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穿的是什么裙子？是那种日本的女学生衣服吗？”

现在是午休时间，孟止舟在公司的茶水间跟新来的女员工下属恰好遇到，他从公司的公用立顿茶包里拿出一包红茶，注意到新员工的格子裙装，在与新员工对视的时候直接发出了疑问。

老实说，他不太能理解这种像日本女学生校服的格子裙潮流，在他躁动的青春期，这种裙装通常是在班上所谓自称“二次元”的男生手机里的番剧上才会看到。近几年这种裙子的流行，让孟止舟很是疑惑。

孟止舟觉得这种裙子多少有点装嫩或者穿到公司来不太合适，但是这话他没有说出口，毕竟他也清楚随便对别人指指点点多少会引起不快，已经开始带团队的他早就不是前几年那个想说什么就说什么的愣头青，于是所有的观点都化成了一句听上去还算好奇的疑问。

新员工面对自己这个上司的提问很是局促，那种应届毕业生的青涩展露无遗：“……额对，就是一种叫JK的裙子……”

对于后面的科普内容，孟止舟可有可无地听着，没完全理解，只是在新员工结束话语的时候露出了一个笑容：“原来是这样，我就是看这几年挺多小姑娘穿这个的，有点好奇。”

他回忆起入职时候hr一面给这个新员工的评价：个性腼腆，比较踏实，做基础工作足够了。

现在看来，确实是个合适的评价。

孟止舟其实不太喜欢带异性员工，需要把握好相处的尺度，又不能把话说太重，如果需要在外跑业务，也不能给她们分配过重的任务，但是不分配任务又不行，之前被离职员工挂到网上说自己给女员工刻意减少工作量导致业绩低工资少，导致自己被上司找去谈话……

孟止舟叹了口气，他决定睡个午觉，小憩一会再起来跟客户扯皮争取早一点下班，一瞥手机却发现了女友发来的消息。

孟止舟的女友柳瑟是个还没毕业的大学生，这几天明里暗里问他能不能在秋招的时候给她找个实习，然后又问他最近有没有时间，他们很久没约会了。

孟止舟算了一下，确实有半个多月没见面，最近市场部有个项目忙得他晕头转向，有时候他第二天才回复柳瑟的消息。

他算了算自己的工作进度，觉得周末应该能见一面出去看个电影吃吃饭之类的。

然后又看见柳瑟发过来的衣服链接，划手机的手忽然停住。

老实说，他和柳瑟谈恋爱的目的就是结婚，柳瑟毕业后他俩就打算筹备婚礼，只是柳瑟家里有个弟弟，父母多少有些让姐姐扶持一下的意思，之前谈彩礼的时候她父母狮子大张口，明里暗里给弟弟讨好处。

他不是不知道柳瑟和他在一起有一些原因是图自己经济条件还不错，孟止舟爸妈留了套房子，自己收入也还算可观，在一起这一年，柳瑟也会要些衣服鞋子化妆品什么的，对于孟止舟来说都不算贵，他也就随手买单。

因为孟止舟自己也知道自己目的不纯，柳瑟长得很漂亮，举手投足也有种朝气蓬勃的青春气息，是他喜欢的类型，柳瑟也爱撒娇，孟止舟把她那点小表情看在眼里，心里受用的很。

上次和她爸妈见过面之后，自己其实在婚姻这件事上多少就有些压力了，在孟止舟没想出更好的对策前，他对彩礼的态度就是一个字——“拖”。

下次约会的时候，和柳瑟详细说说这个事情吧……

孟止舟合上手机，趴在桌子上闭上眼睛沉沉睡去，最近太忙，他睡眠时间一直不够。

夜晚，包房，KTV。

“哈哈哈小孟啊！你可真是有我年轻时候的风范啊！”

在一间高档ktv里，孟止舟正跟着领导和合作公司的负责人拼酒，本来想早点下班，对方着急见面，于是也只好加班。

对方喝多了就开始拉着自己传授人生经验，孟止舟一边给他倒酒，一边时不时应和着，脸上的笑容就像是出自真心一样。

实际上孟止舟早就不知道走神到哪里了，他第一次面对这个场面还会认真听，后来发现对方的人生经验多少有些吹牛的成分在，最后变成了又臭又长的自我表扬，他现在更多的注意力被分散在对方油光满面的脸和搭在自己肩膀上汗津津的手。

……有点恶心，但是不能表现出来。

“小孟啊！你怎么不喝啊？难道这就喝不了了？还是不是男人啊！”对方估计是发现了孟止舟一味给自己倒酒自己却没喝，主动拿起酒瓶给孟止舟倒了满满一杯。领导给孟止舟一个眼色，意思是让他赶紧喝下去，别拂了人家面子。

孟止舟忍住反胃，露出一个开朗的笑容：“既然王总盛情，那我就一口闷了！”

对方很是高兴地看到孟止舟一口气喝完了杯里所有的酒，高兴得直拍孟止舟的肩膀，说这小子能处。

孟止舟配合地笑了几声，领导见缝插针说起了这次合作的事情，对方又拉扯了几下，终究是爽快地签下了合同，这时候孟止舟脸上的笑容才带了几分真意，心情也因为这次大单而变得飘飘然起来。

这种飘飘然的心情持续到他回家在洗手池上吐得昏天黑地。

老实说，今年他的胃越来越差劲了。

之前他抱着侥幸心理，想着大约不会得胃病，可是现在看来，没多久自己就要去医院检查了，但目前来说一切都还算值得，能够支付车子首付的钱、高收入带来的婚恋市场吸引力和每次回老家不至于在亲戚面前丢面，他目前的生活品质值得这一切。

他随便清理了一下洗手台，草草冲了凉就在床上躺下睡觉了。

虽然“加班”能给他带来业绩，但是如果可以，他还是想早一点下班。

转眼到了周末。

孟止舟在周末睡了个大懒觉，一看时间，急匆匆爬起身，穿着随意从衣柜里拽出来的短袖中裤起床和柳瑟约会，柳瑟到的比他早，看上去精心打扮了一番，脸上的妆容很淡，穿着清凉，很有夏天的感觉。

她见孟止舟迟到了些，不由得有了一点埋怨：“你让我等了好一会儿呢。”

但是看见孟止舟眼底的青黑，柳瑟停止了后面的话语，变成了有点撒娇的语气：“宝宝你困吗？”

孟止舟有点犹豫，他确实觉得又累又困，但是作为男人不能在女朋友面前表现出这些，也不想破坏这次约会，他强打精神，揽住柳瑟的肩膀往车子边走，露出个平常的笑容：“没事儿！我也好久没看电影了，咱们赶紧取票去吧。”

两人急匆匆找好停车场后就马不停蹄前往了电影院，今天看的电影是最近年轻人当中很有口碑的大女主国产悬疑片子，结局挺伤感，柳瑟在旁边哭得抽抽的，一下一下抽出纸巾，孟止舟却克制不住困意，中间好几次都在发神，然后被过大的电影音效弄醒，吓得浑身一震。

两个人出电影院的时候已经是午饭时间，柳瑟还沉浸在片子里面的氛围中出不来，鼻头红红的，看上去惹人怜爱。

孟止舟手里拿着柳瑟哭湿的纸巾，打算等会让找个地方扔掉。他低头看着把妆哭花正在补妆的柳瑟，无奈地放轻了声音：“……哭得跟什么似的，倩倩你啊……”

倩倩是柳瑟的小名，因为柳瑟的名字无论怎么念叠字都很奇怪，所以柳瑟一般让身边人叫她的小名。柳瑟一边补妆，一边略带羡慕地说：“……虽然是坏结局，但是很羡慕那个女孩子……”

柳瑟的声音很轻，孟止舟摸了摸她的头发，问道：“怎么了？”

柳瑟忽然好像是有点泄气，她抬眼看了孟止舟一眼，眼睛里忽然有点哀伤：“我跟你说这个干什么呢……你们男人大概不懂吧？”

孟止舟耸耸肩。

虽然他不知道柳瑟到底是想表达什么，但是眼下柳瑟已经停止了哭泣，那么约会尽快推进也是好事。

柳瑟又恢复了开开心心的样子，拉着他的手去买东买西。

有时候孟止舟不是很懂柳瑟的一些坚持，如果是柳瑟买得起的东西，她就会选择和孟止舟aa，比如现在去逛街买小吃和一起吃饭看电影。但是她也会让孟止舟买一些自己负担不起的衣服和化妆品，这在孟止舟看来无疑是矛盾的，大钱小钱都是钱，他付了大钱，小钱还付不起吗？

但是柳瑟坚持这么做，所以孟止舟也就顺着她。

对未来的伴侣进行投资，孟止舟觉得这些钱不算什么。

顾忌着孟止舟的精力，柳瑟没逛多久就赶紧催孟止舟回去休息补觉，孟止舟没拒绝，只是说要送她回家，柳瑟摆摆手，说自己打算和几个舍友去ktv，让孟止舟赶紧回家去。

孟止舟对柳瑟最后的记忆就是青春美好的女大学生在车窗边吻了他的侧脸，然后在后视镜目送他离去，他在车上还盘算着项目的进展和彩礼的事情，但很快这一切就再也不用他来操心了。

他像往常一样来到那个熟悉的路口，只要过了这个路口，就快到家了，但一辆超速跑车在孟止舟不可置信和恐惧的目光中加速冲了上来撞到了车尾，把孟止舟的车子顶出了车道，在天旋地转后，孟止舟在一阵黑暗和剧痛中闭上了眼睛，心底满是怨恨和不安，人们惊慌失措的呼救声和询问声离他越来越远，他很快就要陷入了永恒的安眠之中。

父母、事业、同事、女友……一个个他熟悉的面孔在脑海里浮现，工作上合作对象的面容也变得扭曲，无数记得起和他以为自己已经忘记的事情占据了他的思绪。

那些如电影片段的东西迅速从脑海里划过后，剩下的只有一片漆黑。

突如其来的困意让他的意识彻底陷入了沉睡。

而当孟止舟醒后，一个全新的，由女性主导的世界，即将将他吞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