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随我来吧。”白玉衡一挥手，甘棠赶紧拉上瑛珺快步跟在他身后，生怕他反悔。

“小孩子就不用来了，跟着你云川哥哥吃糖去。”白玉衡指了指瑛珺，给云川使眼色。

“你才是小孩儿呢！你这个凡人知道我多大了吗？”

甘棠也无话可说，毕竟瑛珺从长相、语气到思维方式都是一副稚气未脱的少年样，作为妖来说，他确确实实也就是个孩子；在凡人看来，让这么小的孩子去看尸体更是大大的不妥。

“姐，咱们是非要跟他一起查不可吗？”瑛珺鼻子和嘴已经委屈地皱成了一团，拉着甘棠的衣袖晃了晃。

“非跟着他不可，因为——我真的不会查案。”

“干嘛呢磨磨蹭蹭？不是要给我干活儿吗？麻利点。”白玉衡喊完话甩衣袖转身向案发现场走去，薄甘棠只得轻轻拍了拍瑛珺的肩膀安抚他，连忙回身准备追上去，云川把背上的小包袱摘了下来轻轻一扔：“薄姑娘接好了，”接着就拎着万般不情愿的瑛珺离开了院子。

白玉衡边往案发地走边观察四周：“院子里的足迹都查过了吗？”

“案发的前一天刚好下过雨，院子里泥土湿滑，差役们赶到现场的时候发现地上只有何秀才进屋的脚印以及杜氏出入的脚印，所以才认定当日房内只有杜氏和被害人在现场，才判断只有她可能是犯人。”

白玉衡听完点点头，绕到正房后与围墙围起来的花圃旁，低头观察墙边种的花：“这些是南方的茶花，”说着他伸手捻了捻种花的土。

刘仵作忙答道：“何秀才非常喜欢这种花，为了种植南方的花还特意托人带了南方的红土过来尝试栽培，是个颇有雅趣的人啊。”

白玉衡不置可否的伸手指了指花圃：“你们看花圃里有两颗被踩倒的花，既然是爱花之人应该不舍得随意践踏吧。”

薄甘棠凑近一看，果然有两棵花明显是被人踩倒的，地上还留下了鞋印。

“大人我——”

“没事儿，一会儿让云川找人去取脚印，你在一旁盯着我们就行。我知道你们大人想随便把案子结了，我也不会让你们故意和自己的上官对着干，你只需要起到一个帮助顺天府尹大人盯着我，防止我给你们添乱的作用就可以了。”

刘良听了不说话，只是默默拱手致谢。

白玉衡最后瞧了一眼倒在花圃里的梯子不作声，径直来到正房门口。还没等推开门，几个人已经闻到了一股**的味道从各种缝隙中渗透出来，白玉衡连忙抬一只手捂住口鼻制止住作呕的冲动，另一只手指了指云川扔给薄甘棠的包袱，甘棠和刘仵作连忙手忙脚乱地把香油和麝香等取出来，白玉衡含了一颗苏合香丸，在鼻子附近涂上一点香油，在方巾上撒一点麝香，再将方巾系在口鼻上。薄甘棠和刘仵作自然是不能涂这些，以免香气影响了对尸体气味的判断，两个人只能大眼瞪小眼看着白大人收拾齐全这才推开门——一瞬间，屋子里闷了许久的臭气混合着浓重的腥味扑面而来，熏得刘仵作踉跄着后退，连忙用衣袖挡住尸臭的袭击。

白玉衡撇了撇一脸若无其事的薄甘棠：“闻不到的吗？不会是嗅觉有问题吧？”

“怎么可能闻不到，只是早就闻习惯罢了。”甘棠看着白大人警惕的眼神不禁腹诽：“凡人毕竟是凡人，大惊小怪。”

“我在门口接应二位，什么情况二位喊我便是，”刘仵作拱手施礼，便站在门口不肯再前进一步了。

甘棠一边进入现场一边不忘得意洋洋：“今天我要是不来，您就没有仵作用，只有负责盯梢你一举一动的门神了。”

“说你胖你还喘上了，都说了本官自会验尸，离了你这颗臭鸡蛋，难道我还做不成槽子糕了？”白玉衡一边说一边试图通过挥手阻挡漫天的蚊虫。

“你看饭桌上血迹量，还有四周墙壁上的血迹。”薄甘棠饶是见惯了生死大场面，仍然觉得场面残忍且混乱。

白玉衡沿着甘棠手指指的方向绕着桌子检查，能看到桌上桌下早已干涸的大片血痕，桌上的几个菜也早已被血浸透，此刻上面布满了苍蝇。白色的鸳鸯戏水窄口酒壶、酒杯、白色的盘子、碗碟上也都是血迹，桌面上有两个明显没有血迹的空白区域，一大一小；周围的地面和墙上都是喷溅的血迹，场面十分惨烈。看出血量，此处大概率正是案发地。

“案发的时候桌上本来有两个区域是被挡住的，后面才被挪开。”

白玉衡视线下移：“两个空白区域相对，其中那个空白区域较小的一侧旁摆着椅子。”

刘仵作在门口接话：“对对对，何秀才本来就是坐在那张椅子上死去的，我们到的时候给他搬到床上拿被子盖上了，死者为大嘛。”

“那原本另一张椅子应该是在何秀才位置的正对面，后来杜文娘惊慌失措将椅子踢倒在地，才会呈现出这样的现场。”

甘棠试着比量了一下两个空白区域的形状：“你们说，这样的形状像不像两个人同时趴在桌子上？”

“嗯？”白玉衡和刘仵作同时看向现场的区域，目测可能性。

“不失为一种可能。如果两个人吃着饭同时趴倒在桌子上，那就意味着——”白玉衡摘掉围在口鼻上的方巾，掏出一块手帕，隔着手帕将酒壶拎了起来凑在鼻子下方闻了闻，又通过窄口瞧了瞧：“最方便下蒙汗药又不容易被察觉的就是酒。得把这剩下的酒拿去蒸一下，看看能不能从里面蒸出东西，如果蒸出了东西就带到药铺请人分辨一下。”

薄甘棠连忙双手接过用手帕包好的酒壶：“可是为什么何秀才这边没被血迹浸染的区域这么小，起来似乎只有双臂在桌子上。”

“也许是何秀才的头枕在自己的双臂上，而他的娘子头向前枕在了桌子上，”此时云川早就斜倚在门旁接话，不知道来了多久。

“瑛珺呢？”

“他呀，给他买糖的时候一转身人就跑得老远，我托衙役们去追他了，放心，这里是京城，他又不是鬼，丢不了。”他似是在和甘棠说话，但是全程眼睛只望着白玉衡。

甘棠一直在观察案发现场，倒也没有留意到两个人之间的眼神交流。

“话说案发当日杜文娘穿的衣服还在吗？如果案发时两个人都倒在了桌子上，那衣服上的血迹可能也会有些线索。”甘棠一边将手上托着的物证小心交到云川手上一边追问仵作。

“嫌犯的外衣在我们府衙，也不远，小的喊人去取过来吧。”刘仵作见白玉衡点头应允便转身离去。

观察过周围环境，两个人来到床边，白玉衡郑重地双手合十向死者拜了拜，伸出手缓缓揭开盖在上面的被子，率先从被子里飞出来的是几只硕大的苍蝇，待白玉衡挥手赶走了几只虫子定睛一看——

咦？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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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案发现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