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第 52 章

看见秦傅的第一眼,江子楚的确有些意外,不过这种意外里掺杂着几分喜。

“怎么这么早?”

“没什么事,就早点过来。”

江子楚看起来十分不解风情:“嗯,你看起来是很闲。”

秦傅走在前面,慢条斯理:“去年一年,我只休过两次假,分别是生日和过年。”

江子楚听得懂背后意思,但干脆倒打一耙:“少来,懒就直说。”

“今天还有什么安排吗?”秦傅对此不发表任何言论,转头问。

江子楚扶着下巴,想了片刻。

“本来有的。”他伸出五指,边点边说:“**前段时间找我,要给我拉个饭局。”

“……”秦傅默默看他。

“但是我早就拒绝了。”

“哦,还有。”江子楚说:“谨言和向远也说要我留在公司过来着,还准备给我订蛋糕。”

秦傅接话:“但是你也拒绝了。”

“没错。”

“还有我爸妈、老同学、公司里认识的朋友——”江子楚顿了顿,看见秦傅没回头,继续说道。

“还有林晏枫。”

秦傅倏然站住,微微侧过头,江子楚只能看见他勾着的眼角、微沉的嘴角和几丝凉意。

两人驻足于大门前,凛冽的寒风如刀割般呼啸而过,江子楚蹙眉。

秦傅回眸,侧身让了个位置。

“你开门。”

“哦。”江子楚站在门前,对着崭新的电子屏幕,等待了短暂的几秒钟。随着一个冷漠无情的机械声音划破宁静,楼下的玻璃门如被无形的力量牵引,缓缓向两侧滑开。

两人都走进去,玻璃门过了片刻又自行缓缓合上。

半晌,秦傅道:“你怎么就这么多人惦记呢?”

“哪有。”江子楚啧了声。

秦傅不可置否:“高中那会,班长和学习委员都找我听过你。”

江子楚出乎意料:“这事我怎么不知道?”他反应了一会,惊异道:“而且我记得,学习委员是个姓徐的男生吧。”

“我没告诉你。”秦傅眯眼,“你居然还记得?”

江子楚表示与他无关:“那会老陈成天提问,一没人举手,就点他,老倒霉蛋了,能不印象深刻吗?”

“好吧。”秦傅勉为其难接受。

秦傅走慢了两步,最终停在电梯门口,和江子楚肩并肩

江子楚看着跳动的数字,顺口提及:“哪天你去系统里录个人像,以后就不用再在亭子里等我。”

秦傅闻言,愣神少许,侧着头轻声问:“录人像?”

江子楚的话语一出,他立刻意识到了其中的不妥之处。然而,此时再想解释,却似乎更像是在掩饰自己的心虚,于是他十分淡定地点头:“嗯。”

江子楚其实不讨厌与秦傅相处,否则他也不会否了一堆认识的、不认识的人的邀约,唯独只应了这人的请求。

他对生日不大上心,也不爱出门,前几年有人撺掇,也最多只会在家里多吃一餐,更有甚者,彻底忽视。

三年前,Sweep all before one上线那一天,恰好在他生日前夕,失败的阴影如同乌云般密布。江子楚焦头烂额,便没有顾得上本身就不太重要的生日,也顾不上在家里等的人。

如今想来,都觉得恍然如梦。

“你家里的密码是什么?”

江子楚轻轻按下指纹,耳畔随即传来了门锁解锁的声音。他正要踏入,却听见背后有人轻声询问,那声音自然,分毫不刻意。

“我就问问,你要是觉得冒犯**,可以不用说。”

江子楚抿着唇,摇摇头:“没有。”

“我不记得了。”

秦傅很轻易地就能看出,江子楚没说实话。

江子楚的密码很多年都用的一个,没变过,搬家的时候,也随手设了一个,后面彻底改用指纹,设的密码就落了灰,因此若非秦傅蓦地问起,估摸着的确快要忘记。

他不是不愿意,也不觉得冒犯**,只是突然想起来他的密码有点特殊。

说来,正好和秦傅有点关系,虽说这关系谈不上很多,更多是一种习惯。

最初设下时,也许还有点意难平的意味,岁月如白云苍狗,如今也只不过是一种机械化的记忆。

江子楚纠结了一阵,推开门,还是没有继续说下去,在鞋柜边上换好鞋。

秦傅含着笑,眉眼温和,漫不经心道:“真的不记得了吗?”

江子楚见识过这样的秦傅,他但凡真想知道什么,就会全然不顾他人的意愿,径自旁若无物地挖开想要明白的真相,即便他清楚,这样的执着有时可能会带来并不理想的结果。

江子楚没张口,从鼻尖“嗯”了一声,听起来很敷衍。

“是吗。”

不到四点钟,两个人的关系就闹得有点僵,秦傅显然有些低落,他的笑意显得勉强,不时说出的话语不等得到回应,便又匆匆开启另一句。江子楚并不是不愿意接话,可是总也来不及,跟不上,他本就没什么耐性,长此往复,心情就也有点糟糕。

“……你要是不想说话,可以不用说。”江子楚面色平淡,走到茶几上,拿起遥控器,把电视关上,瞬间原本还丝人烟的地方彻底安静下来。

“没人逼你讲话。”

“不想笑,也可以不用笑。”

“江子楚。”秦傅忽然喊他,江子楚回过神,大发慈悲,终于将目光投向了站在沙发一侧的那个人。

“……干什么?”

“不说话,也不笑。”秦傅叹口气:“你让我要怎么装。”

“装什么?”

“装不在意。”

秦傅的右腿微微颤动,似乎有向前迈进的冲动,然而,在深思熟虑之后,他终究没有跨出那一步。他选择了停留在原地,与对方保持着不近不远的距离,正好隔开小半个客厅的空间。

实不相瞒,江子楚认为秦傅的行为已远远超出了小心眼的范畴,他怀疑秦傅可能对他抱有一种微妙但不容忽视的误解。

“你到底在介意什么?”江子楚问:“介意我有前任?都什么年代了,还这么古板?”

“你有前妻我还没说什么呢。”江子楚半蹲,把遥控器放在桌面的篮子里,然后转过身去,准备去厨房倒水。

“这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的,说来听听?”

秦傅的逻辑一向很怪,有些时候,江子楚当真对他的心思难以捉摸。

“她不是我前妻。”

秦傅的声音有点闷,一刹那,江子楚会以为他在委屈,但很快,又清醒过来,把这怪异的情绪赶出脑子。

“秦总这么无情啊,结婚几年,转头就不认了?”江子楚挑眉。

秦傅不笑后,骨子那点邪劲就冒出来,如若不是眼镜挡着,看着像是要吃人般的凶神恶煞。

水声潺潺,清澈的水流缓缓注满水壶,随着水位上升,声音逐渐变得沉闷而微弱。江子楚用了劲,哼了一声,轻轻地将水壶放在一旁,准备开始烧水。

“晚上要出去吃饭吗——”

“嗯。”谁料这声音隔得非常近,就在身后,江子楚吓得转头去看,才发现秦傅居然无声无息地靠近了,他呼吸一滞,有点恼火。

“靠,你走路没声音的吗?”

秦傅解释:“是你烧水的声音太大,所以没注意到我。”

说着他指了指水壶,表情无辜。

“而且,是你叫我不要说话。”

江子楚没好气:“我是说,你不想说话就不用说话,跟不要你说话是一个意思吗?”

“不是。”秦傅神情不变,再次肯定答道:“今晚要出去吃饭。”

江子楚表示知道了,然后问:“要不要穿正装,或者我找件衬衫去?”

“不用,没那么正式,随意点就好。”

江子楚仰着头往后看:“是什么地方,能提前剧透吗?”

“不能,不要问那么多。”秦傅主动伸手,把他的头扭回去。

江子楚拍开他:“别动手动脚。”

秦傅摊摊手,表示:“没动手动脚。”

说罢,他往前走了一步,微微低头,在面前人的耳垂后轻轻触碰了一下。

江子楚没生气,似笑非笑:“没动手动脚,所以只动了嘴。”

秦傅不避讳地点头,应了声“是”。

江子楚转过身,把秦傅推开,这点力道其实并无多大用处,只是秦傅很自觉顺势往后退。

然而,就在下一瞬间,江子楚突然伸出右手,紧紧抓住了身前人的小臂,猛然拉近至眼前,就像很多年前海岛上的傍晚一样,既猝不及防,又莽撞,孤注一掷。

秦傅没闭眼,于是稍稍低头就可以看见,江子楚半翕着眸,眼线变得狭长,眼角逐渐泛红。

好一会,是江子楚先松手,他摩挲着秦傅的手心,勾着嘴角道:“在家里,不用忍着,又没人看,你难道很怕吗?”

说完,他近乎深情地又仰头去吻秦傅,秦傅引而不发许久,都在此刻爆发,他微微垂眸,眯着眼,带着微不可查的一点情绪,缠绵悱恻,呼吸交叠。

“没怕。”

如果说秦傅是个不折不扣的混蛋,那么从某种程度上而言,江子楚也没好到哪去。

他放任一切自然发生,置身事外,又投入其中,冷眼旁观着别人的深情不倦。

不过秦傅的确是个意外,这种意外不是因为江子楚自己,而是秦傅太特殊,他似乎总是能够打破常规,就如同夏日里繁茂的绿树中偶尔飘落的一片绿叶。

江子楚的顾虑很多,多到他也不知道要从何开始细数,多到他根本就不相信自己可以真的再次毫无保留。

但也足够了,没必要竭泽而渔。

只有天真无知的少年人才会毫无保留地陷入热恋,而成年人之间的适度隐瞒和微妙心思,不过是人之常情,无伤大雅。

卫生间里的水声哗啦啦又响起,从头浇至脚边,把人淋得湿透,暖气轰轰作响,屋内热气来回拍打着墙壁,不断升温,江子楚抬头可以看见镜子里模糊的自己,也可以看见镜子里同样模糊的秦傅。

秦傅没在笑,他的表情箝制,一眼看过来,有点上位者压迫感。

江子楚伸手按在冰凉的镜面上,胡乱擦了两下,把雾气擦掉一小块,才看见锁骨的一点红,分了点神。

其实追溯到江子楚少年时代,会发现他不是白皮肤,那时候他虽说算不上活泼好动,但总归还不宅,体育课上也是许多青春电影里抹不掉的操场上靓丽的风景线。

但年纪越大,反而越发不好动,当然与其说是不好动,不如说是太累了,失去了神采飞扬的精气神,一休息就只想找个地方躺着,什么也不去思考。

于是这些年,江子楚才越来越白,甚至是不大健康的苍白,与他的常年亚健康形成无声的呼应。

只要稍微使劲,就能留下一个清晰的印子,比如撞在桌角时即刻留下的青痕,比如蚊子咬过后的漫红一片,还比如腰间几道分明的指印。

……

秦傅是克制而放肆,在首尾呼应的一个吻中,周遭逐渐归于平静,只剩下遐想万分的仍旧急促的呼吸声。

“你的身体太差了,今年有做过体检吗?”秦傅锁眉。

“没有。”江子楚懒懒地否认,“不想去。”

“……”秦傅无奈:“我觉得你应该对自己的身体上点心。”

“我知道,不用你说。”

室内光线明亮,时间尚早,下午时分,室外则狂风呼啸,声音凄厉如同鬼哭神嚎,江子楚指使着人:“把窗帘拉上。”

“很刺眼吗?”

“……也不是。”

江子楚暗自腹诽,天色依然明亮,下午的阳光犹如圣光普照,仿佛耶稣降临,洒落在这不大的主卧之中,审判着每一个角落的混乱与不堪。

“你关上就对了,问那么多干什么?”他面无表情。

“好。”

秦傅不再追问,他轻巧地翻身下床,从衣架上取下一件灰色的睡袍披上。他顺手将散落在地上的衣物一件件拾起,整齐地挂在衣架上,接着,他转身走到窗前,轻轻拉上深黄色的窗帘,然后随手打开了房间的灯。

“渴吗?”秦傅问。

江子楚随口道:“还好,不过可以给我倒点。”

秦傅又一个“好”出口,推开门,过了一会,揣着一个玻璃杯进来。

“刚好你烧的水还是温的,喏,给你,自己拿稳了。”

江子楚没接过,继续指挥:“给我拿件衣服。”

“哪一件?”

江子楚思索片刻:“左边衣柜左数第三件。”

“记这么仔细?”

“冬天的衣服还没整理,基本都挂那了。”

江子楚的衣服不多,整个衣柜看着很空旷,仅有的几根衣杆上,还挂着几件秦傅的衬衫和外套。

他说的那件衣服,是一件冬天的睡衣,黄色的海绵宝宝,去年过年时江妈妈送的,尽管江子楚对海绵宝宝并无特别的喜好,不过这睡衣胜在材质不错,穿着舒服,才有幸被留下来。

“……海绵宝宝?”秦傅把衣服拎在手上,对着好一阵笑,“没想到你还挺童真的。”

“我妈买的。”江子楚不满问:“怎么,你对海绵宝宝有什么意见吗?”

“没有,很可爱。”秦傅反应迅速,收了表情,把衣服和水都一起递过去,“我特别喜欢。”

江子楚闷哼一声,没理睬他,衣服穿上,有点走神,结果不经意间,一饮而尽,将整杯水都灌入了肚中。

喝完,舔了舔湿润的嘴唇,才问道:“你订的晚上几点的位置?”

“没订位置。”秦傅视线垂落:“不至于那么正式,什么时候去都行。”

江子楚也料想到了,秦傅这人没什么少爷架子,怕不是非必要,都不怎去高档餐厅。

“现在几点了?”

江子楚的手机搁在了大衣的口袋里,然而,他现在连自己的大衣在哪都不记得。

“刚刚倒水看了眼,五点多快六点。”

江子楚点点头:“我去洗个澡,洗完就出门,屋里的话……就回来再收拾。”

“一起洗吧,省点水。”秦傅坦荡建议。

江子楚瞥了他一眼,把他的小心思尽收眼底,但也没拒绝,起身挥挥手。

“行,但别动手动脚,动嘴也不行。”

秦傅颔首表示接受。

走心之前先走肾hh

写不了太详细,差不多得了(对手指)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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