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后,魏鸣予接着问缪雨暗恋了多久,缪雨就老实交代说只见过三次面。妈妈的情人叫度佧,比缪雨的妈妈小九岁。第一次是被妈妈带去看他的演出,然后在后台介绍认识又一起宵夜。第二次他陪妈妈到机场送他出国,第三次是他们一年前来美旅行,路经华盛顿时缪雨为他们做了一天的游览司机,然后他们就北上纽约了。
“早知道是没戏的人,还是不见为妙。”魏鸣予很好心的劝建,他认为这种“初恋”的感情虽然迷人却如昙花一现稍纵即逝。
缪雨却是吓的心里一抖,岔开着想那可不行,本就没奢望跟你有戏,只要这样常常见面,就觉着生活是何等的美妙。不到万不得已,是决不放弃现有的机遇。在缪雨暗下决心的时候,魏鸣予却还在分析缪雨对“妈妈的情人”的暗恋程度,甚至有心帮着他解除“心结”。
“尤其一见钟情的恋情,最不可信可靠,都是不切实际的臆想,一厢情愿的将对方与自己的梦幻情人重叠。”然缪雨听了魏鸣予这样的劝解就暗道:知道对你一见钟情是我一厢情愿的终极幻想,可就算是臆想也是我心甘情愿的事。况且你没和我的梦想中人重叠,而是远远超过了我的想象。
魏鸣予哪知道缪雨乱开去了的琢磨,看他一脸的坚定,还以为是不听劝呢。
这时缪雨又听到魏鸣予问:“现今见到他还会心动吗?”
缪雨就这个提问有点愣神,他当然是不会再心悸再心潮澎湃,因为身边出现的魏鸣予已让他足够魂牵梦绕了。故而对此,却是绝对不能对他“开诚布公”的。但对于度佧的感觉也早已变质,度佧就是他情感世界的一个坐标,一个启蒙的形象,一串开启他生存方式的解密密码,既不会忘记也不会终止。于是就又含糊不清的乱摇且瞎点了几下头,却让魏鸣予误会他还恋着“妈妈的情人”。因此善心大发的魏鸣予又继续同情起缪雨来,然对自己无故而起的怜悯之心毫不自知。
“他和你妈妈的关系......?”魏鸣予含而不蓄的问。
“还在一起。”缪雨很老成的说,然后转过身也象魏鸣予一样贴着池根。
“结婚了?”魏鸣予和他并排站着,手臂在水里无意识的轻划着。
“没有,我妈说她不会再婚了。”缪雨在不知不觉中被魏鸣予的话题带向心平气和的状态,他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不再忐忑紧张。
“发一次‘昏’足以吸取教训,看来你妈妈是个理性聪明的人。”魏鸣予歪头想了一下就赞道。
“她是很聪明。”缪雨知道他说的是她的选择,也大加赞同。
“她一定挺有魅力的。”魏鸣予更歪下头的看缪雨的脸,“你长的象她吧?”
“怎么这么问呵?”缪雨被魏鸣予这个肯定的推论说的有点不好意思。
“突然觉的你的轮廓看来还是瞒细致的,就算有点女人相吧,所以就猜你大概象你妈。”魏鸣予不掩饰发现的说。
“是有说象的,我老爷是彝族,可我妈并不黑,我和老爷差不多黑,说是返祖现象。”缪雨到不在乎说他女相,他承认并解释与母亲的差别。
“有这可能,都说我长的比我爸更象我爷爷,嘿嘿。”魏鸣予也拿自己做例子,然后将缪雨的脸用手端着下巴轻轻扳过来,眯着眼睛又仔细看了看就道:“这样说的话,将你的五官漂白了想,就能想象的出,你妈该是位鼻如悬胆眉似墨画的美女。”
这样绕着弯的赞美,缪雨还是第一次听到,就觉的心里很是开心受用,满心的就想起了母亲。
“嗯,她象一个女王一样统治着的她的事业王国。这是我爸爸的话,我也很赞同。”缪雨突然特别想说说他妈妈。
“你爸爸是不是受不了女王的统治逃跑了?”魏鸣予调侃道。
“我爸先成为的国王,佳丽太多,我妈盛怒之下离开后宫,自己另辟疆土去做女王去了。”他也顺着他的调侃笑道。
停顿了两秒,缪雨的眼睛停滞在池子中心,几个坐在花花绿绿气垫上的年轻情侣身上,但是焦距却对在记忆里妈妈的身上,开始一通无目的的絮叨。
“以前去电视台看录制晚间的娱乐节目,她是节目总监,几乎什么都管都负责。什么舞台背景灯光调度音效处理,还有演员造型现场气氛。而他们为了外请艺员和现场观众的时间安排,以及经费问题,一般一次要录制四期的节目,也就是用一两个工作日一气制作七八个小时的节目时间。可想而知那是怎样混乱的工作状况,可她总能即兴想出解决的办法和主意,让她手下的工作人员顺利完成。因此她有自己的得力忠心的工作团队,他们都很推崇她的才干。她的组织策划能力真的是超强,我们省的几个象样的大型演出,都是请她去做的监制。”缪雨的讲述中流露着羡慕和崇拜。
“你真是她的儿子?”魏鸣予开玩笑的问。
“我......对,要不是长的象,我也觉的一点都不象。”缪雨却垂头丧气的认真回答,“他们一定很遗憾吧,有我这样的儿子,没能遗传到他们一丝一毫的才华和优点。其实当初出国还有个目的,就是逃避他们的期望,也可以说是失望。”
“自卑了?沮丧了?”魏鸣予又象那天晚上一样,自然的伸手去呼啦了下他的头发。可头发是湿的飘动不起来,他就将他额前的头发向后捋去。然后很明显的吸了口气,才开始他的长篇阐述。
“其实这样的自卑是我们垃圾堆的共同属性。你这样的感受,不仅瑶瑶欧阳妮子蓉儿,还有我,我们都有,而且非常的强烈,只是表现方式不一罢了。做默默无闻状,还是忽视不见,或者假意吊儿郎当,无论如何这是我们无法摆脱的窘迫。想完全摆脱父母的羽翼庇护去自由的飞翔,永远是我们的妄想。不管怎么飞越千里远隔重洋,都是在父辈们的阴翳之下的。不仅仅因为那些供应享乐的钱财,对于我们的心理压力,更多的是来自于才能成就上的距离差异。也许早已习以为常,依赖成为了惯性,可我们就是不由自主的自卑。”
魏鸣予说到这里时转头看了眼缪雨,果然这位合格的听众一脸同意的也转向他。
“你想我们这帮人为什么这么心甘情愿的承认自己是垃圾?就因为我们自卑,我们被父辈的才华横溢挤压的无法呼吸,没有继承他们的能力和特性好象是我们的错。垃圾,我们是一群优越的垃圾,用这个词自嘲标榜,无非是为遮挡懦弱无能而罩的假面。说穿了,是一帮顶着这张赖皮脸的面具去挥霍去享受的寄生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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