磨磨蹭蹭半个小时几人才陆续吃完。吃饱喝足后车内低迷的气压随着司机开的换气循环一起被排到了车外。
马路坦阔,两侧值着高耸的香樟木,其中间杂着清香的茉莉。花坛里开满了桔梗和月季,不时还能越过几处池塘,池边绿柳周垂,池里荷花开得正盛。
几人吃舒服后瘫在座椅上聊天,老胡看着窗外感叹道:“他娘的,终于出来了,天天在基地跟坐牢了一样。”
平时他们不能随意出去,有事要找教练请假。如今又逢夏季赛,算一算有近两个月没有出过基地的门了。
他这话一说几人都笑了,连辉哥也跟着笑了起来,教练看他一眼,说:“你每天早起一个时辰,差不多就能跑到城区了,就当锻炼身体了。”
一行人大多都不爱运动,一楼的健身器材之前只有严寒和杨帆在用,后来多了个江川,其余几人连跑步机朝哪边摆都不知道。老胡不接话只嘿嘿笑。
聊了十几分钟后辉哥催着几人休息,等下了车到了场馆就没时间歇了。
午后的阳光刺眼,教练把笼在一边的帘子伸展开,车内的光线稍暗了几度,空调的温度也调的适宜,渐渐的不再有人说话,轮胎碾压地面发出的白噪音烘的人昏昏欲睡。
江川也闭上了眼睛,安静的听着英语听力。严寒刚才吃完饭灌了一大杯咖啡,这会睡不太着,他微微仰头靠在了椅背上养神。窗帘在车子转弯或颠簸时偶尔会微微偏斜一下,阳光无孔不入,一小列缝隙也倾注万般热情。严寒一个人坐在最后面,那扇窗户的滑轨似乎格外松,时不时的就要裂出缝隙放进来光晃上他的眼睛。他拉过身旁的包摸索了一会儿,随后轻叹了一口气。
几人睡觉的睡觉,玩手机的玩手机,无人注意到他这一声,倒是带着耳机的江川转过了头。
耳机里听力朗读者金声玉润,他在这标准男低音的一个气口里听见了来自后方的一声叹息。他后面坐的只有严寒。他按停了听力摘了耳机回头看向严寒,用眼神询问他怎么了。
严寒盯着他看了两秒,低头点了几下手机,江川的手机在手心里低低震了一下,是严寒发来的微信:没拿眼罩。
江川拿过身旁的包,找到了自己的眼罩,隔着一条过道向斜后方递了过去。
他的眼罩是最基础的款式,简单大方的黑色净面上没有多余的装饰。眼罩压在拇指与四指蜷握之间,骨节分明的拇指连着手腕上突出的那块桡骨在黑色棉质布的映衬下分外惹眼,似一柄质地温润的玉骨扇。恰逢转弯,窗帘晃动间阳光也覆上了这只手,阳光是最好的打光师,它把这截手背和手腕映的几近透明。严寒的眼睛被这段白灼了一下,他伸出手接过了眼罩。
接过后没有立即戴上,他捏着眼罩看向了又戴上了耳机的少年。江川坐在严寒的斜前方,和往常一样,他坐的放松但不散垮,举动间的方寸皆适宜妥帖。从严寒的角度看去,他的上半身隐没在椅靠内,只能看清他的一小半侧脸和一双长腿。在刚才的动作间严寒才意识到他今日到底有何不同,江川穿上了队服。
他们日日都穿队服短袖,对这件衣服并不敏感。下楼上车前他还正犯着困,连路都懒得看,根本没抬头看人,只听见几句模糊的,“好看。”“太帅了。”
他带着没睡醒的低气压一头扎进了车里,车子已经驶了近一个小时,他才后觉,他们当时应当是在夸江川穿队服的样子。
他戴上了眼罩,拉下的前一刻看了一眼江川,他坐的规整椅子挡的紧,看不分明。他拽了下眼罩,遮住了光也遮住了自己这双意欲窥探的眼睛。
近三点钟大巴车停在了场馆侧门,几人都站了起来活动手脚准备下车,江川收了耳机揉了揉耳朵也站了起来。
严寒路上又眯了一小会儿,他睡得不沉车子一慢下来就醒了,他犯懒,只把眼罩往上推了推堆在额头上。前面几人都已站了起来,他抬眼赫然入目的便是江川的背影。队服很合身,运动品牌的短袖设计的很轻盈,用的是极舒服的面料,剪裁的极利落,背面没有多余的装饰,只一条黑色的过肩线,下面便是队员的ID。
他单肩背着队里统一发的外设包,长长的带子缀在肩膀处,显得人更为瘦削。严寒看着江川背后的那串字母有一瞬间的恍惚,这ID,着实和他的太像了。
他起身跟着队伍下车,几人沿着内部通道直接到了场馆内。辉哥轻车熟路的领着他们找到了备战室,化妆师已经在里面等着了。几人把包放下后都找了舒服位置坐好等着做造型。对于化妆江川仍是有些拒绝,教练看了他一眼,说:“不想弄就不弄了。” 来之前他已经和江川聊过了,今天他不会上场,弄不弄都行。
辉哥不赞同,“弄吧江川,等结束时候粉丝肯定会等在门口。”今天算是江川第一次出现在大众面前,虽算不上正式亮相,但肯定也会被眼尖的粉丝认出来,他希望江川能留下个好印象。
几人都已坐下任凭化妆师摆弄,严寒的头发被眼罩往上推起,这会化妆师给他摘了下来,但刘海还保存着惯性往外翘着,有些像鬓毛乱飞的狮子。
江川点点头坐了下来,轻声和化妆师说:“只弄头发就行。” 化妆师笑着点了点头。
严寒吹顺了头就找借口出去抽烟,在卫生间里碰见了VL的bomb和trap。这二人已经做好了造型出来躲闲,正愁等的无聊。
trap是联盟里出了名的交际花,刚看见严寒就把人给逮着了,他语气欠兮兮的说:“寒神,怎么?今打我们吓尿了?”说着还用肩去耸严寒。
严寒嗤笑了一声,“你和炸弹都住厕所了,还有脸说别人。”
bomb不愿意了,啧了一声,“小雪怎么说话呢?”
严寒斜睨了他一眼,trap在一边已经笑疯了,拿这事取笑严寒他们说一百年都不会腻。
bomb和他关系更近些,二人没皮没脸臭味相投,他刺起严寒来毫不手软。
他看了严寒一眼,这人往那一站个高条顺的,连抽个烟都看着贼带感,他嫉妒坏了,说:“妈的,你可别化妆。”他不化妆都出挑的厉害,再化妆的话他们更是没活路。说完他又瞅了严寒一眼,妈的,打电竞的要那么帅干嘛?称的他们都灰头土脸的。
严寒眼角笑意明显,他掸了掸烟灰淡淡的说:“专门出来避开了。”
bomb愤恨的说:“靠,有颜任性,”说着他又得意的“哼”了一声,“那你等着被我盖过风头吧,我嘱托化妆师给我好好画,争取能压你一头。”
严寒好笑的看着他,“除非重开。”
bomb气的要和他真人对线,trap在一旁看戏,三人说起没营养的屁话来没完没了。
严寒站了一会儿就要回去,他估摸着几人应该都弄完了。
bomb掐了烟洗着手问他,“新人今儿上不上?”
严寒看着bomb洗手的背影,挑眉揶揄道:“首发名单昨夜就发了吧,到现在还没看清?眼花了的话,该退就退吧。”
bomb洗完手回身,说:“看清了,没看着。”
严寒语重心长的拍了拍他的肩:“再仔细看看吧,说不定在背面呢。”
bomb倍感无语,说:“你丫藏吧,谁能藏过你们啊。”
不声不响弄了个新人出来,除了名字以外一无所知,勾足了所有人的胃口。
严寒不置可否,颔首道:“受之有愧,受之有愧。”
bomb气笑了,这狗逼当夸奖听了,“要不要给你颁个奖啊?”
严寒转身往回走,边走边伸出右手竖起两指摆了摆。
bomb看着他的背影自叹不如,臭不要脸第一名非严寒莫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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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才到场馆下车时严寒跟在队伍的最后面,内部通道低矮冗长,声控灯一盏盏亮起,人走过时先是逆光再是顶光最后是背光,然后再重繁往复。严寒走在江川后面,看着他背后的ID在灯下模糊、反光再清晰。他似起了兴致,一直看着光影在他身上的变化,如此一路到了备战室。
屋里吹风机嗡嗡作响,化妆师时而与他们闲聊几句,严寒在满室的噪杂中终于看到了江川的正面,他盯着看了一会儿。队服的正面运动气息很浓,夹杂着少量的电竞元素,还有几家赞助商的logo,整体下来是很青春活力的款式。按理说这种风格是不适合江川的,但胸前花哨的图案与他气质相矛盾的反差感反而更凸显了他的清绝。清隽疏朗的人裹在与他不相符的运动衫里,更显淡雅,也给他增了一丝意气。
队里队服他从没觉得好看过,也从没仔细看过,天天穿,日日见,早都疲了。今天他突然觉得这衣服不错,衬人。
吹完了头他就坐不住躲了出去,屋里人多声杂,他再看多久都没人会发现,但他莫名觉得不像话,看两眼得了,哪能没完没了的看?那成什么了。
等他回来时几人都已经造型结束了,江川的头发被打理成了不甚明显的纹理卷发,相较之前微微蓬松了些,整个人看起来稍柔软了些,也更精致了些。
辉哥一看见他就蹙眉埋怨道:“又躲出去抽烟。”
严寒笑了一下,“哎,头发吹过了。”
辉哥无奈的看了他一眼也没再多说。
化妆师和工作人员都已经出去了,教练简单对众人交代了几句。常规赛比不上淘汰赛,是一场定生死,气氛算不上紧张,几人都很轻松。在基地里早已提前演练过战术,教练没再多言,只说:“冷静,慢慢打。”临了又说了一句,“江川今天跟着我。”江川闻言轻轻的点了点头。
教练交代完便让众人开一盘热手,江川趁着这段时间做了一套卷子。老胡几人在游戏的间隙偶尔会瞥向他,他心无旁骛的在茶几处低头做着题,几人默契的放低了声音全心的进行着热身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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