奥兹和安疏很快写完了情况说明，到处点头哈腰保证一番，所有的流程走完，已经到了晚上六点多。

两人一同走出警队大门，星光从高楼大厦的棱角之间洒下来，华灯初上时分，累了一天的两人不约而同地舒了一口气。

“一起吃个饭，我送你回去吧。”此时安疏已经换上了自己的衣服，一身宽松的休闲装还是被她穿得气质斐然。她将盘好的头发放下来，把发圈套在手腕上，从包里拿出柔顺喷剂和梳子，熟练地整理好头发，栗色的长发披在肩膀后，将一身警官的严肃气息柔和下来。即便安疏并不是贵族，但这几年作为声名鹤起的警督，又是难得的美丽女性alpha，是很多贵族小姐青睐的对象。

奥兹安静地看着她的动作，等她收拾完，奥兹开口拒绝：“还是不了吧，我没有胃口，想回去休息。”

安疏似乎早就料到对方会拒绝，又软着声音说：“我送你回去吧，这个点下三区很乱，我不放心你自己打车。”

奥兹下意识去摸终端叫车，才发现今天是为了任务出来的，她手上的终端还是军用的，根本没有这些功能，她圆圆的脸上平日里热情的光芒消失不见，此刻只有无尽的疲惫。因为她的总是活力无限导致佐伊她们都以为这个人年纪并不大，此刻却能看出来她的眼睛里有更成熟的恹恹。她曾经是个24岁年轻有为的警官，后来……后来得到了军官学校的名额，毅然决定离职前往，以奥兹连年来立的功和升迁速度，对比军官学校苛刻的毕业要求，去念书真的是浪费生命。佐伊怎么也不会想到，她的观察员早就是一介警督。为什么去念书呢？个中缘由只有奥兹自己知道，或者，安疏也知道一些。

“麻烦你送我回去了。”

安疏看着她低落的表情，有些心痛，习惯地走过去摸她的脸，只碰到一下就被她躲开了。

“不可以摸了吗？有了新搭档，旧搭档就不能碰了？”安疏偏头看着自己曾经最熟悉的搭档。

奥兹眼里透着一丝厌烦：“我们之间是新旧搭档的问题吗安疏？”

安疏往后退了一步，退回到应有的距离：“我去开车。”

安疏的车是宽大精致的商务车型，价格也不菲，配上她优雅的身型，任谁也想不到这是一名警督的车。

奥兹打开后排的门，结果发现不同于以往的整洁，上面堆满了文件和书籍。安疏转头和她说：“坐副驾驶吧，后面太乱了。”

安疏将副驾驶的座位放到120度，大概是既能睡觉又能看到前面的路的角度，又将副驾区域的空调升高了两度。她实在是很温柔也很体贴的人，还记得奥兹所有的小习惯。奥兹躺在座位上扭身背对着她，她真的很讨厌这样的相处，这个人越好，就会触发越多她的心酸。

是呀，什么都好，可惜是前任了。

比起自动驾驶，安疏更喜欢手动驾驶，她喜欢全盘掌握的感觉，而且作为本地警督，她的脑子规划的路线比任何人工智能都要准确好走。车开得很平稳，趁着交通信号灯拦住去路的间隙，安疏转头看蜷缩在副驾驶的奥兹，从安疏的第一台车开始，奥兹就坐在她的副驾驶，她们在一起的时间太长了。这个角度安疏只能看到奥兹软软的耳朵和有些鼓鼓的侧脸，看不到可爱的眼睛和生闷气的表情。安疏有些怀念过去吵架的日子了，但对方已经决定大踏步向前走了，而她也会按照规划去该去的地方。安疏清楚地知道怀念只是一些无用的情绪，但真正爱过的人无论再看多少眼都还会心动，她也只是俗人罢了。

奥兹在冬天的时候从安疏家里搬出来，租了一个下三区的小公寓。以她的经济情况不至于要住那里，与其说她是为了省钱，不如说是为了逃离安疏。有一次执勤下班太晚了，安疏实在不放心奥兹，悄悄跟着她回来，谁知就遇到了心怀不轨的人，安疏忍不住出来帮助和对方打得势均力敌的奥兹，结果就是奥兹毅然决定接受军官学校的邀请，去念书。

如果元星有哪个地方安疏去不了，那个地方一定是帝**官学校。

终于到了奥兹那栋破破烂烂的小公寓，安疏坚持要送奥兹上去，奥兹也懒得争辩。

到了门口，奥兹发现这个破门的指纹模块坏掉了，点开密码面板，刷刷刷一顿操作，门就锁死了，再输错一次就自动报警了。懊恼的奥兹想起来因为惯用密码是自己的生日加上安疏生日的和，搬来新家自己就灵感爆发弄了个新的，这回好了，已经完全不记得了。奥兹踢了一脚破门，此时肚子也不合时宜地叫起来，她回过身看站在电梯间的女人，那人眉眼温和地看着她。

“怎么了？密码忘了？不是常用的那个吗？要我帮你试试吗？”安疏问到。

奥兹心情糟糕得想往安疏的小腿上踹一脚，她很想拆开安疏的脑袋看看这个人到底在想什么。这个人总是能毫不顾忌在分手以后问出越过友谊界限的话，好像面无表情拒绝了奥兹的结婚请求的人不是她一样。

明明要拉开距离的人是她，若无其事的人是她，毫不尴尬的人也是她，一切的纠结、不甘、难过和绝望像都只落在了奥兹身上，对方好像从来没有投入过——奥兹不得不怀疑她们是不是从来都只是搭档。

“没有人分手以后会继续用那种密码。”奥兹看着安疏。

安疏敛下眼眉，一瞬间似乎有些难过，她又对奥兹说：“去我家吧，你什么都没带，酒店没办法办理入住，穿这么一身突然回家叔叔阿姨也会觉得奇怪吧，你去军校的事家里还不知道呢。”

奥兹没有说话，但安疏知道她答应了，于是按了电梯，两人一同回去。

安疏住在警署附近的一栋高端公寓里，每户自带悬车停泊位，都有自己的停泊入口，只要下车就能到家门口。甚至门的解锁都是无感的，设备自动读取面容和虹膜数据，自动匹配开门。

“两位主人，欢迎回家，为您预定的维多利亚酒店的外卖还有半个小时抵达，浴室的水已经放好，水温合适，请您沐浴。”智能管家有礼貌的电子音响起。

“你先泡澡等外卖吧，我饿了，自己随便弄点。”奥兹走向厨房，没看着安疏说话。

“等等！”安疏在奥兹拉开冷藏室的门之前拉住了她：“水是给你放的，客厅有饼干先垫垫吧？”

奥兹还是拉开了门。

偌大的冷藏室，按温度分为各区，整整齐齐，空空如也。仅有的一罐酸奶，奥兹拿起来看了看，已经过期了。

“我不太会做饭，你知道的。”安疏略微有些尴尬地说，伸手拿过酸奶丢进了垃圾桶。从前奥兹喜欢下厨，这么大的冷藏室也是为了满足她的需要。

奥兹离开厨房，打开客房的门，熟门熟路翻出给客人准备的浴袍和一次性衣物。安疏跟在她后面对她说：“主卧洗吧，这边没有浴缸。”

一股烦躁从心底蹿上来，奥兹好没气朝安疏说：“你到底想怎么样？我不知道这边没有浴缸吗？如果可以我倒是不想知道！我以为大家都有分手的默契了，你这样真的让人很困扰，安疏，我很努力了，我用掉几乎全部的力气跑步离开了，你能不能不要这样。主卧的浴室应该由谁使用你不懂吗？你到底在想什么啊？”

平日向来冷静的人被问得有些手足无措起来，安疏努力措辞回答道：“不……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以前你开枪送走了人……回来都会泡澡……你不想的话……那就用这边的浴室吧。”安疏的双眼水光润泽，她总是这样，无论错在哪一方都会有这样我见犹怜的表情，如果心软，那就中招了，这个女人绝不是看上去那样温和柔软，她从不会为了谁改变主意。

奥兹在心里冷哼，嘴上却说：“行啊，既然你邀请了，那我就去泡澡，浴缸这么大，要不你一起来吧？”

安疏的嘴张了张，没有发音，她明白奥兹生气的点，算起来也确实是她的错，但她同样是普通人，很多事也是不受控的。可惜大家习惯了安疏的稳定，忘记了她也是个有情绪会失控的人。

奥兹径自走进主卧，还顺手把门关上了，她的目光逡巡一圈，已经没有任何关于她的东西。只是衣柜门有一扇关得不如往常紧密，奥兹心念一动，拉开门，那些她扔掉的衣物，她们的合照，还有零零碎碎的礼物，甚至被摔碎的相框，都被安疏整整齐齐码放在这里，如果柜门开着，躺在床上就可以看到。

奥兹合上柜门，但已经来不及了，就像潘多拉的盒子，涌出来的不知道是灾难还是恩赐。过往亲密无间的回忆在脑海中飞速放映，如果奥兹是一本书，那最后惊心动魄的几章一定是安疏写就的。不是善始就会善终，但最让人丧魄**的一定是无疾而终。奥兹窝进她们一起挑选的巨大浴缸里，捂着脸眼泪止不不住地往外冒，直到泄出细碎的呜咽。

浴室门被打开了。白腾腾的水蒸汽里，那道人影并没有穿衣服。浴缸的水溢出来，安疏整个人泡了进去，将缩在角落的奥兹拉进怀里——

“别哭，别哭。”

奥兹一口咬上对方的锁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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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无疾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