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妖狐藏马回归

屋外阴雨连绵，阴沉沉的光线透过木窗照射进来。

屋里的两个人面对面站着，空气一时之间陷入沉默。

阴刀那双黑色眼睛宛若会说话，是铃铛最喜欢的模样。喜欢到有时候铃铛分不清自己是因为喜欢黑色的眼睛才更加喜欢阴刀，还是因为喜欢阴刀才喜欢上这双黑色的眼眸。

而现在，铃铛最喜欢的那双黑眸中含着哀伤和恳求。

阴刀和铃铛两人之间的默契是旁人无法想象到的。他们两人鸿雁传书，心灵相通许久。就连看着他们长大的人见城管家和竹本城管家，都想不通明明自家少主（公主）和对方公主（少主）一起相处时间相比而言并不长，为什么有时候就是会拥有旁人所没有的默契呢。

阴刀相信不用多言的话语，仅仅就是一个对视，铃铛便能明白他内心的恳求。

墨蝶微垂，铃铛躲过阴刀的视线。

她低声说道：“我没有讨厌你，只是觉得想要去看看外面的世界。”

阴刀急了，他朝着铃铛走了几步。拽着铃铛的袖子，一下子拉过心上人抱住她。

“我错了。没和你商量过，就主动解除婚约这件事情，我真的知道自己错了。铃铛，你从来不是喜欢四处漂泊的人。”

压抑的语调和紧紧抱着自己的用力，这一切都代表着阴刀重视自己。

铃铛允许自己沉浸于其中一小会儿。在阴刀没有进一步说出自己无法抵挡的挽留时，她主动从对方的怀抱中挣脱出来。

她说——

“没有关系。”很有关系。

“我说自己也愿意解除婚约的事情是真的。”我更愿意自己可以不用这么愿意。

“那天我拜访城主夫妇遇到你，并不是听到你被惩罚后前去的。而是我计划和你做同样的事，没有同你商量就想要去解除婚约。所以……没有关系的。”你错了，我也错了。

“至于离开的事情，是我原本就已经计划好的。不管这个婚约是谁第一开口解除的，都不会影响这个决定。”这是唯一的真实。

听到铃铛这么说，阴刀更加的慌乱了。

心上人仰头望着他，可嘴里说出的全是离去的话语。

阴刀一把抓住铃铛的手，直白的说：“不要走。就算我们婚约解除，我也会拼尽全力的保护你。你要是担心自己在人见城没有依靠，我就是你的依靠。要是想要拥有……一个家，我也可以、可以为你找个如意郎君……”

铃铛：”……“

阴刀：”我真的不是随便许诺，之前已经考察过不少贵族了。只是暂时没有找到合适的，那些人不是用情不专，就是家世不好。你再等等，我一定会找到一个……很好很好的伴侣……“

”啪“的一声，铃铛拍开阴刀抓着她的手，她的眼神也新增几分锐气。

”帮我找个如意郎君？！你把我当什么？随随便便就规划我未来的人生，觉得可以为所欲为吗？！“

说到这里，气急的铃铛后退一步，拉开和阴刀的距离。

阴刀从未见过铃铛生这么大的气，他顿时有些手足无措。

“对不起，铃铛，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的。你要是不愿意，可以不找。你可以在人见城用自己喜欢的方式活着。想要什么，我也会帮你得到。我一定会守护你的！”

“留下来，好不好？”

铃铛的嘴唇轻轻抿住，没有回复阴刀。

她的脚尖轻抬，朝着阴刀走去。

阴刀心中有些欢喜，觉得自己只要改错够快就能留下对方。

铃铛一步一步的接近他，最终——却越过他走到门口。

“唰——”的一声拉开门，沉着脸吩咐等候于外的侍女：“进去继续收拾。”

那些侍女立于原处不动，眼睛却越过她望向她的身后。

铃铛嘲讽的笑了笑。

是了，自己只是旁的城池公主，更别提自己的城池已遭覆灭，而让他们出去的却是这座城池的少主。他们两个人刚才并未压低声音，外面多少能听见些许。这些侍女又怎会选择听她的呢。

她的目光一一扫过这些侍女，其中还有只要她拜访人见城就来服侍她的人，可没有一个人有多余的举动。

铃铛的眼睫垂下，动身打算回去亲自收拾。

……

铃铛的举动很明显就是拒绝，这让阴刀一时间愣住了。

他不敢说自己有多么了解铃铛，却也知道心上人是个温柔的姑娘。这种温柔不一定是时时刻刻体现在性子上的，更多是对方总是心软。特别是对她好意的人，格外心软。哪怕旁人好心做错事，她大半也能原谅。而且对于为她好，却不带强迫性的存在，在无伤大雅的情况下更是喜欢顺着对方。

阴刀并不觉得自己提出的留下，会给铃铛造成坏的后果。因此对于铃铛这种冷漠到可称残酷的回复，让他一时慌乱了手脚。

等到他用极短的时间从慌乱中挣脱，便看到人见城的侍女对铃铛的吩咐迟疑的模样。

人见阴刀沉着脸，步履匆匆的走到门口。

用前所未有的严厉口气质问：“怎么？都没有耳朵吗？”

此话一发，所有人都知道自家少主的意思。侍女们纷纷开始迈着小碎步跑进铃铛的房间，开始收拾整理想要不被收拾。

看到这些侍女眼中诧异的铃铛，转头看向了身侧阴刀。

就这么短短的几刻，却让铃铛彻底的感受到自己现如今的地位。在旁人眼里的不值一提，以及阴刀一如既往地重视。

她的心没有刚刚听到阴刀想要为她找了如意郎君的愤怒，反而回忆起来两个人所有的美好。

她抬起眼睫看着阴刀，说道：“不必如此，你并不是苛刻的人。”

阴刀没有回应她，只是用那双对她满是温柔，如今却夹杂着些许哀伤的黑眸望着她。

这让铃铛有种质问的冲动。

或许铃铛被阴刀宠坏了，她问出了连自己都觉得尴尬的问题。

“你我解除婚约，却让我留在人见城。是……想要让我成为你的情人吗？”

“……”

阴刀沉默片刻，毫不犹豫的说：“不会。人见阴刀不会和除你以外的任何存在在一起。”

这也是他和那个妖怪交易的条件之一。

人见阴刀无法接受妖怪披着自己的壳子同竹本铃铛在一起，又怎么舍得自己的心上人看到，或者仅仅是听到自己同旁人在一起。又因为那是妖怪大人，为了避免对方会和其他妖怪在一起，所以定下了人见阴刀的任何存在都不会和除了竹本铃铛以外的任何存在在一起的约定。

他如今迟迟拖着约定不肯开始，一是因为想要多看看这座生活多年的城池，二是因为那些舍不得的人，特别是他的心上人——竹本铃铛。

“不会和除你以外的任何存在在一起”这种叙述，铃铛听起来一瞬间觉得奇怪，却想不出来哪里奇怪。

她的嘴角压抑不住勾起一丝小小的弧度。

铃铛：”那就足够了。“

感受到铃铛的软化，阴刀的眼睛瞬间发亮。

“那你是答应留下来吗？”他欣喜地问着。

铃铛眸中带笑，却摇头。

……

虽然感受到阴刀对于自己的喜爱，并无丝毫减少。可竹本铃铛并没有为此放慢自己离开的步伐。

不光是因为她想要早点复仇，同时早点能够回来同阴刀相聚。没有让阴刀去考虑其他人，这是她一生中为数不多的自私之举。

她想要快速离开，更是因为巫女之镜中要写妖怪对于无聊的叫嚣。

【喂，人类。老子用妖力看直播，不是为了看你乏味的恋爱的。】

【大爷一直以为只有女妖会恋爱脑，没有想到女的人类也会。】

【人类，你要考虑清楚。现在观看的妖怪减少，再少下去就要用你的生命力来保持直播了。】

【啧，到时候没多久咱就看不成了。毕竟就看主播这小胳膊小腿的，能有多少生命力够直播间吸的】

【这么说的话，咱们这些妖就能看到女性人类怎么因为爱情把自己作死的。仔细想想……还是很无趣啊。主播你走不走，要是不走，我可就撤回妖力了。】

无数退出观看的威胁，以及铃铛的确感受到直播间因为那名匆忙离开的妖狐重新回来而感受到的生命力。

据说，这个被称为“藏马”的妖狐是妖界之耻，还有个人类母亲。最近就是因为那个人类母亲生病，想着如何治疗人类而退出观看的。现在能回来，要么是那个人类母亲死了，要么对方被治好了。

直播间的妖怪在妖狐藏马不在的时候，有聊过：恐怕是对方的人类母亲去世了。

毕竟唯一拥有妖草的凤火承认过，自己近百年只给出过一次妖草。

那次妖草的给出，是直播间妖怪们都见证过的。

总不可能主播那个病怏怏的心上人就是妖狐藏马的人类母亲吧。

虽说物种都是人类，但性别差的挺远的。

不过也可能是妖狐藏马拥有一个人类母亲，相对于直播间的其他妖怪，他对铃铛也相对亲切一些。

了解直播间运作的他，也支持铃铛早早离开这里，去新的地方让这些妖怪感觉到有趣。

毕竟无论他在怎么亲近人类，主播和他无亲无故的。他也不可能用自己的妖力来保证主播不会被直播间吸取生命力。

至于他当初发现主播心上人身上有妖力这件事情。虽说没有得了老妖痴呆彻底忘记，可时间已经不短了。再加上直播间从来没有妖怪讨论这个话题，他还以为这件事情早已解决，也就没有多说。

他和直播间的其他妖怪一样，期待着铃铛离开此处去见证其他的人类风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