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罚周怀志和他的几个人都回北境了,季章会给你安排新的护卫。”
谢昭急了“你为何这样处置,我没有要求调离周都尉?你这是牵连无辜。”
“他是都尉,统领管制,手下出事他一同领罚,这是规矩。”谢清平说的云淡风轻,理所当然。
谢昭此刻害怕和懊悔,她一时怒气,竟然牵连那么多人。纵使这几年她对他们再好又如何,最后竟然因为这一事,让他们被撤职受罚。
“你饶过他们这一次好嘛,这次是我,是我最近心绪不宁,过于苛责,你让他们回来好嘛?”谢昭抓紧他的衣袖,近乎哀求。
“昭昭,那个暗卫到底牵扯何事,你提出要求换人,绝对干系重大。其次,就算是你一时冲动下达的令,但你不能后悔,更不能撤回。撤回是比错本身更错误的事情。”这一刻的谢清平,同当初江南手把手教她识人做事的时候一样。那时候只觉得他老辣狠戾,莫名仰慕。而此刻,他依旧如此,却是要拉着她一起。
“如果我做不到呢。”谢昭想要退缩,她以为他会一直站在前方抵挡住,她只需要安稳听话就行。
“你不需要每次都做到,但你一定要让他们知道你可以做到,你是谢家嫡女,对内对外,必须做到这些。”谢清平几乎是一字一顿。
他原本想着谢昭嫁给崔昱安,由他护着,也无需操心什么。但是,最近发生的事情让他明白,谢昭必须要有自己的能力和手段,而不是依附于自己或者崔昱安,尤其是谢昭对周怀志的责罚,也说明了,谢昭骨子里是有狠劲的,他只需要引导。让她自我成长起来。
谢昭眉头紧皱,面色凝重,这不对劲,谢清平肯定是有什么打算,结合以往,这次多半也不是什么好事,大事上他向来独断,今日也是,他已经做了决定,是来通知自己的。
“谢清平,你有事可以直接说,我需要知道全部情况而后自己做决定,我不是你的下属,”谢昭抬头,不急不缓的说完,晨光直射她的额角,那道疤痕正好落进谢清平的眼眸。
“我派人调查了你在北境的活动,绿洲那日你遇袭受伤,崔昱安隐瞒不报,还假装无事送我生辰之礼”谢清平的怒意混在呼吸里,扑面而来,他的气场,完全压制住了自己。
“昭昭,我原本想着,崔昱安手握兵权,远离朝政,他可以护你周全,这次的事让我明白,你要护着自己,不能期望他人。你说的对,我现在的位置,他日有个全尸都是好的,所以,你需要自己保护自己”谢昭这一刻忽然懂了,他不是一昧前行不思周全不留退路,只不过是把退路周全都留给了自己。
“我吩咐管家带你熟悉府内事物,过阵子,我带你查看京城铺面的情况,以后由你接管。还有江南的那些,你之前只看账面银钱,往后采买运输,制作定价,伙计账房,都要熟悉起来,”谢清平一下就定好了完整的计划。
谢昭低头,却没忍住无奈的笑意,谢清平拿捏她一向很准,她确实对铺面生意有心思,往日他不提,她不会多看一眼,她始终恪守自己的本分。如今这时候提起这些,她原本还在计划换掉暗卫,然后趁新的暗卫不熟之际,逃回江南。也罢,先走一步看一步,眼下自己的身体也确实还要调理。
“我对这些无意,而且管家料理得当,我凭白插手,让人不快。
“我已经吩咐下去了,管家下午就来和你回报相关事宜。你只管放手去做,这个院子你是主人,你做什么都可以。”谢清平打断她的犹豫,不给她退缩的机会。
抿嘴想要开口问问暗卫和周怀志的事情,却又终究没问出口,谢清平的性子说一不二,上次周都尉已经被罚,这次又罚,自己这时候做好人有什么用呢。
到了下午,谢昭无奈坐在偏厅,管家早已候着多时了。
直起来腰,勉强像个大人的样子,一只手摸索着账本的封面。
“我第一次管事,今日先把府内人员介绍及他们各自的差事说了就好,说多了我也记不住的。”
“是”管家原本把账本都准备好了放在桌上。
“府里的事情大人甚少过问,仆人调度安排大小事务,田产库房账簿收支,以及对京师商铺往来,都是我在打理”谢昭听了点点头,示意继续,其实谢昭想的是,什么都是这管家手里,这老头估计现在很不满自己这个平白多出来的谢府娘子。
“阿弥是跟着姑娘你的,还有红杏本是伺候大人的,不过大人不喜欢女子近身伺候,她就负责端茶送水,缝补制衣,后厨忙了也去干活,还有两个老妇人,每日做饭吃食,花木,啥扫都是她两。”
“后头还有两个马夫,捎带跑腿杂事都做。”管家这就停顿了,谢昭还在算着,这已经是7人了,却看管家竟然不说了。
谢昭转脸,疑惑的盯着管家,管家连忙说道。
“还有的门房巡丁,还有您和大人的护卫这些都是季都尉在管理,因为多是军籍,他们的差事都是直接汇报给大人的。”
“都是季都尉负责,从不和你通报嘛?”
“是,一般就是和老妇人说声有几人要吃食,其他我们不问,他们的银钱也都是大人单独管理,不算在府里的开支。”
谢昭暗自思量,谢府的护卫肯定会有将士混杂,却不想竟然完全都是将士,这样她若想动护卫,就难了。尤其现在都被季章的人接手,就更难插手了。但是这样看来,倒像是谢清平的作风,不摆架子不铺张,所有精锐重头都是集中在护卫上。
“你去问问,季都尉在府里的话,现在叫过来。”谢昭一口茶没喝完,季章就过来了,袖口卷起,显然在忙。谢昭也不废话。
“周都尉和我之前的护卫暗卫现在何处?”
“回娘子,周都尉和两个护卫,一个暗卫都遣回北境,就还剩一个叫陆辰的暗卫,也是那日您要求责罚的尚未抓到。”
“他逃了?”谢昭疑惑。
“他看着年岁不大,也没什么经验,你抓不到?”谢昭听到他逃走竟然有一丝的放松。
“这人年纪不大,手头功夫一般,但是擅长隐匿,不然也不会被周怀志挑中做暗卫,连登记的名字陆辰,也根本查不到户籍信息,我已经派人去北境调查了。”
谢昭整理思绪,两人初次见面,还是那次当街被禁卫军挥鞭子。再后来就是前几日,他突然现身,说的那些话。现在竟然是个身分不明的人,他若对自己下手,机会多了去,那他意图是什么?对付谢清平?
想着护卫的事,毕竟都是军籍,不同于府里下人,自己也不好多管。抬抬手就让季章下去了。还不等谢昭喘气,管家就来请示,之前谢清平寿辰收了礼,眼下该要还礼了,一共有十几份,管家都做了记录。
谢昭一脸疑惑,这种事情问她做什么,她都不知道那些人什么职位,什么往来。见她不说话,管家又说,大人吩咐了,务必要娘子亲自过目。
“行了,你挨个说下都是什么关系,送的什么礼,是第几次送礼,价值几何,官位如何。”
谢昭听清了,除了崔昱安和裴均,还有一些旧部武将,也就几个文官,官位不高,也都是寒门,估计都是想要攀附而已。文官最是讲究门面身份,更何况寒门,回赠的礼物贵了,他们会觉得被施舍,回得轻了觉得被蔑视,非要有价值意义而又价格接近的才好。
谢昭去了库房,一眼扫过,谢清平也没多少家当,挑了茶具,砚台这些,却始终还少一样,谢昭觉得这些文人若是私下说起,发现回礼一致,难免觉得被敷衍。想了想最后决定去自己的书册里翻一翻。回头让谢清平给自己补回来。
谢昭的书籍画册,看的没有买的多,翻着翻着看到了关于北境的地方志,顺手就放到桌上,最后选了一本诗集,主要是寄情山水,排遣文人的满腔不得志,谢昭觉得,正适合那些文官。武将们就比较随意了,只是裴将军,谢昭想着关系亲切,送裴将军不如送他夫人一些礼物,吩咐去采购南方的香料丝绸。
谢昭想了想,让管家把东西晚上拿给谢清平去过目。自顾自的翻看那本北境的地方志,书有些老,前面多是当地各色种族,然后是风俗饮食,农耕种地,雨水气候。
看着看着,谢昭看到,某年夏至,一地暴雨不断,山石滚落坍塌,洪水泛滥,死伤无数,当地人发现洪水后泥土发红发黑,种什么庄稼都不长,鸟兽都不见了。传言说是神明发怒诅咒,洪水只是开始,这个地方不再适合居住,便都迁徙走了,地图画的简单,但是谢昭越看越眼熟,拿起崔昱安送的舆图,正是边镇东北的位置。谢昭脑子里闪过零星的片段,她在哪里看过,这是发红发黑,不可耕种是铁矿石的特点。
所有的信息串联起来,山洪暴发冲刷地表,铁矿石暴露了出来。谢昭不敢想象如果真的铁矿石,那北境的军需不就迎刃而解了。
她拿着书和舆图,不停对比。让季章派人传话给谢清平,早些回家,有事商议。想了想又回到书架上翻,但是翻了半天,却没找到如何开采矿石炼铁的书籍。还是先确定是否是铁矿,如果真是这样必要找老师傅去北境看一下才好。
点击弹出菜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