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课铃的余韵还在教室里回荡，值日生清亮的声音已经划破空气：“起立！”

桌椅碰撞声此起彼伏，许廿慢半拍地站起来，发现陈嘉怡的白衬衫袖口沾到了一小块粉笔灰。她鬼使神差地伸手想拍掉，却在半路被对方突然抬起的胳膊撞个正着。

“同学们再见。”语文老师抱着教案走到门口，又回头意味深长地看了眼还愣在原地的两人。

“老师再见——”参差不齐的应答声中，许廿感觉自己的声音和陈嘉怡的叠在了一起。

值日生走上讲台，板擦与黑板摩擦发出沙沙的声响。

贺绪一个箭步蹿到许廿桌前，胳膊肘撑在她摊开的课本上：“饿死了，去小卖部不？给你带关东煮？”

“我跟你一起去。”许廿突然站起来，椅子腿在地板上刮出刺耳的声响。她顿了顿，鬼使神差地转向陈嘉怡：“你...要不要也...”

陈嘉怡抬起头，许廿看见她嘴角微微上扬：“不去，我要背课文。”声音轻得像窗外飘落的梧桐絮，“某人早点回来，下节是张老师的数学课...”

话还没说完，贺绪就夸张地倒吸一口气：“哇哦，二十居然会主动邀人？”他促狭地用胳膊肘捅了捅许廿，“该不会今早翻墙摔坏脑子了吧？”

许廿头也不回地冲出教室，脚步声在走廊上咚咚作响。贺绪小跑着追上来，嘴里还在喋喋不休：“二十，你该不会真摔坏脑子了吧？”

小卖部的微波炉“叮”地一声响起，许廿抓起热腾腾的鸡腿就咬，烫得直哈气。她一股脑把五包面包和旺仔牛奶堆在收银台上，老板娘笑着打趣：“闺女这是要开小食堂啊？”

回程路上，许廿三两口啃完鸡腿，骨头随手抛进垃圾桶。贺绪眼巴巴看着她怀里那堆食物：“二十，买这么多是要当义父投喂谁啊？”

“还能是谁？”许廿翻了个白眼，“当然是孝敬我们两个班长了。”她故意把塑料袋晃得哗啦响。

“那有我的份吗？”贺绪搓着手，活像只讨食的大型犬。

许廿突然停下脚步，嘴角勾起坏笑：“叫声义父就有。”

“义父啊！”贺绪毫无节操地喊出声，手已经不老实地摸向旺仔牛奶。

突然他动作一顿，眼睛瞪得溜圆，指着许廿身后：“卧槽...二十，你校服怎么跑转校生腰上去了？”

许廿猛地转身，晨光正好穿过廊柱的间隙，将迎面走来的陈嘉怡笼在一片金色的光晕里。

那件深红色校服外套松松垮垮地系在她腰间，袖管随着步伐轻轻摆动——正是今早翻墙时，许廿怕陈嘉怡被嘲笑，随手扔给她的校服外套。

围墙下陈嘉怡的校裤屁股后面被铁丝勾破了个洞，许廿别过脸，粗鲁地把校服甩过去：“热死了，你自己系在腰上。”

二月的天说不上热，这个借口拙劣的能让人一眼识破。但陈嘉怡并没有戳破，而是乖乖将她的校服外套系在腰上。

“不容易啊——”贺绪拖着长音凑过来，胳膊肘搭在许廿肩上，“二十居然交到新朋友了？”他装模作样地抹了抹并存在的眼泪，“为父甚是欣慰啊。”

“我去你丫的！”许廿一个肘击怼过去，却见陈嘉怡已经走到跟前，修长的手指精准地从袋子里抽出一瓶旺仔牛奶。

“谢了。”陈嘉怡利落地插上吸管，阳光下她的虎牙闪着狡黠的光，少女身上飘来淡淡的栀子花香，混合着许廿校服上残留的洗衣液味道。

拿完东西后她脚步未停，与许廿擦肩而过，只在经过时轻飘飘丢下一句：“张老师提前到教室了。”

她踏上楼梯的步子很轻，腰间系着的校服下摆却张扬地晃动着。

许廿盯着那人的背影看了两秒，突然拔腿追了上去。贺绪在身后大喊“见色忘友”，她头也不回地比了个中指，却在转角处差点撞上突然停步的陈嘉怡。

“干嘛？”陈嘉怡转身时，晨光正巧落在她鼻梁的小痣上。她晃了晃手里的旺仔牛奶，“要抢回去？”

许廿张了张嘴，最终只是粗暴地把整袋芒果干塞进对方怀里：“...帮我拿一下不行啊？”她别过脸，正好看见楼下贺绪夸张地做着“噫——”的口型。

三人一前一后的进教室，路过宋谨之和江宴礼这两个班长的位置时将将多的两瓶旺仔牛奶放在他们桌前。

张秀叶的目光落在许廿手中的零食袋上：“许廿，不知道有没有我的份啊？”

教室里顿时安静下来，许廿脚步一顿，转身将最后一瓶旺仔牛奶放在讲台边缘，塑料瓶底与讲台碰撞出清脆的声响。

“开玩笑的，你拿回去。”张老师笑着摆手。

许廿没接话，径直走回座位，她坐下时丢下一句：“孝敬您的。”

“那我可谢谢许廿同学了。”张老师拿起那瓶牛奶晃了晃，阳光透过红色包装在讲台上投下一片暖色的光斑。

她转身在黑板上写下两行数字：650和410。粉笔灰簌簌落下，教室里响起此起彼伏的议论声。

“学校提供两种宿舍，”张老师敲了敲黑板，“650元的是公寓式四人间，410元是标准八人间。”她在数字后面补充道，“都包含75元空调费。”

后排立刻有男生举手：“张老师，宿舍能带手机吗？”

“当然不可以，”张老师打开旺仔牛奶抿了口，“不过宿舍有电源插座，”她意有所指地道，“可以给其他不违规的电子产品充电。”

全班哄笑起来。

许廿转着笔，余光瞥见陈嘉怡正在写物理题，很专注，很认真。

阳光透过窗户斜斜地照在那页纸上，将她的字迹镀上一层金边，陈嘉怡解题时笔尖在纸上划出沙沙的轻响。

上课铃声骤然响起，清脆的铃声在教室里回荡。

张老师拍了拍手上的粉笔灰，朗声道：“需要住宿的同学，第三节课下课后来办公室拿申请表。”

“起立！”

桌椅碰撞声此起彼伏。

“同学们好。”

“老师好——”

--作者--

旺仔牛奶谁不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