海的样子,我被人拉住的样子,我绝望的样子。”
“这七年,我没满足任何人的期待而生活,周禾说,我现在很像一个怪物,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别人都在哭在笑的时候,只有我面无表情,毫无情绪,沉默得像个没有生命的怪物。”烈日下,强光将眼睛刺得有些疼,眼睛很酸,喉咙变得哽咽,他试着努力将话说完。
“我曾经以为人不需要爱也可以活下去,直到遇到了你,仅仅只是相识两年,那段时间,却已经给我打上了烙印,说来也好笑,现在为止,我们竟已相识九年,你离开了七年,可我现在却已经有些记不清你的脸,而我的病症好像也越来越严重了,几度想要轻生,却又活生生的将这个念头强忍下来,很抱歉,于时,也许明年,我不会再来看你了。”
直到脸上有温热划过嘴角,浸入口腔,眼泪明明是咸的,可为什么在此刻变成了苦的。
池瑾走出了墓地,再没回头。
出去的时间太长,回到家中,已经半夜11点了,池瑾倒了杯水給自己,将医生开好的药摆放至桌面。
他看着这些药物,其实他认不出任何一种,医生开什么他就吃什么,他有个毛病,不爱吃药,有时候会强迫自己去吃,但很多时候,他都不吃药。
池瑾手里拖着不知道哪里弄来的药,就着水吞咽了下去。
这一晚,格外的漫长,漫长到他已经再也听不到这个世界的任何声音。
大约一周过后,周禾联系不上池瑾,来到了池瑾的家中,看到那样一个场景,他从小到大一起长大的兄弟,安静的躺在沙发上,皮肤惨白,桌上还有一堆药物。
他有些颤抖,手脱力般伸到池瑾的鼻息,已然没了呼吸,身体僵硬,那一刻,他始终不敢相信,平时看起来还算正常的池瑾,会悄然结束自己的生命。
周禾的身体止不住的发抖,眼泪从眼眶溢出,他知道,池瑾现在这样,已经没救了,他开始恨自己为什么没有早点发现池瑾的异常。
……
转瞬间池瑾悠悠转醒,发现自己房间的变化布局跟睡前的不一样,卧室窗户敞开,光线刺眼,他下意识的将手挡在眼前。
他明明已经死了,可为什么还有知觉,太痛苦了,所以选择结束自己的人生。
为什么现在还活着,是有谁将他救了下来。
池瑾脑袋有些胀痛,他忍着头疼坐起来,看着周围的一切,感到陌生又熟悉,这个天气很热,明明是才刚进入夏天,却感到格外的燥热,他下意识的摸了摸手机,却什么也没摸到。
很奇怪,他习惯性把手机放枕头底下,怎么会找不到手机,池瑾有些茫然,出神片刻,他很快发现不对劲,自己的身体,有点不像二十岁后的模样。
很快他起身跑去卫生间,来到镜子面前,看见镜中的自己,陡然是七年前的模样,身上搭着一件宽松白T,一头微卷的头发,脸上尽显少年气。
池瑾有些不可置信,他跑出卫生间,翻到床头柜的手机,看了下时间,二零一八年六月,刚高考完那段时间!
池瑾身体有些颤抖无力,眼睛很酸涩,上天可怜他,让他回到了七年前,这个时候于时还活着,他是不是有机会救于时,他有些激动的流下眼泪,又害怕这一切是假的。
当即拨出那个熟悉的号码,那边很快就接了起来,温和的嗓音从电话里传来,“喂,池瑾,怎么了?”
池瑾心口泛起无边的酸涩,声音暗哑问道,“是于时吗。”
于时有些不解,他为什么会这么问,闷闷道,“不是我,会是谁。”
“我去找你好不好,你现在在哪。”
于时看了眼外边的天气,“我在家啊,你怎么突然要来找我。”
“想你了。”
于时无奈道,“可我们昨天才见过面啊”
“我去找你,你在家等我。”
于时听着对方有些焦急的声音,茫然一瞬答道,“好”
很快,池瑾便来到于时家里,于时听到敲门声,便去开了门,可刚开了门,对方就一个拥抱过来,于时不明所以的喊了他一声,“池瑾?”
池瑾良久没有说话,直到有温热的眼泪滴落到于时的脖颈,于时怔愣住了,池瑾……他哭了。
“池瑾,你怎么了。”
池瑾把脑袋稍稍离开于时的肩膀,悄悄用手抹去眼泪,“没事,我就是很想你。”
“你……怎么哭了?”
“没哭,那是汗,上来的时候跑太急了,出汗了。”
他撒谎了,那明明是眼泪,如果是汗水不会是温热的,于时看着松开他的池瑾,他不理解昨天的池瑾还好好的,为什么今天突然要来找他,还哭了,他突然像变了个人一样,就好像与自己恋人分开了很久,日以夜继靠思念度过,最终在见到爱人那一刻,忍不住情绪崩了的人。
“你要喝点水吗,天气很热,你跑上来也热吧。”
“能让我再抱会吗,我……”池瑾话说到一半,又不知道该怎么说,他没办法说自己重生而来,那听起来很玄乎,任何人听到都不会信,甚至可能还觉得他是疯子。
“池瑾,你今天很奇怪,你像变了个人一样。”
“我昨晚梦到你了,梦到你离开我,我很害怕,所以我想来找你。”
于时想,怪不得他今天这么反常,原来是做梦了,“池瑾,梦是相反的。我不会突然离开你,你别担心那些。”
池瑾那颗失而复得的心并没有因为于时的话而好过些,因为于时并没有主动离开他,是大火将他带走了,既然可以重来,那是否说明是让他改变命运的。
池瑾坐在沙发上,于时給他倒了杯水,池瑾就这么看着他,眼睛一直黏在他身上,让他感到有些不好意思。
“于时,以后去我那住吧”
于时拿着水杯的手一顿,“为什么,你想跟我同居吗?”
“这里房子有些老旧了,楼层也高,夏天会很热,可能没那么安全,你去我那住吧,我那有几个房间,随便你选。”
于时小声道,“可我觉得也还好啊。”
池瑾尽量让自己声音放轻松,“可我会担心你,我做梦梦见你住在这里,起了大火,我不想你有任何危险,哪怕未发生。”
“你搬到我那里,和我一起,我不必每天担心,哪怕做噩梦,你在身边我也会安心。”
于时迟疑了半晌,“我先好好想想,晚一些再做决定。”
听到于时这么说,池瑾松了口气,他没办法知道事情的发生还将他至于危险当中,可他又实在。
想到那压抑的七年,无数次的挣扎,池瑾喉咙有些苦涩、哽咽,他鼻头发酸,却装作不经意的问“于时,如果你和我分别七年,你会怎么选择”
于时一愣,心里泛起一丝异样“你为什么突然这样问。”
池瑾知道,于时没体会过,或许没办法回答,可他知道,他走过这样的七年,在那七年时间里,他把自己伪装成正常人一样生活,每个日夜,每个梦境,每一个点点滴滴,他都记得,所有人都以为他正常,可是只有他自己知道,在每一次关于于时的梦境中醒来,胸口总喘不过气,明明他不是个爱哭的人,却在无数个梦境醒来,失声痛哭。
七年太长,他说不清自己那样度过了多少天,或许没有谁会去爱谁那么长时间,也没有谁会怀念谁那么长时间,这七年,他落下了头疼的毛病,池瑾就连自己都分不清那是偏执还是执着了,他没办法再与任何人开展一段感情,这样对谁都不公平。
池瑾看着于时楞楞的神情,他知道自己或许不该这么问,可他这七年过得太煎熬了,他也想看看于时的反应。
“池瑾,我们不会分开七年,要分开,那就分开一辈子,七年对谁都不公平。”
池瑾静静地听着于时的回答,竟有些无力的笑了笑,于时并不知道以后会发生什么,哪怕他这么说,他也没办法去评判。
池瑾站起身离开,手扶在门前“于时,你考虑好了就跟我说,给我发信息,我来接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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