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阴阳师竹本铃铛

大名的军师必定是心腹，上杉朝定的军师不外如是。心腹的意思便是，主公让其做什么，必当要运筹帷幄。如果做不到，一来二去，也便不再是心腹。

面对主公要求他将一名女性教导成阴阳师的命令，军师旁敲侧击轻劝几句，发现主公心意已决，便只好顺从。毕竟北条家能占据大半武藏国，他深觉是自己指挥不当的缘故。这种小事上，能够让主公开怀，也是可以一做。

军师初见铃铛，一脸淡漠。

“铃铛殿下，日安。”口中全是敬称，眼神里面却透露着蔑视。

这个时代的女性原本便地位低微，特别是阴阳师隶属于国家，从未有过女性。哪怕女性的灵力再怎么强大，也只能成为巫女而已。可听主公所诉，这人直奔阴阳师的名头。这种不自量力，就让军师贻笑大方。特别是他身为家督心腹，自然也知道竹本铃铛的真实身份——家督同母异父的妹妹。对方的存在，是前夫人背叛上任家督的证明。这更是让军师觉得不耻为伍。

铃铛按照礼仪对军师点头行礼：“日安，军师大人。”

军师多余的话，也不想同铃铛多说。他开门见山就进行阴阳师的教学。

虽说他有些不屑，但军师面对教学任务还是认认真真的。而观看直播间的妖怪，早已因为他眼中的蔑视炸了。

【啧，主播这种傻白甜，肯定没有看出来这个人类对他有意见。】

【这种人要是出现在本大爷面前，直接一爪子弄死。】

【这种态度太不爽了，主播快上，弄死他。】

铃铛感知到军师对于自己的不满，可并没有将这种不满放于心上。甚至从某方面来说，对方这种不满的态度是铃铛喜闻乐见的。不满代表着注定不会亲囊相授，这便是铃铛想要的结果。

毕竟巫女之镜一直紧跟于她，镜中的妖怪们也能看到她学习阴阳道的过程。

她不想要让妖怪们看到太多关于阴阳道的秘密，那样子不利于人类。虽说这些妖怪们现在都在妖界，可谁能保证他们永远不出现在人界，也不认识在人界的其他妖怪呢。

她专心致志的听讲，对于军师教导的内容融会贯通，举一反三。

军师面上于往常无差，实际上眼中的不屑开始逐渐褪去。

要知道阴阳道不同于其他，很多地方必须要有灵性才能理解。虽说努力也可取，可努力者的上限很可能是顶级灵性者随便的下限。而他的灵性则是从三岁起接受阴阳道老师的教导，二十多岁才能将这些知识吸收。

既是认真也是为了让铃铛殿下知难而退，他是将这些知识全部灌输。

军师真的未曾料到，铃铛竟然可以在短短两个月之内将这些知识融会贯通。这让他逐渐抛开竹本铃铛的身份，更加谨慎地对待教学。

军师：铃铛殿下是阴阳道的天才，绝对不能毁于我手。

他试探着将更为高深的内容在课堂讲述。

铃铛没有察觉这是原本教学计划外的存在。虽然觉得相较于之前，现如今增加了些许难度。但是在她的理解和巫女之镜中妖怪们的指导下，用了三个月后最终还是攻克了这些难关。

军师心中留有遗憾：若是铃铛殿下是男性，定会成为下个安倍晴明大人。

对于军师的这些转变，直播间的妖怪们自然看到眼中。

【隔壁直播间过来的，打卡。我听说这是个阴阳师直播间，感觉还蛮有趣的。】

【隔壁打卡的别走，带我一个。】

【妖界妖民发来贺电，恭喜主播在其他直播间也有存在感了。】

【主播这是在学阴阳术，看样子这老师还可以。】

【23333，你们来晚了。要是早来一阵，就能看到这个人类之前的态度了。和现在那可是天差地别。】

现如今，军师的态度虽然依旧冷冷淡淡，可眼中的不屑早已转化为欣赏。

在最后一天的课上，他送给铃铛一把扇子。

那是一把看起来十分简单精致的折扇，一面是璀璨夺目的金色，一面是清冷秀雅的银色。

“此乃日月扇，今日我赠予你。望你一往无前，无愧天地。”

铃铛一愣，没来得及反应，直播间就已炸锅——

【他是不是讨厌主播？】

【不是说这阴阳师还挺欣赏主播的，现在可是和宣传语不一样。】

【虚假宣传！辣鸡直播间，赔我妖力。】

“多谢军师大人。”铃铛郑重的接过日月扇，并给军师行了大礼。

待此次课结束，铃铛这才注意到直播间炸锅了。

她对直播间内的妖怪说：“日月扇改自军扇。随无法如日月扇反转日夜，但丝毫不逊于军扇。”

直播间一小半的妖怪们沉默了，在其他妖怪对主播说明觉得莫名其妙的时候，他们站出来解释。

军扇是阴阳咒术的一种，一般武将使用。军扇两面画有日月，若是遇到不得不出战的凶日，便颠倒日月，化凶日为吉日。

可以说，军师大人值得受铃铛的大礼，只因他送了铃铛大礼。

……

从军师那知道自家妹妹于阴阳道上的天赋后，上杉朝定颇为欣慰。

这个时代动乱，他的身体自河越夜战后满是漏洞。就算暂时能给妹妹当靠山，可是就连他自己也不知道能撑到何时。铃铛能学会阴阳术，以后可以在他保护不到的地方保护自己了。

心中这边想着，上杉朝定再忆起铃铛这次见面之时对自己斩钉截铁的说：她想要成为一名阴阳师。

上杉朝定心中就有了谋划。

他对政务官下达命令：将竹本铃铛的名字加入阴阳师之中。

这一命令让他收下的官员和武士直接炸开了锅，一个个像活螃蟹被塞到蒸锅里煮一样张牙舞爪的。

“竹本铃铛是何人，有什么资格登入阴阳师名册之中？”

“此人居心不良，竟然让家督你将一届女子名为阴阳师。”

见上杉朝定面色转暗显露怒意，有些官员便退了一步。

“如若她真的善用灵力，不如就将她登记为巫女。”

“对！如果家督大人十分看好此女，可以将她分封为圣巫女。”

圣巫女一名出，许多特别抵触的人也纷纷站队。毕竟看大名的模样，死活要给此女一个名头。相较于阴阳师，他们还是能接受一名圣巫女的。

圣巫女类似于一国国奉巫女，从政治地位而言，乃本国巫女之首。

可上杉朝定还是不满意，他身为大名心中最是清楚这里面的弯弯绕绕。

部分巫女灵力和除妖能力其实不输于普通的阴阳师，但从受人尊敬方面却远远比不上。圣巫女听起来不错，但还是没有阴阳师整体地位高。

上杉朝定再三下令：要封竹本铃铛为阴阳师。

军师去处理北条家在边线试探的事情，等到他回来就发现议事厅那压抑的气氛。

待知道压抑的源头，他主动站到自己主公这一面。

原本上杉朝定一人就已经可以议事厅内那么多的官员相对，现在加上重量级的军师，许多官员和武士纷纷倒向他们。

竹本铃铛成为阴阳师，定局！

武藏国阴阳师录中，唯一的女性名字登上此录。自此，竹本铃铛成为整片大陆唯一的女性阴阳师。

竹本铃铛无论从名义上还是能力上，都成为当之无愧的阴阳师。但那些官员武士还是不甘心。

上杉朝定：“为什么送来的是巫女服，而不是狩衣？”

狩衣是阴阳师的标示，人界的很多小妖怪看到狩衣便会闻风而逃。

送上巫女服的官员解释：“家督大人，武藏国有女性阴阳师一事不能外传。虽说现如今阴阳道一脉已衰落，可固守陈规之人从未灭绝。现如今我们上杉一族虎狼皆窥，不得不小心行事。”

“我们武藏国将铃铛殿下录入阴阳师录已是冒险之举。狩衣一身，穿于身上太过明显，定会穿遍整片大陆。到时候幕府及北条氏家，定会借此来攻打我们。请家主三思。”

众人：“请家主三思。”

上杉军师此次站与大部分官员这边，经过深思熟虑，他也觉得狩衣不可取，巫女服便行。

看到此中景象，上杉朝定沉吟片刻。

“嗯。”最终他也妥协了。

一个团队便是如此，可不能全部否决，不可能全部命令。彼此妥协，互相牵扯，才能走得更远。

……

等到上杉朝定带着巫女服前来，铃铛才知道兄长和家臣之间的两次争执，心有愧疚。其实对于她来说，现如今唯有精力关注名声地位。只要能够将阴阳术学到手，便是她现今的目标。

她在武藏国国都呆了五个月，军师已经对她学习阴阳术表示肯定。

那个时候，她就计划辞别兄长，早日踏上征程。可兄长说他们多年未见，铃铛也只剩下这一个家人，加上并没有消息便留了下来。她惦记着自己的目标，便和兄长商定再在此处停留一月。

她真的没有想到，在这短短一月之中，兄长竟然为了她成为正名的阴阳师做出了这么多努力。

自己能够学习阴阳术，便已感激；而后又真的拥有阴阳师的名头，铃铛更是开心。

现如今拥有一套巫女服，也是让她欣喜地。肌襦袢，白衣，绯袴，铃铛十分开心。

她第二日穿好衣服给兄长观看，便提出了离去的计划。

“可是在我这不开心了？”上杉朝定问道。

铃铛摇了摇头：“我在兄长此处十分开心，但我打听到了驱魔村对妖怪十分了解。我想去那里打听打听，关于竹本城灭城的事情。”

话说到此处，上杉朝定无法阻拦，便只能随自己妹妹去了。

11

1.军扇（文中私设名-日月扇）：战国大名们都很在意占卦，武将手中的军扇，就是咒术的一种。军扇两面各画有日、月，万一碰到不得不出战的凶日，便在白天把军扇的月亮面显现在表面，让日夜颠倒，以便将凶日化为吉日。阴阳师们虽然官阶并不高，但却多受权臣贵族的仰仗，其地位远远凌驾于一般官员和武士之上（吴廷璆．日本史．天津：南开大学出版社，199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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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11】阴阳师竹本铃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