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声轻唤,姜颂如梦初醒,低头捡起地上已经熄屏的手机。
“已经说完了?”她问。
盛砚川头疼地按着太阳穴,“嗯,要让我明天回去给‘盛夫人’道歉,我看他是老了糊涂了。”
现在整个集团公司都已经被他掌控了,还以为他还是弱小任欺、只能乖乖听话的小孩?
“刚好明天是爷爷生辰,老宅家宴我还不得不去。”
语气满是无奈。
姜颂可以想象,老宅里的人几乎都不是省油的灯,自己也曾因为是盛家资助上学的贫困生身份曾在老宅里勤工俭学,后来才知道只有她是被安听晚设计到那里……
他们默契地不再提及老宅,姜颂也没有提起自己和黎晚舟相遇的事,只是站起身,拿起包,“我先回去了。”
“我送你。”他想跟着起身。
“不用。”
姜颂回到住处躺回沙发休息,一时有低郁情绪苗头就立刻起身,低头分析,按今天的情况看,黎晚舟有喜欢的人,但是又格外清醒能接受利益联姻。砚川现在在盛家有很多人对他的话事权虎视眈眈,最大的阻力站在明面的是安幼白和她肚子里的孩子。
如果黎晚舟顺利和盛砚川顺利结婚,反而比他们重新在一起,更合适。
姜颂用力深呼吸,犹豫要不要把安听晚是安幼白的私生女的事告诉盛砚川,希望能帮到他。
“那是以前在老宅听到安幼白和安听晚的谈话,可我没有证据,也不知道伯父知不知道。”但她又立即回忆起,好像就是那个时候她听到了这件事,被她们发现后,就是逼着自己和砚川分手,然后把爷爷和她送出国外。
姜颂立马抓到了关联,逼分手遣出国可能只是幌子,她们只是害怕她把秘密告诉盛砚川。也就是很有可能她们一直瞒着盛伯父,因为她们肯定盛伯父如果知道这件事就一定会影响她们在盛家的荣华富贵。
她不禁失笑,就因为她存在可能会触倒她们的蛋糕,然后遭受了这么多莫须有的痛苦。
手狠狠地揪住了沙发套。心跳还在猛烈加速,血液流淌过的速度让她呼吸难耐。
看着给盛砚川发去了安听晚是私生女的信息,姜颂深吐气,不能阻止爱的人奔向比她更好的人。
她想了想还是要撮合黎晚舟和盛砚川。
“这又能怎么办呢?”
姜颂仔细翻看黎晚舟的朋友圈,显然没有发现任何她和其他男人在一起过的痕迹。
与此同时,黎晚舟也在观察姜颂的朋友圈,“好像只有这两年开始的日常,两年之前的事清空了吗?为什么?哦,还有最开始的一条,这都是什么?”
好像是一个老人坐在阳光黄昏里,身上还粘着几片似火的红枫叶。老人和她眉眼里一个是被病痛折磨的苦痛,一个是被心力交瘁后疲态,但目光里都是温情脉脉。
其他就是学校里和学生的合照,再没其他。
几乎好像连和朋友、闺蜜的单独合照都没有。
黎晚舟觉得这样一本正经的人似乎更加神秘了。
姜颂:【今天遇到你很开心,谢谢你给了自己的预约号给我,下次我请你吃饭以作感谢,跟你聊天真的很开心。(幸福表情)】
“不对啊,我不是把和盛砚川的合照置顶了吗?”黎晚舟想看看她想做什么。
【好啊,我也很开心能和你一起聊天,下次找个时间约一下。】
两个跟盛砚川有着千丝万缕关联的的女人开始互相试探彼此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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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凯今日也是穿着一身笔挺的西服,带着斯文的眼睛把自己收拾得是个一丝不苟的精英样,他微微弓下身,为老板打开车门。
盛砚川穿着一套深蓝色改良版的中式西服,宽阔挺直的背部还有修长腿长的优势设计师都为他展现出来,他临时定制的英伦风复古风拐杖也在昨晚送到。
坐进后座,深沉的目光盯着窗外的风景。
冯凯见状紧闭双唇,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每到老板回盛家老宅的日子里都是低气压,可不能触霉头,身为一个优秀秘书,就该审时度势,第一时间观察到老板的想法和心情。
半小时后,车子驶入盛家老宅,冯凯下了车就把钥匙交给了老宅的人,让人去停,像他是不用跟老板进宅子里和盛家人打交道,他只需要等晚饭后接送喝了酒的老板回小区。
有人站在他们面前,“小少爷您回来了,老爷在楼上一直念叨您什么时候回来。”
冯凯立马微微鞠躬问好,他认得这是盛家老宅的老管家钟叔,钟凌面带和蔼微笑向冯凯点头,“冯秘书,我带你去休息。”
冯凯看向老板,得到示意后随着钟管家离开。
盛砚川则进了老宅的主楼。
冯凯跟在钟叔身后,一边打量环境暗自感慨,一边跟老人走向一栋副楼。
冷不丁的钟叔问话:“小少爷的腿伤是怎么受的?”
冯凯连忙解释是老板在出差中意外受伤。
钟叔所有所思的语气转了好几个弯,“是吗?我还以为是小少爷为了英雄救美受的伤。”
秘书冷汗淋淋,深怕说错话,连忙打太极,“应该是谣言吧,毕竟我也不太清楚,钟叔您可以问问我老板。”
钟凌似笑非笑的弧度让人胆战心惊,好在他送了冯凯秘书进了一处给客人用的厢房就离开。
盛砚川走进客厅,一堆亲戚坐在楼下客厅唠嗑,看见他进来纷纷向他投来视线,这可是老爷子第三代继承人,现在盛家最挣钱的产业和公司都是在他手下运营。
旁支的人立马起身热情地靠过来,纷纷关注他的腿伤还有近况。
盛砚川明知这些人的虚情假意,还是不得不敷衍几句。
“爷爷他老人家等着我上去陪他下棋,我先失陪一会儿。”他理所当然地用起爷爷的电梯,电梯门关闭的时候还能遮挡住他们火热的目光。
擦得反光的电梯门折射出他的面无表情。
“叮——”
盛砚川再次抬起脸的时候,他看着电梯门缓缓打开,出现了一张他不喜的面孔。
安幼白穿着修身的裙子,孕肚凸显,她看到电梯里的盛砚川也是一愣,随即又面带起和煦的微笑,“小川回家了啊,都不跟妈妈说一声。”
她自顾自地又继续开口,“你爷爷刚刚还在念叨你怎么还不到家,我正想给你打电话。”
盛砚川走出电梯,她似乎第一次看见他受伤,“诶呀,这腿怎么了?受伤了?严不严重?”
十分亲切和关怀,仿佛根本没有跟盛旭晟告他的状一样。
盛砚川心底冷肃,面试还是扬起十分浅薄的笑意,伸出手搭在了安幼白的肩膀上,“母亲,你的披肩批好了。”
安幼白明显吓了一跳,她没想到他会突然亲近,还以为会像往常一般无视她。
“……谢谢,你那些叔叔婶婶都在楼下,我先去招呼他们了,你快去陪陪你爷爷吧。”
安幼白按下电梯按钮,走进去。
盛砚川慢条斯理地收回手揣进兜里,亲眼看着电梯门缓缓关上,安幼白恍然觉得最后一刻他的目光中都是别有深意。
耳侧突然吹拂过窗外而来的冷风,纱窗帘在晃……
从缓缓关闭的电梯门上收回目光,盛砚川走向熟悉的书房里,推开门,里面正在下棋的两个人的视线转过来。
老爷子本来紧皱的眉头才松开,“过来,给你爷爷解开一下残局。”
盛砚川走到老爷子的身边,面向盛旭晟,缓缓把视线放到棋盘之上,本来是父子二人的棋盘瞬间变成了祖孙三代的博弈盘。
下子无悔,盛砚川突破了盛旭晟的杀局,破了困境绝地向生。
盛老爷子喜笑颜开,乐呵又满意地看着胜局。
这场父子博弈,始终会在衰退的岁月中给年轻人腾出位置。
盛砚川坐到爷爷身边,为他整理出新局。
“年轻人是不太一样,脑子比较快,爸,您说是吗?”盛旭晟朝着盛世如此说道。
盛世摸着自己的胡子,“得了,你不用陪我了,你下去陪着你老婆吧。”他指着盛旭晟的位置,“小川坐过去,陪爷爷再下两盘。”
盛砚川只好又挪动自己还没坐热的位置。
盛旭晟拍着自己儿子的肩,“咱爷俩晚上好好聊聊天。”
盛世默不作声地看了眼自己儿子和孙子,不乐意地吱声,不讲理道:“聊什么聊,今天小川的时间都必须陪我。”
语气蛮不讲理,但他知道儿子又要为了那个女人训斥孙子,且不说隔辈亲他舍不得,而且他不喜欢安幼白的存在会危害到他们父子俩的感情,虽然她这么多年终于怀上了个小孙子,那也比不上从小养在他身边的孙子。
盛旭晟没得办法,只好默认今晚不找儿子谈话。
他走出书房,把空间留给爷孙两人。
盛砚川拿起一颗棋子落在了棋盘之上,面对爷爷三番几次的目光注视,无奈开口,“爷爷,您是有话想说?”
“咳咳,你最近和黎家那小丫头怎么样了?为什么今天她没有跟你一起来?”
“她今天有事,叫我给您带礼物。”
老爷子脸皱得更厉害,“我听说……”
“爷爷,你们不要对安听晚听风就是雨,她的话能有几分可信?”
盛世落下一子,“那你这腿怎么受伤的?”
“意外,可能安听晚没说我是因为她弄出的意外而受伤吧?”
盛砚川的语气随意,仿佛不是什么大事,可盛世立马吹胡子瞪眼,“她居然让你受伤了?”
在老爷子眼中,安幼白和安听晚这类人都是难登大雅,只有像周橙也和黎晚舟这样的世家女孩才是门当户对,那样的女孩才可以做他们的家人。
更何况自己的孙子自从安幼白被安幼白领养后进入盛家,自己的孙子就开始不回家了,能让他又好脸色才怪。可安幼白凭着自己女人的社交,对比曾经高冷的周儿媳轻松和家族里的妯娌打成一片,这倒让他拒绝。
儿子没少在他面前说好话,他才勉强接受,可还是打心底里不喜欢。
“这个安听晚一看就是不老实的人。”盛世评价。
盛砚川还说:“确实不老实,不止想做盛家养女,还想做盛家儿媳。”
盛世立即听出他的意有所指,气得把棋子仍在了地上,“什么!”
“爷爷别气,我不会让她如意的。”
“所以,你让公司的人雪藏她了?”
盛砚川点头默认,盛世才舒了口气,“你做吧,你爸和你后妈那还有我盯着,看他们谁敢说你。”
他顺利把老爷子拉进自己的阵营,才露出了微笑就听到爷爷要求道:“不过,你和晚舟下周周末回来看看我 。”
孙子立马变淡的表情让盛世生疑,“你给我老实说,你和黎家姑娘是不是相互喜欢?”
盛砚川缓缓摇头。
这次棋子不是落在地上和棋盘,而是丢到他身上。
“胡闹!”
不喜欢何必要订婚?年轻人都这么儿戏?
“爷爷是这样的……”为了以后不至于太晚让爷爷知道真相,他还是把公司现状和上市一类的计划还有和黎晚舟各取所需的合作跟爷爷通气,再加上和父亲的对赌协议拿到公司的话事权还有股份。
盛世:“……”
他才知道自己的儿子被枕边风吹得糊涂,差点把股份送给一个未出生的孩子,却不顾及长子的感受,反而把烂摊子丢给孙子威胁他不扭转盈亏就会把股份和财产都给小的孩子。
这种想法盛世难以苟同,即使知道周家本就有意让盛砚川继承,但他这样完全不考虑小川,这样下去恐怕真是把儿子推给周家。
“我要抽死他!”
“爷爷别气,我都能处理的。”
“你放心,爷爷永远站在你这边,不管你后妈生出男孩还是女孩,最多给他留份遗产。”
盛砚川抚着老爷子的背和胸口,为他舒气,“如果是我的弟弟妹妹,我自然会帮他们规划好,可如果像他妈妈,我可能会分家。”
“爷爷,你也知道旁□□些都是些什么妖魔鬼怪,迟早盛家会因为蛀虫而衰颓。”
盛世无可否认,他把一些不重要的产业剔除核心还有旁系的人调动的事,老爷子早有耳闻,“以后盛家都是要交到你手里的,你爸自从和你妈离婚后就一直一蹶不振再恢复不过来,所以,我希望你不要因为感情毁了基业。”
爷爷似乎有所指,盛砚川俯身去拾起地上散落的棋子。
盛砚川微微勾唇,“我有分寸。”
安幼白瞧见爷孙两人下来,立马迎上来,“爸,小川快来坐下来吃饭。”
主桌给他们俩留了位置,盛砚川和盛旭晟坐在爷爷两侧,安幼白坐在盛旭晟旁边,安听晚则没有资格参加家宴。
盛砚川为爷爷亲自布菜,面对亲戚的敬酒为爷爷挡酒,从容不迫的游刃有余让大家都称赞他,盛世对于夸赞儿孙的赞赏更是开怀,一直说好。
安幼白乖巧倚靠在盛旭晟身侧,一脸温婉贤惠的模样。
晚饭结束,盛世都合不拢嘴。
但老人精力有限,早早就感觉到疲累,因为盛砚川腿有伤又坚持要回去就不让他送他回房睡觉。
安幼白拦住要离开的盛砚川,“小川,难得你爷爷生日大家聚在一起,我让人都有每天打扫你的房间,还是在这里多住一晚吧?”
“不了,我还有工作,明天还要开会。”他随口扯出个借口。
“这样……”她也知道是盛砚川的拒绝,低头摸着自己的肚子,“以后你的弟弟妹妹要出生,都还希望能多跟你见面培养培养感情。”
盛砚川皱眉回头看着她。
“小晚的事我要跟你道个歉,你不要跟妹妹一般见识,她还小……”
“二十多岁的人还小?”
安幼白一噎,随即表情痛苦得忘了接下来想要说的话,“啊,我的肚子,好疼。”
一道血色蜿蜒她的腿侧流淌而出。
盛砚川赶紧去扶她,一边吩咐,“赶紧备车送去医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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