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炽灯嗡嗡作响,窗外的夜色浓得像化不开的墨。
许廿吊儿郎当的坐在椅子上,手转着一支笔,不耐烦极了。
贺绪猫着腰凑过来,声音压得极低:“还有两分钟,这时间他妈怎么跟卡住了一样?”
许廿瞥了一眼讲台上批作业的英语老师,冷笑一声:“你信不信,现在要是突然停电,老子能当场笑出声。”
教室里的挂钟秒针像是被胶水黏住了,走得比蜗牛爬还慢。
贺绪趴在桌上,草稿纸上画了个极度扭曲的钟表——时针分针全戳在9:50上,还特意用红笔描粗。
他鬼鬼祟祟把纸推到许廿面前,眼睛亮得像是饿狼看见肉,压低声音:“二十,你看,这才是正确的时间!”
许廿盯着那个丑到惊天地泣鬼神的钟表,嘴角抽了抽:“你画的这是钟?老子以为是变异蜘蛛。”
贺绪:“重点是这个吗?!重点是……”
“闭嘴,写你的作业。”许廿把腿往前伸了伸,一脚踹在他椅子腿上,“再逼逼我把你塞唐僧办公室。”
贺绪刚要哀嚎,突然发现许廿的视线往旁边飘了一下。
她的好同桌陈嘉怡微微侧头。
她听见了。
贺绪:“???”
——叮铃铃!
放学铃炸响的瞬间,整个教室像被捅了的马蜂窝,许廿一个箭步从后门窜了出去。
“二十!你他妈属马的啊?!”贺绪拽着江宴礼在后面狂奔,书包带子都快甩到天上去了,“等等我啊!”
许廿头也不回,边跑边竖起中指:“贺绪你这体能太垃圾了吧?”她灵活地绕过走廊拐角,声音在楼梯间回荡,“该锻炼了啊!小心以后连自己对象都抱不动!”
江宴礼被贺绪拽得一个踉跄,落在最后的宋谨之慢悠悠掏出手机,镜头对准前前面。
许廿跑得马尾飞扬,贺绪像只二哈一样,江宴礼被拽得生无可恋。
“咔嚓。”
兄弟齐心齐力断金(4)
[照片]
谨言慎行:@二十 我听见咱们贺小少爷说要告你人身攻击
晚风掠过林梢时,四个影子正横冲直撞地穿过明德中学的博文楼。
贺绪的卫衣帽子被风吹得鼓起来,他边跑边嚎:“义父,我错了!求放过!”
“菜就多练!”
单车棚的铁栏杆在月光下泛着冷色调的光,四人喘着气停在车棚前,呼出的白雾在夜色中散开。
贺绪一屁股坐在江宴礼的后车座上,仰头灌了口水:“饿死了,搞点夜宵?”
“废话,”许廿踹了一脚他的车轮,“不然老子跑那么快图什么?”
宋谨之慢条斯理地解锁自己的车,钥匙扣上的烧烤店木牌叮当作响:“去我那儿?”
“去!”,贺绪一个鲤鱼打挺从江宴礼后座蹦起来,差点把车带翻。
江宴礼稳住单车,“嗯。”
许廿正摸手机,闻言头也不抬:“行啊。”
她单手划开屏幕,校裤兜里摸出的手机还带着体温,“我问问肖肖来不来。”
电话接通瞬间,肖漫兮的咆哮混着网吧机械键盘的噼啪声炸响:“喂!廿姐?有何吩咐啊?”
“吃烧烤来不来,”许廿把手机拿远十公分,“在康乐路。”
“来啊!记得给我留十串......卧槽别抢我蓝buff!”
贺绪:“肖肖你这是被游戏耽误的饿死鬼啊?”
宋谨之长腿一跨坐上单车,踩着单车踏板冲了出去。
许廿刚跨上单车,忽然感觉背后有人靠近,她一回头,正对上陈嘉怡平静的目光。
月光下,陈嘉怡腰上还系着许廿那件红色校服外套,她站得笔直,语气礼貌又疏离:“许同学,我自行车轮胎坏了。”她顿了顿,“你可以载我一起回家吗?”
几分钟前。
陈嘉怡站在单车棚的阴影里,指尖捏着一枚图钉。月光从棚顶的缝隙漏下来,在她脚边投下细碎的光斑。
图钉刺破轮胎的声响很轻,混在夜风里几乎听不见,她垂眼看着慢慢瘪下去的轮胎。
…………
许廿捏紧车把。
“如果不方便就算了。”陈嘉怡垂眼,睫毛在脸上投下一小片阴影,眼巴巴的,可怜极了。
贺绪在前头喊:“二十!磨蹭什么呢!”
许廿盯着陈嘉怡看了两秒,“上来。”她单脚撑地,把单车往后一滑,“摔下去我可不负责。”
陈嘉怡嘴角微不可察地弯了弯,计划通。
她的手指扶上后座,动作很轻,像是怕惊动什么。
“抓紧。”许廿头也不回地蹬起车,声音混在风里,“掉下去就是你纯活该。”
车轮碾过落叶,陈嘉怡的手虚虚扶着许廿的腰,指尖隔着校服布料,温度若即若离。
单车在校门口的路灯下刹住,灯光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交叠着投在路面上。
宋谨之站在保安亭前,弯腰签字。
宋瑾曦紧紧攥着姐姐的指尖,仰头望去的眼睛里盛着整片星河——那里面只倒映着宋谨之一个人的身影。
“姐,”小姑娘晃了晃相牵的手,“我想吃你烤的棉花糖。”
宋谨之揉乱她的刘海:“好,就当给你考进前三的奖励。”
“我靠!”贺绪在江宴礼的后座上瞠目而视的看着许廿后座上的人,“转校生怎么跟你在一起”
许廿单脚支着车,闻言翻了个白眼:“别嚎了,跟猪嚎声一样难听。”
贺绪立刻戏精上身,捂着心口往后倒:“嘤,二十你骂我...”他整个人挂在江宴礼背上,“原来年少情深,终究相看两厌!
江宴礼神情僵至一瞬,反应过来后面无表情道,“别乱动。”
陈嘉怡站在光影交界处,腰间的红色校服被风吹得鼓起。她忽然伸手,轻轻拽了下许廿的衣角:“要下雨了。”
话音刚落,一滴雨珠砸在贺绪仰起的脸上。
“......”
“......”
“江宴礼!!!”贺绪惨叫,“你他妈不是说今晚没雨吗?!”
“概率学上,天气预报有30%的误差空间。”
雨幕骤然倾泻而下,噼里啪啦砸在地上,溅起一片细碎的水花。
陈嘉怡已经利落地脱下校服外套,双手一扬--
“哗啦!”
湿透的布料在许廿头顶撑开一片摇摇欲坠的晴空,雨水顺着陈嘉怡的手腕灌进袖管,转眼就浸透了她的白衬衫。
“你他妈——”许廿的脏话被雨水呛回喉咙,冰凉的雨线正顺着她的眉骨往下淌。
三米开外,贺绪手忙脚乱地效仿,把外套往江宴礼头上胡乱一蒙:“江大少爷!你看我对你多——”
罩头的外套将江宴礼的视线遮挡完,他面无表情地扯下湿透的布料:“...你还能再笨一点吗?”雨水顺着他的下颌线滴落,“这样两个人都会淋湿。”
贺绪精心打理的发型被淋的有些狼狈,还在强词夺理:“我这是浪漫!”
“浪漫你大爷!”许廿在雨幕里怒吼,“挡老子视线了!”
陈嘉怡突然轻笑出声。
她举着校服的手往前送了送,这下连许廿也被笼进带着体温的阴影里。雨滴砸在布料上的闷响中,她凑近许廿耳边:“那这样呢?”
许廿的呼吸滞了一瞬。
太近了!近到对方身上被雨水浸透的栀子花香霸道地钻进自己的鼻腔里。
“小同学们!”保安大爷从亭子里探出半个身子,怀里抱着三把老式格子伞,“拿去用!别感冒了。”
宋谨之快步上前接过,伞骨相撞发出清脆声响。她转身时从校裤里拿出三张折成方块的百元钞票塞进大爷胸前的口袋,“谢谢。”
“这使不得!”大爷慌忙去掏,却被宋瑾曦拽住袖口。
小瑾曦仰着脸,眼睛亮得像盛了星星:“爷爷收着嘛!我姐说了,好人有好报,你结了善果就会有回报。”
宋谨之单手撑伞,另一只手将多余的两把伞递给贺绪和江宴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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