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鸣予认为爱情是需要激情的,那是种突然中弹的感觉,一下子窒息的喘不过气来的癫狂。而这令人神魂颠倒的刺激他曾经体验过,绛尼当初就是让他这么感受爱情的,他象一道五彩的光一下子直透他的心脏,爱恋的情感如潮水一般汹涌而来,让人舍身忘己心甘情愿的沉溺其中。
整整四年,从魏鸣予第一眼见到绛尼,他就陷落在轰轰烈烈的初恋情怀里。那时他来美国不久,一个十五岁情窦初开的亚裔少年。
他被安置住在祖辈外系亲戚的一位让他称之为“安缇”的姨妈家,姨妈是位五十来岁的未婚未子的老年女士。当时她就任民主党政府的参议员,常出入白宫并在附近的政府办公楼里工作。
姨妈在“老城”有一所漂亮的大宅子,她的男友也是一位喜欢单身的企业家,常出入于此。少年的魏鸣予对姨妈这样的“单身生活”的独立关系并不讶异,更没有不与理解的困惑。或许如此,当他发觉自己是同性恋并坠入情网时,便毫不犹豫的向姨妈坦诚说出自己的性向和恋情,也因此得到家庭里最有力的支持。
其实他之所以能认识绛尼还是因为这位姨妈,魏鸣予来自一个不倡导信奉宗教的国家,然而姨妈却是个虔诚的天主教徒,每个周末都会去教堂做弥撒。有一天她建议魏鸣予同去社区教堂,她说:你不一定要信仰天主,只作为一个外国人去参观而已。
于是,那个周末,魏鸣予按照姨妈的要求,穿了比较正式的休闲西装陪她走进了教堂。天主教堂是一两百年前的维多利亚式的老建筑,高高的穹顶和彩色玻璃镶嵌的长长的窗户制造着宗教的氛围。在人们祷告的时候,魏鸣予先将四周观察了一番。
他很喜欢男人们入座前做的单膝跪拜礼,那样子令人不由得神往起中世纪的骑士生活。当然也就这一下,魏鸣予很快就从新奇羡慕里脱离出来。他在听到信徒们的那些宣誓后觉的空虚,因为任何“誓言”都让人联系到他的出生地的那些口号培育的空洞形式。
然后在他听取神父的布道时,魏鸣予不得不以初级的辩证唯物主义的理论暗自反驳对方,这就是所谓启蒙教育的影响力了。最后他干脆甩开思维中无谓纠葛,既不去想以前的教育宗旨也不去听神父对圣经的解析,他迫使自己走神去看主事台正中的雕像,十字架上的耶稣。
这个被西方宗教奉为神明的男人是否真的存在过?魏鸣予仰面望着他头上的荆棘冠问自己:如果他活生生的在眼前,是否会爱上这样的男人?为其奉上他的一切,灵魂,信仰和生命?在这些得不到答案的问题里,十五岁的魏鸣予开始了他的人生心灵旅程的思考,同时也陷落在一团迷雾里无法拨清。
魏鸣予是真的走神了,当教堂里响起悦耳的歌声,他恍然间以为那是天堂里传来的声音。一个夹杂混合着童音和气声的,纯净到无法形容的歌声,在礼堂的上空回荡萦绕。
一段领唱后跟着众声合唱,这是站在教堂后面二层楼上的唱诗班在演唱。魏鸣予根本没去注意那些赞美的唱词,他只跟着那天籁一般的歌声心潮起伏。他回头寻找歌声的来源,却因为角度问题什么也看不见。
等到歌声消散在迷絷香的教堂里,他忍不住对姨妈玩笑着耳语说:“上帝真会找人为他歌功颂德!刚才的那把声音足以让我以为是从天堂里传来的。”
“那么说,你是相信有天堂的喽?”姨妈笑盈盈的故意问他。
“那得先让我看看唱歌的是人还是天使。”魏鸣予也故意刁难。
“好吧,你跟我来。”姨妈说着就搀着他的手臂在弥撒结束后走去门口大堂。
她先与一位美丽的金发碧眼的中年女士打招呼,两人拥抱亲吻礼后,姨妈先向她介绍自己的来自中国的远方子侄魏鸣予。正开口介绍女士的姓名时,一个亮丽的少年从楼梯间跻身走过来,姨妈很自然的就将介绍转到他的身上:“那是绛尼,库波夫人的小儿子,刚才的领唱就是他。”
魏鸣予早就被走过来的异族少年美伦美幻的容貌夺了眼球,再一听姨妈的介绍更是吃惊到无法想象的地步。
“你好,我是绛尼。”绛尼又重新的自我介绍说,礼貌的伸过手去与魏鸣予相握。
“真的是你唱的?我还以为是个女孩子。”魏鸣予盯着绛尼,看他的模样的确象个绝色美女,碧色的眼瞳琉璃似的放着光彩,少年柔和的轮廓异常优雅。
“绛尼九岁就入唱诗班了。”库波夫人插上一句。
“很不幸,因为没变声还得在唱诗班里混。”绛尼脸现不好意思的对魏鸣予自嘲道,然这句话不出三个月他就因变声退出了唱诗班。
“幸好如此,我才能赶上听到天籁传音。”魏鸣予不吝美言,又详细做了番自我介绍,“我叫魏鸣予,你可以象我安缇一样叫我予。”
接下来他们无须再由姨妈和绛尼母亲两位女士的接洽,就开始互报年龄学校爱好特长等等,等等一些彼此想知道的想了解的对方详尽的信息,当然这些信息互换交流的过程就是不断的约会见面。今天你家明天我家,或者学校的餐室,甚至每周末的教堂,不过这个会面地点也就使用了三个月之久。
后来姨妈又开过他的玩笑说:“予,你的天使什么时候带你去天堂?”
“我把天使留在人间了。”魏鸣予嘻嘻笑着说,“还要谢谢安缇的成全。”
姨妈对魏鸣予和绛尼的事早就默认了,但她依魏鸣予的要求先不将此事告知他的父母。即使后来魏鸣予的父母来访,他明目张胆的和绛尼在父母眼前“出双入对”,却没有引起他们的疑虑和打探,姨妈也因此没找到说穿此事的借口和机会。
魏鸣予很快的融入了美式生活,比如参加各种类的运动和观看现场比赛的习惯,再比如第一年还坐校车,第二年十六岁生日一过,他就立即考下驾照自行驾车上路了。
那时侯他载着绛尼到处跑,周末经常开三四个小时去渥季尼亚海滩,或者更远的地方,两人旅馆都不入住,就在他的GMC里睡觉干事。
中学时代可以说是魏鸣予最阳光灿烂的日子,不仅因为有了明媚的初恋爱情,他还迷上了网球。虽然因腿伤不能做职业球手,但他的身形高度后来都是标准的网球运动员式的,也不知是先天的还是他打球练出来的。
毕业的最后一年,可以说是他们的热恋高峰期。虽然绛尼选择了去巴黎读音乐,而魏鸣予决定入读本地最高学府,但他们那时都坚信,爱情依然会让他们从新走在一起。上大学的几年只是暂时的分开,人生对他们来说还长着呢,只要经的住考验,幸福就在不远的将来等待着他们。魏鸣予还对绛尼开玩笑说“小别胜新婚”,绛尼说总有一天我们会是并列行进的车。
可是在大学的第一年里,他们的感情就掀起了波澜,无论是魏鸣予趁着假期奔巴黎,还是绛尼假日里飞返华盛顿,他们在分隔两地的情感煎熬里苦苦挣扎。第二年进入冷战和分手的协议,魏鸣予对绛尼说:如果以后还有缘......
这是个没有结束的半句话,也意味着未来的可变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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