霎时间屋内一片寂静。

云川先反应过来，赶忙几个跨步来到白玉衡跟前伸手护住他。

“谁？”甘棠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怀疑是不是听错了：“你刚才说谁是杀害何秀才的真凶？”

那人瞥了一眼甘棠便收回眼，又重新望向白玉衡“白大人，请您跟小的走一趟。”

“我能先问一下你们新找到的是什么证物吗？”白玉衡缓缓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刘仵作在重新整理罪案证物的时候，在疑犯杜文娘的衣服里发现夹带了一块衣服的碎片，经过刘仵作的指认，他曾经见过白大人穿过同样花纹同样材质的斗篷，所以现下请大人过去，我已经派了一队人马去您府上索要到了那件衣服，好与新发现的证物进行对比。”说完他一挥手，一个属下从后面紧走几步将那件斗篷高高捧起。

甘棠瞧了瞧，不就是审寡妇那天白狗官穿的那件吗？不过现在那斗篷的下摆明显缺损了一块。

“斗篷？”白玉衡转了转眼珠：“好好好，在我以为不久就可以结案的时刻又给我整出了点惊喜。”

云川还是一脸的担忧，恐怕他又受了什么刺激开始破罐子破摔：“白大人是朝廷命官，贺大人要查不如先向皇上请旨。”

“不必！”白玉衡抬手将云川拦在他身前的胳膊推开：“贺大人只说请我过去坐坐配合调查，又不是要直接拿我，不用搞得那么兴师动众的。倒是你，记得把薄姑娘给我看管好，听候邵大人的发落。”

说罢他整理了一下衣冠拂袖而去，一干人等也都尾随着他离开，只留下甘棠和云川两个人在厅中面面相觑。

“不是？我说？我以为贺大人只是不管小老百姓的死活才会乱抓人，反正百姓的命不是命，拿去填上坑交个差就可以了。可是大理寺少卿的官也不小了吧，他也敢这么搞，对同僚重拳出击是真的脑子不好使吗？”

“这可就说来话长了，贺老头可不是脑子不好使，他是脑子太好使了，他永远都知道什么样的人可以随便抓随便杀，什么样的人碰不得。现在他只是做好一条好狗的本分替自家主子咬人来了。”

“那他以前也这样咬人吗？”

“先皇在的时候他们就搞过几次捕风捉影的东西，你以为为什么街坊邻居都知道白大人晦气，还不是有人在背后推动，不过搞来搞去先皇都不予置评，那这事儿便只能不了了之，大家都装作无事发生。这还是皇上登基以来他们第一次搞事情。”

甘棠伸出手拍了拍云川的肩膀：“那姓白的还挺惨的，不但天天要做好分内的职责，还要防一手同僚下黑手。”

“不过我有个问题想要问你，”云川将甘棠放在自己肩上的手挪了下去：“你怎么敢确信我们白大人是被人陷害的呢？万一他就是杀害何秀才的真凶呢？”

“你是生怕他不被人当成真凶是吗？我的理由是：如果他是真凶的话，明明贺大人已经选好了最适合当替罪羊的人，他只需要顺水推舟就结案了，完全没有必要以身入局参与调查，这样反而更容易弄巧成拙。”

“既然你能帮忙检查尸体，说明你对罪案勘察应该也有些经验。那你有没有听说过：罪犯其实最喜欢回到犯罪现场观察自己的战果以及周围人的反应呢？”

“我突然觉得他变成现在这样人人喊打的境地，多少也得有你的一份功劳。你要是平常就这么跟街坊邻居说话，那还不越传越歪？”

云川若有所思地挠了挠头。

见他这样，甘棠有些担心自己的话会令他自责，赶忙接着往下说：“你刚才也看到他们带来的那件斗篷了，同样的斗篷白大人有多少件呢？”

“就那一件啊。”

“我猜也是，他这个人在穿着打扮方面看着是有些研究的，他的衣裳、配饰、发冠都是有好好搭配过的，颜色形状皆有呼应，房里各种摆件也颇有雅趣，不是邵大人那样看起来五大三粗没有什么讲究的人。像白大人这样的人一般不会做很多件同样款式的衣服每天换着穿。”

“这倒是，他从小就爱美。”

“爱美之人，家中又颇有家底，没有心上人，糙汉好兄弟又不会跟他穿同款精美服饰，那有什么必要同样颜色纹路的衣服做两件呢？”

“只有这一件又能说明什么呢？”

“那天他穿了那件斗篷，不是落在了书房导致你去拿衣服的时候和我遇上了吗，后来那件衣服又被放在了各种椅背上。虽然没有特意观察过，但是在我的记忆里那衣服一直是都完整的。”

“对，在我的记忆里那斗篷也一直是完好无缺的。”

“问题就出现在这里，案发在五日之前，如果斗篷是在那个时候坏掉的，该怎么解释昨晚完好无缺的斗篷呢？且不论别人，白大人那么重视衣冠的人不可能察觉不到，负责整理衣服的云汉，拿衣服的你，旁观的我，不可能一个人都察觉不到。”

“是啊，这个时间非常奇怪，所以我也怀疑白大人是被人陷害的。但究竟是什么时间被人从斗篷上撕掉了一块呢？”

“他昨天一直带着那件斗篷，如果在哪里衣服撕开了肯定都可以发觉。只有一个地方——咱们去救火的时候场面不是一度非常混乱吗，如果在那时他的衣服被什么东西撕掉了一块岂不是非常正常的事情？”

“你的意思是说——有人趁咱们救火的时候捡走了白大人衣服上被撕掉的碎片放进了何秀才案的证物中企图诬陷于他？”

“我就是这样猜测的，不然前后的时间根本对不上。”

“怪不得火灾发生以后就到处找不到刘仵作了，原来他是偷偷干这种事情去了。”

“也不能直接下结论就是他做的。”

“你真是个怪人。”云川说完还努了努嘴。

甘棠用手指了指自己：“谁？我吗？”

“你总是奇奇怪怪的，让人免不了怀疑你的真实身份。但若说你是敌国派来的，又总觉得哪里不太对。”

甘棠得意地笑了笑：“说明你很有眼光。我真的不是你们的敌人。”

“尽管现在我认为你确实不是我们的敌人，但我还是要把你押回白府看管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