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轻禾的脸色泛起薄红，她手忙脚乱的低头从包里翻湿纸巾，拆了一包，使劲擦那个脏掉的位置，“对、对不起。”

她很用力的擦，但是只能擦掉一点，坐垫是那种昂贵皮质的，渗进去一部分。

姜轻禾擦不掉，她红着脸又从包里翻翻找找，从钱包里抽出二百的现金，放到坐垫上，“对不起，擦不掉了，你送去洗吧，这二百够吗？”

陈屿泽的目光投在她脸上，看着她窘迫尴尬的神情，一时沉默着没有言语。

姜轻禾挎好包，紧张的捏住包角，“那我……先回家了。”

她刚转身，陈屿泽突然出声，“等等。”

姜轻禾转回头来，表情紧张兮兮，“二百不够吗？”

“你裤子脏掉了。”

陈屿泽往后座伸手，给她拿过来一件西装外套，被他一提醒，姜轻禾这才后知后觉的想到自己，她接下外套，“谢谢，我会洗干净了再还你的。”

她看着陈屿泽的车走了，才转身进小区。

——

回了家，处理完姨妈的事情，又洗了个澡。

姜轻禾换了睡衣，边擦头发边走到日历旁边，今天是5日，她看见被红笔圈住的20日，还有15天，她就要再还一笔5000元了。

她这几年在国外上学的学费和生活费都是别人的资助，她也一直和那个人保持着联系，虽然那个人明确说过她不用还钱，但是白花别人的钱始终是不心安的。

所以从去年回国后，每个月她都断断续续的在还这些年的资助费，虽然不是很多，但是一笔一笔的攒起来，她相信自己肯定有一天会还完的。

姜轻禾把擦头发的毛巾挂在脖子里，想起刚才陈屿泽送她回家的事情，她当然知道他车贵，二百的精修肯定是不够的，但是她全身上下也只有二百了，再多也掏不出来。

她的余光瞥到了搭在沙发上的那件西装外套。

等她还西装的时候，再给他补点钱吧。

姜轻禾走到厨房，拉开冰箱看了看，又关上，从旁边小推车上拿了桶泡面，等着水烧开后，端起加了热水的面到了阳台。

把泡面放在一旁，她坐在画板前，捏着画笔继续还未作完的画。

她是合租，另一位室友叫顾佳，是江城本地人，大她五岁，但是人很好处，跟大姐姐一样，工作是广告设计，忙起来时大半个月见不到人，很多时候只有姜轻禾一个人在家。

阳台栏杆外夜景斑驳，灯火阑珊。

姜轻禾画的认真，等她这边画作结束，终于想起来泡面时，面已经软到夹不起来了。

姜轻禾最后冲了杯燕麦，喝完洗漱睡觉。

——

第二天，她和沈楚秋如约到沃新大楼时，张凌已经特意在一楼等她们了，他将两人带上高层，带到专门给她们收拾腾出来的一间干净办公室。

姜轻禾将背着的画板和其他作画工具放好，转头礼貌的跟张凌说谢谢。

“这两张是电梯卡。”张凌将手里的东西放桌上，“吃饭的问题，沃新的食堂在负一层，三餐都有。”

“还有什么其他问题，你们可以到24楼找我。”

“好的，辛苦你了，谢谢哦。”沈楚秋笑眯眯的送走人后，关上磨砂的玻璃门，转身大展双臂，“我们也是有办公场所的人了，不用再从你家搬到我家，每个月来来回回的换地方了。”

姜轻禾莞尔一笑，她想简单打扫一下，却发现这里很干净，办公桌重实宽大，落地窗宽敞明亮，再搬来两个人活动空间也绰绰有余。

“不是我说，陈总也真够意思。”沈楚秋啧了两声，手背在身后，在办公室里转了两圈，最后回到姜轻禾旁边，“对了，咱们之前不是答应他，给他办公室作画，你构思的怎么样了？”

姜轻禾大致规整了一下今天简单搬来的东西，将平板在桌上立好，指间夹着平板笔，拖开张椅子坐下来，“我想了几个主题和风格，但又觉得不太合适。”

沈楚秋翘腿坐在了桌沿边上。

两个人中，只有姜轻禾是正儿八经的学画画出身的，而她的专业是平面模特，两人当初在国外结识还是因为一场走秀，姜轻禾去做兼职，她也去做兼职。

当时快开场前，她出了一点意外，姜轻禾主动帮了她，后面两人就变成了很好的朋友，正好结业回国的时间都差不多，所以关系越走越近。

知道姜轻禾开工作室的想法后，她积极的举手表示入股，她们现在已经开始断断续续的接单子了，但都是姜轻禾在画，她主要负责行政部分，比如联系接单人什么的。

姜轻禾手撑着下巴，将自己昨晚半夜突如其来灵感以后认真记录的作画草稿，来来回回看了好几遍，最后点了几下，将它丢进垃圾箱里做废稿。

沈楚秋仰头想了几秒，“这样，你可以多看看陈屿泽的杂志采访和专栏新闻，说不定看着看着你就有思路了。”

姜轻禾觉得这是一个好办法。

“好。”

姜轻禾又从包里拿电脑，她开机的功夫，沈楚秋已经背好了包，“亲爱的，我中午有场约会，下午有一场秀，今天就不陪你了，你有什么事情直接电话我。”

姜轻禾的指尖停在正输入密码的键盘上，她点点头。

沈楚秋临走时过来摸了一把她的脸蛋儿，“或者你也可以去找陈屿泽。”

“……”

看见姜轻禾额角快要冒出的黑线，沈楚秋大笑，“好了好了逗你玩呢，走了拜拜。”

沈楚秋离开后，空气中的活跃因子瞬间都安静下来。

姜轻禾点开浏览器，输入了三个字。

——陈屿泽。

然后按了回车键。

网页跳转，瞬间弹出一大堆财经科技的新闻杂志版面，姜轻禾握着鼠标，下滑，继续下滑，点开了一个知名杂志的采访链接。

是一个视频，内容是关于新型科技工程的。

视频中有两个人，背景好像是他的办公室，记者坐在单人黑皮沙发上，明显是准备充足而来，对着男人连连发问，连追问都很紧。

陈屿泽衬衫西裤，身上有一种莫名的松弛感，靠在沙发背上，不紧不慢的回答着记者的问题，一个问题不到，他就反客为主，控制着采访的节奏，记者被引导着按照他的节奏进行。

看着看着，姜轻禾不自觉双手捧起了脸，目光越发的专注。

一个视频看下来，除了特别专业性的问答她没听懂，剩下的每个问题，她都赞叹陈屿泽回答的滴水不露。

视频播到最后一秒终止，姜轻禾的手握上鼠标，往网页下面滑动，看见了这条视频的点赞和评论数量，非常高，超出99%的同期同类视频。

她好奇的目光投向评论区，瞬间被帅这个字挤满了眼帘。

这是财经科技频道，但是网友永远都是颜值派。

她翻了好一会儿的评论区，终于看到一条不一样的。

【不知名的网友2333：喂，你们不能因为人家帅就忽视人家的能力也很强啊！都上致合的人物专访了，肯定是哪家五百强企业的霸道总裁！】

姜轻禾默默给这条评论点了个赞。

她滚动着鼠标又滑回上面的视频里去。

刚才倒数321的视频，现在又开始了新一轮的重播，隔着屏幕，姜轻禾这次的目光落在了男人的脸上，精致的下颌线微微抬着，这似乎是他说话时的习惯。

一张俊脸上是似笑非笑的神情，让人猜不中他心里到底在想什么。

他待人客气礼貌，但又淡淡疏离，不是很好接近，社交分寸拿捏的刚刚好。

姜轻禾眨眨眼睛，撑在下巴处的手指蜷了蜷，收紧。

——

接下来的几天，姜轻禾每天的任务就是抱着电脑看陈屿泽近几年来的各种采访，有的视频她来来回回的看了好几遍，还特别认真的拿着小本子记他说话的重点。

又一天。

窗外城市已经被夜色笼罩了很久，姜轻禾才从电脑里抬起头来，她发了一会儿呆，站起身，伸了伸胳膊，从桌上拿起白色瓷杯，出了办公室。

整层大楼都静悄悄的，除了走道和公共区域亮灯，其他都是漆黑一片。

现在快晚上十点，早已过了沃新员工的下班时间。

到了咖啡间，姜轻禾摁了墙上的开关，小厅瞬间明亮，各种物品摆放都很整洁干净，她绕过沙发座椅，到吧台后面用咖啡机。

姜轻禾把手里的杯子放好，稍低下腰从柜子里取出真空罐，她正认真往仓里倒着咖啡豆，旁边脚步声响起，一个黑色杯子放到了她杯子旁边。

她下意识转眼看旁边覆过来的这道身影。

这张脸。

这几天，她一直都是隔着道电脑屏幕看他，现在措不及防的见到了本人，一种虚幻朦胧的不真实感占据了她的感官大脑。

陈屿泽见她望着自己发愣，眉头稍动，往上挑了挑，“两杯，浓缩。”

“哦，好。”

回过神的姜轻禾连忙把仓盖又打开，加了些咖啡豆进去，将装咖啡豆的真空罐重新拧好放回原处，姜轻禾摁了咖啡机的开关，很小的旋磨声在空气中响起。

两人都安静站着等咖啡研磨好，姜轻禾加了燕麦奶，陈屿泽没有加东西的习惯，他杯里咖啡味很重，空气中飘过来的味道，姜轻禾闻着都觉得苦。

“画作的怎么样了？”陈屿泽问她。

姜轻禾连忙把瓷杯从嘴边拿下，“我还在构思，不是还有三天时间吗？”

陈屿泽顿了顿，“我问一下，不是催你。”

姜轻禾点头，“等构思差不多了我就开始画，我画画很快的。”

轻微的瓷杯磕碰声，陈屿泽把杯子放到了琉璃台上，“去年刚从国外回来？”

他话题转的太快，姜轻禾反应过来时，有些意外，“你怎么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