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初演练

星光之下蓝方轰炸机掠过阵地,炮弹炸开尘土淹没一片呼喊。

莱乐挺坐在指挥车上用望远镜观察着情况。

一切和她推测的一样顺利,在一开局就蓝方借助装备优势,先发制人干扰了红方通讯设备,使红方沟通指挥全靠喊。而后发动几轮轰炸打乱红方节奏,使红方陷入混乱,死伤直线上升。蓝方顺势派出了人冲击红方阵地。

模拟战场给红蓝双方各分配了1000名仿生人士兵,仿生人的好处就是听话,百分百执行任务,麻烦的地方是反馈情况会没有真人及时准确,很多时候也就仅仅能看个伤亡率。

已经到深夜了,红方阵地依旧久攻不下,蓝方的仿生人已经死伤一半之多。这全都因为红方的优势在重装甲上,一旦靠近作战,以蓝方的火力根本没办法打进去。

莱乐全神贯注地盯着战场状况,明明已经轰炸很多轮,红方是怎么保持战斗力的呢?到底是哪个环节漏了?现在又要怎么样破局?

“指挥官,红方发起冲锋了!”

莱乐的手指敲着窗户,红方的举动在她的意料之中:“让一连二连回撤!”

“反装甲连准备!对方一旦进入射程,两组轮换打击!”莱乐拿着通讯器站在实况投影前冷静下令,一点也看不出蓝方此时处于劣势,在她眼里,一切棘手的状况都只是必然会解决的问题。

“为什么撤!兔子出窝了还不打!莱乐你太窝囊了吧!”胖猩猩希克斯已经在指挥车里打了好几个哈欠,无聊的他一下一下地敲着桌子。

之前因为吉吉的干扰,他都没有对战场上的情况说上话。但这不代表他对拿着通讯器发号施令的莱乐有任何的尊敬,他还是有些嫉妒莱乐的,指挥官多么威风的位置!

刚刚通讯有短时间中断,吉吉带人检修去了,胖猩猩认真一看情况,这才开始插嘴。

“莱乐霍伦巴赫!”胖猩猩又喊。他看了一眼投影上从莱乐下令回撤开始,己方仿生人的伤亡状况激增,顿时大急。

“你看!不能撤退!退了就是输阵了!”胖猩猩想一把扯过莱乐手上的通讯设备,结果被莱乐反扭手腕,摔在了地上。

胖猩猩肋骨撞到桌角,疼得出了一额头冷汗。他的额头本来就高,此时因为疼痛龇牙咧嘴的,就更像猩猩了。

莱乐还在盯着外面的状况,红方一冲锋就分散开了,就是想让他们的飞机轰炸伤害减到最低。但是分散意味着可以逐个击破。对方士气正盛,所以此时他们应该坚守阵地,从侧面寻找逐个打击的机会,绝不能冲出去正面硬碰。

胖猩猩在地上骂骂咧咧的,莱乐朝他走去,打算直接把人打晕。

希克斯看莱乐走过来,知道不妙,大声嚷嚷:“你拽什么拽,你们霍伦巴赫家,上一代开始就没有出过什么厉害的将领了吧,你爸爸也只是执行日常任务摔死的,嫌丢脸葬礼都没有举办!”

莱乐双手攥着通讯器,终于把注意力从战场上转移到希克斯身上,绿眼睛像蛇一样盯着希克斯。希克斯被莱乐吓得向后缩了缩,看到莱乐并没有提拳来打,才继续说。

“我们这么有优势的队伍,打对方像按死蚂蚁一样简单,打到半夜都没拿下,不就是你这个指挥官废物吗!让我带两个连冲下去,红方那些被轰炸了几轮的残兵,分分钟死光!”

“你有本事打我啊!”

莱乐揪起对方的衣领,眼神镇静阴冷,仿佛在看什么碍事的垃圾,根本不想和他纠缠,抓了一把绳子打算将人捆好丢出去。

“抓我衣领,教养很差嘛。哎哟,我忘了,你根本就没有人教嘛,爸爸去世以后,妈妈生下你也去世了,不知道是不是生了野种心虚了,哥哥的未婚妻看不起你们一家,宁可嫁给一个beta,真可怜啊。”

希克斯双手用力想扯开莱乐揪着他衣领的手,可是怎么扯也不动。甚至越勒越紧,快要不能呼吸。

“什么霍伦巴赫,一个帝都人尽皆知的大笑话罢了!”胖猩猩被勒住脖子呼吸紧促,脸憋得通红,气急败坏用力骂出来。

吉吉本来已经走到门口了,听胖猩猩出言不逊,莱乐的拳头举得高高的,另一只手紧紧捏着胖猩猩的衣领,已经几乎将胖猩猩半个人从地上拉起来。吉吉吓得冲进去抱住莱乐:“莱乐,不能打不能打。这家伙母亲是皇族,有特权。我们没必要,没必要在这里……”

吉吉一手紧紧抱住莱乐的腰,另一只手抓住他举高的拳头:“别冲动莱乐,别冲动。”

莱乐深吸一口气放开希克斯,从吉吉怀里退出来。

“特权……你这么喜欢冲锋,那就去啊,两个连是吧,带着去玩吧,反正是演练。”莱乐把通讯器往桌上一扔,坐到了桌子前。

希克斯目的达到,马上拿起通讯器调了退回来的一连二连,再把通讯器甩到莱乐怀里,飞也似的地跑了。

“莱乐……”

莱乐一直沉默着,眼神涣散,也没有去抓怀里的通讯器。

吉吉有些手足无措起来,她从兜里抓出一只蟋蟀拿到莱乐面前。

“刚刚跳到我手上的。就被我抓了。你看,长得挺威风的。送你了。”

莱乐看了半晌,轻轻对吉吉说:“放过它吧,让它回去。”

吉吉点头,将蟋蟀丢出门外。回过头看莱乐的时候,对方的冷静自持已经回到了身体里面。刚刚的一切就像没有发生过。只是吉吉能感觉到,莱乐的身体还有微微颤抖。

已经很多年没有人敢这样说莱乐了。

“没事,他们冲出去也没事,我们的反装甲连在后面,只是伤亡会大些。”莱乐拿起来通讯器,又开始有条不紊地下达指令。吉吉知道她没事了。

夜晚的战场每有闪光,就必有死亡。很多亮红灯的人被带走,但是仿生人依旧在不断冲锋。

希克斯早就被打死了,但他留下的残局还在。

“一连二连伤亡惨重!请求撤退!”

“立刻撤退到防线后,重组编制!”莱乐看了一眼,两个连加起来也没有多少人了,被希克斯一通捣乱,节节败退。

这一遭莱乐一开局辛苦积累的良好势态逐渐丢失。她抓着望远镜分析着敌我状况,继续投入战斗中去了。反倒是吉吉在心里咬牙切齿,想着完事了一定叫胖猩猩好看。

“指挥官,对方有狙击手咬着我们的反装甲连!已经对我们形成干扰,但是射击点很远,我们一时半会没办法去抓人。”

莱乐闻言从凳子上跳了起来:“派微型生物追踪器,咬住她的位置!找两个人专门盯住她,绝对不能失去她的位置。”

模拟战场教官监测室。

坐在众人中间的老元帅脸色铁青地盯着蓝方指挥车那块监控屏幕。

“丢霍伦巴赫的脸!太乱来了!”元帅恨铁不成钢指着莱乐。

“还年轻呢,还年轻。”

“不小了!十八岁都可以结婚生娃了!”

身边几个军官都轻声咳起来,但没有人敢提醒元帅,按照现在的帝国法案,20岁才是合法结婚年龄。

“这个狙击手非常厉害,比很多现役的还要厉害,叫什么名字?”隔壁一个少将指着另一块监视器,里面的人伪装非常好,不用心看几乎找不到。

“报告长官,叫佐伊·切尔斯,是个omega。”

“omega?也是,这几年放开限制,优秀的omega狙击手层出不穷的,毕竟他们一般都很细致。”少帅说到。

老元帅听到omega一词突然想起什么似的。

“莱乐结婚没有?我记得她爸爸和那个谁订了娃娃亲的?”

“听说早就退婚了,霍伦巴赫这两年门庭冷落的,人家看不上吧。”少帅回答到。

“哼,势利眼配不上莱乐。我看我们学校就有很多好omega,刚刚那个狙击手就不错。你们留心一下。别弄得和她哥哥一样,三十好几不肯结婚。唉!”老元帅嘱咐道。

“让年轻人自由恋爱嘛。谈个beta也不错,你看刚刚洛斯瓦尔家那个女儿,和莱乐感情就很好。”少帅毕竟年轻,思想开放很多。

“beta不行,霍伦巴赫家已经没几个人了。”老元帅摇头,又叹气。beta生育率虽然近年因科技进步有所提高,但还是远低于omega。

“那当兵的更不行,一年见不到两次。”少帅想到还在边境巡航的妻子,也叹气。

突然有两块监控屏幕内容被投影出来,教官监测室众人都被吸引过去,大家都知道这是算法自动判断有重要画面,立刻回放。

一颗子弹飞进蓝方指挥部。

年轻的指挥官应声倒地,哪怕是模拟战场的子弹,打人也是痛的。

随着指挥官肩胸前的红灯亮起指挥车里一阵骚乱。

“斩首计划完成。”

“继续隐蔽。”

“收到。”

潜伏多日的佐伊在瞄准镜里确认了目标死亡,不敢逗留,得换一个安全的地方才能继续狙击。在心里将莱乐·霍伦巴赫的名字划上叉叉,佐伊有一种大仇得报的感觉。但蓝方很快锁定了她的位置,似乎一早就准备好了在等着她了,甚至她感觉到了对方狙击手也要有所行动,她用树枝将军帽撑高,很快帽子被打了一个对穿,佐伊本人勉强躲过一劫,被人盯着她也不敢轻举妄动了。

此时隐忍多时的红方全面发力,不计代价,一举冲上蓝方阵地。蓝方大约是因为指挥官被击毙,勉强逃散到后方重整队伍。红方沉浸在夺得阵地的喜悦里面,此时天色快要破晓,他们只要守住阵地两小时,胜利在望!

“不对不对!建立防线!快!”红方指挥官德文·弗林斯发现不对的时候,蓝方已经趁着夜色迅速从三个方向有组织地包抄过来,丝毫没有失去指挥官溃不成军的惨状。甚至因为刚刚逃散及时,还保存了一部分实力,红方完全中计了!

莱乐就在士兵中间,她此时胸有成竹。蓝方的空中支援也到了,轰炸完成后蓝军冲上阵地收尾,红军绝对不会再有反击之力。蓝方将拥有彻底的胜利!

正在莱乐志得意满的时刻,她胸前一疼,红灯就亮了。满脸不可置信的莱乐抬头去找子弹飞来的方向。

当然是见不到那个狙击手的。

那个金色头发,纤细又野蛮的狙击手。

莱乐知道一定是她。

模拟战场教官监测室。

“哎呀,莱乐大意了。”老元帅叹气。

“不错了,和那个林塞坎贝尔一起设置了两个指挥部,避免了对方的斩首行动带来的冲击,很不错了。”

“就是两边狙击手水平差太远了,蓝方狙击手盯不住那个佐伊。这个超乎他们认知了,这学生怎么溜出来的?”少帅也有些好奇了,毕竟在那种情况下脱身实在太难了。

“她应该是把装备都抛了,后面有条小溪,顺流而下跑了。”

“不可能,进水里会被发现的,我们一直看着呢。调一下回放。”

回放时他们才发现,一直在镜头上的衣服是佐伊脱下的伪装,她用树叶把衣服填好,自己躲在下面射击,就是为了方便逃跑。她一早就预料到自己会被想尽办法盯住。在树林里放置了不止一个热力干扰器,对付着微型追踪器上的热力追踪,这样微型追踪器就只能起到摄像头的效果了,甚至画面不会特别清晰。

佐伊有着卓越的伪装天赋,她本人裹着烂泥落叶树皮趴在一边,沿着树根,缓慢地爬出了对方锁定的范围。

这个女孩狡猾又谨慎,把自己泡在泥泞里,顶着树叶和灌木缓缓滑动,像蛇一样,完全没有人类活动的特征,全身上下没有伪装的只有那双红棕色的眼睛。甚至眼睛也微微眯着。

她好像和小树林融化在一起了,又是黑夜,难怪对方狙击手加追踪器双管齐下都盯不住她。

最终这场战斗在红蓝双方弹尽粮绝,准备在阵地上拼刺刀的时候被叫停了。

莱乐一早被机器人架到休息区,见佐伊穿着显然大于她身材的衣服,被红方指挥官德文·弗林斯扶着,一身淤泥地走了过来。

莱乐站起身来,和德文客气了几句,转向佐伊。

“这样都能跑掉,真的厉害,下次跟我混吧。”莱乐正眼看向佐伊,五分真心五分假意地朝佐伊试探。

佐伊显然对这个害她在树林泥泞里爬了一小时的人没有任何好感,她毫不客气地说道:“哼,就这场的水平,你是我见过最差的霍伦巴赫。”

莱乐脸色直接黑成鞋底。

莱莱:记仇,现在就是疯狂记仇。

佐佐:呸!爬泥巴的又不是你!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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