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熙纯差点没有拿稳自己手中的香槟,撒出来了一滴酒洇入长裙,她失态地合上微张的口,“你……她……”
谁能告诉她这是怎么回事?
我当着我哥的面要把他的前任介绍给我另一个哥?有点震惊,南熙纯捂着心脏觉得很刺激。
“那我该去拉她下来吗?”南熙纯欲哭无泪,深觉得自己犯了蠢,“我什么都不知道,我先去和朋友聊天了。”
她拖着裙摆,一路小跑挤进人群,也顾不上喜欢的装置艺术礼物,甚至连她期待已哥哥的礼物都忘了拿走。
在沿顶的大笨钟敲响了,下一个环节是在花园装置园中吃午餐,南熙纯在策划员的提醒下入场,鲜花在身后的假岩壁上生长,骑士圆桌上是黯黑生漆色的餐具,古典又神秘。
一些茶点和食物在上面摆放。
枯蔓衰败,豪华食物,糜烂高奢的酒宴布置。
这些是她参照名画《最后的晚餐》布场,一名长相明艳的女子优雅落座,她的右手边坐着南确和姜颂,左手边坐着盛砚川。
微妙的位置让南熙纯如坐针毡,她战战兢兢坐下,就看见二哥和姜颂的表情微妙,隔着两个人的距离挪开彼此欲盖弥彰的眼神。
原本爱笑的南确哥也沉默寡言,只有不知情的周橙也和弟弟还在有说有笑,第一次感觉八卦也不是什么快乐的事。
周橙也很开心,自己在乎的孩子都在这一桌子,而姜颂也是她默认认可的儿媳,虽然跟盛砚川的母子关系修复进度缓慢,但是能在家宴上看见他也算是让她心满意足了。
“小纯,开个头说话。”
南熙纯拿起酒杯,“我再也不从最后的晚餐里找灵感做艺术了。”
耳边的笑声模糊,姜颂偷偷抬眼,用余光瞥见盛砚川完全褪去稚气肉感的硬朗下颚线。
盛砚川似乎有所察觉似的,呡上一大口酒水,眼光瞟过她又似乎没看见她,喉结轻轻滑动。
姜颂带着装饰尾戒的手指轻轻摩挲酒杯,酒质清洌的光在银制尾戒上微闪折射,身影模模糊糊的能看出是一个男人的轮廓,似乎只有盯着尾戒,才可以假装毫不在意又光明正大地直视。
宴会下的暗流涌动,桌上碗碟轻响,姜颂的面前是南确帮她切割好的牛排。
她微讶轻抬头,南确已经把刀叉放到她面前,把她当作小孩照顾有加,语气熟络,“你不是不爱自己切牛排吗?我帮你切好了。”
以往见此的南熙纯已经要扇风点火地开始添油加醋,起哄他们是不是又有进展了。
南熙纯尴尬地低头,南淮安疑惑地看着往日需要他帮忙起哄的姐姐,怎么没有指令?
忘了吗?
南淮安正想拍掌张口,南熙纯急忙往他嘴里塞了一块刚切好的牛排,弟弟立马被烫跳起,“冰饮料!好烫!”
南熙纯:“……”
盛砚川依旧是不急不缓,优雅地一举一动挑不出差错,仿佛闹剧和温情都在他这里隔绝开了,他既不属于这个热闹的家,也不属于这个环境。
一阵和风起,初霁稍稍露出阳。
坐在长廊沙发上,姜颂握着暖意融融的姜汁燕麦奶和宴会格格不入,南确还嫌不够特殊似的,拿着一小碟软酥坐到她的身侧,轻轻把小碟放在茶几上,温声问:“刚刚见你没吃两口午餐,再吃点东西垫垫肚子。”
“刚刚……还是算了,我没什么胃口。”
南确低头瞧她,“不合胃口?我再让人送点东西来。”
姜颂拉住南确起身的衣角,“不用了。”
长沙发边上还有一张可容纳两人坐的绒面沙发,深遂的绿色在阳光下显出翠湖般的水面光泽。
一双长腿交叠陷落在上,盛砚川视若无人,慵懒举着一杯酒慢慢品尝。
松开的衬衫领口是呼之欲出的胸肌轮廓,紧致修身的衬衣反倒禁欲出一股欲色。
他微笑点着头,“介意我抽支烟吗?”
南确是不抽烟的,但这里不是限制区,而且姜颂就会抽。
他摸了摸自己的口袋,装作头疼,“你们谁有火,借我一下?”
这里三个人,有火的只有姜颂,她默不作声地摸了下口袋里的打火机。
“砚川,你可以去前厅找人借个火,我们都不会抽烟。”南确出声笑道。
骗人。
盛砚川若有所思的眼神略过姜颂,之前他可看见姜颂在他面前吞云吐雾,他淡笑起身,“好吧,是我扰人了,我出去找个火。”
门锁啪嗒落下,姜颂身后传来轻轻阻力,她才回神自己不知觉已然站起来,她回望身后的南确,手指还捏着兜里的打火机,试着用冷静的声调解释:“不好意思,南确我想出去透透气。”
“那我陪你一起。”
“不了!我……还想去下厕所,你就让我一个人呆一会儿吧。”
“好……”南确掩下深色,目送着她离开。
借口出来的姜颂终于在一处林荫下找到了在晚春户外穿着单薄衬衣的人,金色的阳光在树梢间凛凛泄下,染着尘埃落成丁达尔的光。
林间俊逸的青年低垂眼睛,长长的睫毛在阳光下根根分明可见,微凉的风拂过那双交叠修长的腿。
姜颂点燃手中的女士香烟,尼古丁的气味刺激味蕾,也在刺激人的感官,让人不由沦陷,姜颂走过过去,一言不发地抬眼仰望光束。
盛砚川也不问她为什么走出来了,又为什么会来到这里抽烟。
勾唇一笑,“你要借我个火吗?”
姜颂想递出打火机,可盛砚川却摇头拒绝,“我不想要你这样的火。”
举在半空中的手一滞又泄气地收回兜里,姜颂深叹气,捏着烟叼在嘴里正要吸一口。
可盛砚川下一个举动却让她惊颤,就在她叼住烟蒂的时候,一只修长的手伸过来揽住她的后脑勺,轻轻一推,她就看见不断靠近的俊脸。
心脏正在加速……
她能看见清澈明亮的眼眸里灿若星海,映出她回不过神来的倒影。
就当你以为两颗流星跨过亿万年后会再次相撞的时候,他们只是轻轻地擦肩而过,一个完整的烟头靠近靠着燃烧自己的另一根烟头也点亮了自己。
当第一缕烟升起,遗憾感就要落下。
姜颂怅然若失地看着那根烟离她远去,她回神抬眼时,盛砚川仿佛片叶不沾身地又离她两步远,回到林下的阴影处。
他意味不明地看着她,也抬眼看向楼下站着时刻关注的身影。
盛砚川听到姜颂微哑的声音:“你什么时候学会了抽烟?”
“哈。”他笑又没笑,无所谓道:“就想念口香糖地时候,痛得要紧的时候抽上一根,就不知不觉地染上了。”
“不过靠它,我戒掉了泡泡口香糖,然后过上了新的生活,忘掉了些不好的回忆。”
涟漪在眼中,姜颂感觉口中发涩,辛辣的气味让她呼吸难受,“戒掉了吗?”
口香糖吹泡泡的回忆还有人……
“嗯,戒掉了。”
“那你为什么要那样借火?”
盛砚川终于露出一丝坏笑,“怎么?不可以?”
“……”
“你知道的,我讨厌他,不可以那样吗?”话音刚落,一串脚步在身后响起,盛砚川笑着说:“你看呐,他来了。”
一曲斗志昂扬的斗牛音乐曲不知为何在会场内奏起,南确站在他们身后眼底的郁色冷彻,化不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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