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

霍莉盘腿坐在粉色沙发上，用长毯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只露出一张脸。

沙发的另一边是刚刚从水下上来的莱欧斯利，不算纤细的手指上捏着沫芒宫的信函，眼睛在通知函上移动，看了好几遍，没读出什么不一样的结果。

比起霍莉的失落，莱欧斯利淡定很多。

他折好信函放回信封，语调轻松的对满脸生无可恋的霍莉说：“我觉得这是好事，失败是成功之母，下次咱们指定能行。”

霍莉偏头靠到沙发上直叹气，“下一次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而且那天竞标我感觉我们和别人还是有差距的。无论是生产线还是其他方面，这些低廉的人工都弥补不了，下次竞标我们依然没有优势。可是改生产线需要很多摩拉，我们现在没有摩拉。没有摩拉不仅改不了生产线，还会没饭吃。”

这些莱欧斯利都知道，可惜他不是摩拉克斯可以自己制作摩拉，赚摩拉从来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他只能开玩笑的对霍莉说：“怎么会呢？刮西北风的时候我让他们打开通道，不会有人饿肚子。”

“我不爱喝西北风。”

“东南风怎么样？或者西南？”

霍莉哼了一声，脸颊气呼呼的鼓起，莱欧斯利很想戳一下，看看她会不会像泡泡海马一样吐出个泡泡。

他不再逗她，轻声解释：“桑切斯之前找我说要是接不到发条机关的订单，可以帮忙介绍一些别的活，就是赚的摩拉要少一点。”

“桑切斯先生真是个好人！”霍莉一下来了精神，笑着打趣他，“他是不是还在打你的主意，想让你做女婿？”

莱欧斯利宝石般蓝色眼睛直勾勾的看着霍莉她的眼睛，“那可不行，我已经是别人女婿了。”

“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不知道！”霍莉声音都拔高了。

除了等待沫芒宫回信这几天，他们几乎天天见面，难道就这一两天他就干了一件大事？

莱欧斯利朝她眨眨眼，声音轻飘飘扬起，“你不知道吗？是你通知我的。”

霍莉隐约感觉不太对劲，扯扯被子把自己发红的耳朵遮住，“我……我才没通知过你。”

此时院门传来吱呀一声恰好中断让人心怦怦跳的话题，沙发上的两人同时往外看。

里夏尔一身棕色格纹西装，皮鞋擦得铮亮，手执手杖往院里走。

“岳父”来了。

莱欧斯利礼貌的站起来准备迎接，而霍莉倚在沙发上一动不动，里夏尔走进客厅内她才懒洋洋的打招呼，“爸爸，你怎么过来了？”

里夏尔好像眼睛里只有她，“我的房子，我过来不需要理由吧。”

霍莉大声申辩，“这是我的房子，是我的生日礼物。”

里夏尔笑着说：“那是谁送你的呢？”

“不管，送我了就是我的了，房本上也是我的名字。”

“没必要为一处小小房产着急，以后爸爸的东西都是你的。”

霍莉嫌弃的撇撇嘴。

站在一边的莱欧斯利趁这个空隙礼貌的打招呼，“早安，里夏尔先生。”

里夏尔没理他，从脖子处判断出毛毯下的霍莉还穿着睡衣，板起脸说：“怎么穿成这个样子？见客人要穿见客的衣服。”

霍莉看看被轻慢的莱欧斯利，问里夏尔，“你是客人吗？”

“爸爸当然不是客人，我是说他。”里夏尔偏头看了一眼莱欧斯利。

“原来你看得见他。”霍莉抱起胳膊问，“他给你打招呼为什么不理他？”

里夏尔不太情愿的转头，对莱欧斯利说：“莱欧斯利先生，好久不见。最近梅洛彼得堡的生意怎么样？”

莱欧斯利客客气气，“托您的福，还过得去。”

里夏尔轻蔑一笑，“年轻人，真嘴硬。上次你损坏了我那么警卫机关我还没补货呢，本来打算下单给你们，可想到你们那老旧破烂的生产机械，小孩子过家家般的管理人员，啧啧，还是算了。”

里夏尔说到小孩子时目不转睛的看着霍莉，显然是在说她。

莱欧斯利勾起嘴角笑容少了几分真心，“霍莉小姐是在成就一番事业，并不是在过家家。至于您要在哪里下单，那是您的自由。”

里夏尔像听见了好笑的事：“她能成就什么事业，糊里糊涂的过日子罢了，读了这么久的书连业都不了。”

霍莉愤怒的握起拳头，“你今天是来羞辱我的？”

里夏尔在她身边坐下，拦住她的肩膀，如慈父般，“爸爸是来支持你过家家的。但是教你的时候你不好好学，这么久了还没有一点起色。你去爸爸的那看看什么才叫标准化工厂，后面我才能放心下单给你。”

霍莉朝莱欧斯利投去商量的目光，莱欧斯利想想后点头，他们现在正需要看看别人是如何经营工厂的。

霍莉指着莱欧斯利对里夏尔说：“那我要和他一起去。”

里夏尔点头，“可以，就当你带了个随从了。”

霍莉：“他是我的朋友！”

里夏尔：“好吧好吧，先去换衣服。”

少了柔和的小姑娘，两个男人在糖果色的客厅里显得格格不入又沉默。

里夏尔拿出烟斗点燃，吸了一口，在一大团白烟后对莱欧斯利说：“你不如你的前任讨人喜欢。”

莱欧斯利轻笑：“您对他喜欢到要用歌剧院传票表达爱意？”

里夏尔冷哼，“他是个人渣没错，可他不会勾搭我的女儿。”

莱欧斯利没反驳，因为这算不上无端指控。

里夏尔翘脚仰在沙发上，“我知道我的花儿开得正漂亮，人人都想把她摘回家，马塞尔是你也是，但我决不允许这种事情发生。她只能开在我都花园里，哪怕枯萎也只能在我的花园。马塞尔被我狠狠敲打过了，至于你，可能会有点棘手但并不是没办法。你还是劝她回到我身边，我们彼此都少点麻烦。”

在无比恶劣的生长环境中长大，经历无数风吹雨打，莱欧斯利不怕任何威胁，他笑得从容，“这样啊，看得出你在为我打算，我先考虑一下，不过我也有个提议请你考虑一下。”

“要是为了订单之类的，不用问了，我全部答应你。”

“不是那些。”莱欧斯利抱起胳膊，“希格雯你听说过吗？就是一位医术很高明的美露莘小姐，如果你有空的话，我想帮你跟她预约一下看看脑子，你觉得如何？”

“你！”

木质楼梯传来脚步声，霍莉换了条很春天的裙子，细腻轻柔的真丝粉红外裙下是轻盈的蕾丝衬裙，像极了一朵盛放的玫瑰。

但也可以是粉色的树，或者鱼或是鸟，可以自由的畅游于整片大陆，不一定要长在谁的花园，不然和被流放到水下有什么区别。

“爸爸！”霍莉捂住鼻子大喊，“不许在我这抽烟，会把我的壁纸熏黑。”

里夏尔又吸了一口说：“黑了换新的就好了，这里的一切都是我花钱置办的，包括你，我的小霍莉。”

莱欧斯利很难想象这是父亲对女儿说的话，更像刚从宠物店出来的主人对新买的小狗。

有这样的父亲，霍莉居然成长得大方活泼又勇敢，简直是不可用言语描述的奇迹。

“不想理你。”霍莉捂住鼻子跑到门外，朝莱欧斯利招手。

莱欧斯利慢步出去，他不想和里夏尔这样的人同行，一刻也不想。正想和霍莉说他不去了，顺便劝劝她也别去。

跟出去的里夏尔先一步开口，对霍莉说：“爸爸还有别的事，让卡森叔叔带你去吧。”

莱欧斯利把没说的话咽回去，卡森叔叔他还可以接受，每次见到对他客客气气的，除了以为他要绑架霍莉那次。

这次也一样，卡森见到莱欧斯利时满脸笑意，不时的看他，几次欲言又止。

似乎经过了一番酝酿，卡森终于开口问莱欧斯利，“马塞尔还好吗？不知道有没有给你添麻烦？”

霍莉忽然想起来什么，对莱欧斯利说：“上次忘了介绍了，卡森叔叔是马塞尔的父亲。”

原来是这样，过去一切都善意都有了解释。

莱欧斯利笑笑着说：“还不错吧。现在的梅洛彼得堡是个讲理的地方，只要他做好自己分内的事，不会有人为难他。”

卡森点点头说：“那就好，他可能有点脾气不好，可他是个好孩子。”

莱欧斯利附和两声，奇葩父亲太多，一个正常的父亲多难得。

里夏尔工厂在城外一点点的地方，是间家具工厂。

卡森带他们从头参观，统一着装的工人们，配合协调的流水线，干净整洁的生产台。让莱欧斯利很受启发，比起这，水下确实不像样子。

逛了一会儿，霍莉说要去趟洗手间，接下的行程就剩卡森和莱欧斯利，一直到结束霍莉都没有回来。

莱欧斯利有点担心的问卡森，“霍莉小姐离开很久了，会不会出什么事了？”

卡森像忽然记起什么般，“小姐刚刚让人过来说了，她在这还有事，参观完请您自己回去。”

说句话道个别耽误不了多少时间，究竟什么情况根本不需要多猜。

莱欧斯利一时间有点恍惚，究竟他是枫丹的监狱长，还是他们是枫丹的监狱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