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祁马上就翻身转了回去。
非礼勿视,尤其是还是在她睡着了不知道的情况下。
但刚才眼前一闪而过的白皙皮肤还停留在脑海里。
他记忆力天生不错,几乎算得上过目不忘,那天扫了一眼萧茉列的清单就几乎能全部复述下来。
可此时此刻,他开始憎恨自己这个天赋。因为萧茉清晰流畅的锁骨,胸前微微隆起的圆润弧度,纤瘦白皙的脖颈,像走马灯一样转着圈地在他脑海里闪。
他抬手,按住开始发热的耳廓。
不过刚捂上耳朵,他就想起了什么,刹那间又猛然坐起来,头差点撞到火车顶。
往对面一看,是个女生,看着很眼生。再往下一看,萧茉对面的中铺是谭宁宁。
他长出了口气。
他看了就看了,毕竟他又不会对她产生什么邪念。
但别人可不好说。
他坐了一会儿,因为坐不直,腰酸背痛的。他还是又坚持目视前方地坐了会儿,看着对面靠近通道的那边窗户风景飞快地闪过。
外面茫茫一片黄绿色平原。
这时候秋收还没开始,轨道边种着一排参天高的桦树,枝叶繁茂,却也挡不住远处广袤的庄稼。
他看了好半天,终于再次躺下。
可是高度不够,他没法笔直地躺下去,只能身体往一边倾斜,划半个圈侧着躺才能躺倒。
就在这不到一秒的间隙,他再次看到了萧茉的睡姿。
......
时祁平躺好,干脆直接抬起整个胳膊挡住眼睛。
他不会有什么邪念的。
但上半年的时候他已经过了十八岁生日,现在好歹算是个已经成年且正常的男人。
对于这种直白、视觉冲击又极强的画面,还是难以抵抗。
他像烙饼一样在上铺转过来转过去。
他想去帮忙把脱落的扣子系回去,甚至还预估了一下可能性。
距离太远,会弄醒她,还有最重要的是,被别人看到就没法解释了......
他在脑子里瞬间列好几条,然后马上放弃了。
时祁天人交战,又翻来覆去了足足半个多小时。
忽然斜下方的位置传来一声嘤咛,又像是梦话,伴随着翻身的声音。
她要转过去了?
时祁未经思考,本能地半翻起身探出了栏杆。
看到萧茉的瞬间他就后悔了。
他想给自己一耳光。
萧茉确实翻了个身,但不是转到面壁,而是平躺着,因为衣角被压在身下,这回一半胸口连同右肩都暴露在他视野里。
他这次,甚至清楚地看见了她锁骨下靠近右胸的部位有一颗红痣。
一把抓住他的视线。
要死......
这回真没法视而不见了,他感受到自己的躁动不安,用尽力气掐了自己一把,伸手将旁边常穿的外套丢了过去,挡住了她全部肌肤。
萧茉睡梦里觉得自己好像被什么压住,她不满地骂了一声,将时祁刚丢来的衣服扯下揽在怀里搂着,又翻了个身,面朝墙壁。
这回路过的人也只能看到她的后背,时祁不用再担心她走光,也和她一样,转身面向墙。
他最常穿的衣服,正被她的脸贴着,蹭着入睡。
不行……真的不能想了……
时祁切换到让人冷静的频道:书包里还带了十套卷子,今天路上写不了,明天晚上到酒店可以写三套,每天三套,最后一天多写一套,这样回去的时候就都写完了......
他甚至开始想最能恶心自己的事,这次回京市不会遇到自己讨厌的人吧?家里没人知道他回去,就三天应该见不到……
好笑吧,他前不久才发誓再也不会回京市,才几天,就打破了自己的誓言。
还是因为她。
怎么又想到萧茉?
时祁和按遥控器一样,再次切屏。
睡觉吧,睡着了就没事了......
他本来只想催眠自己清空脑子,可没成想,或许是长期睡眠质量不好,想着想着,真的慢慢睡着了。
等他再次醒来,被头顶的灯晃了下眼睛。
窗外已经夜幕降临,只能看到路边旷野一闪而过,看不清有什么。萧茉早就已经醒了,车厢里吃饭的吃饭,玩的玩。
浓郁到扑面而来的生活气息。
时祁从来没有感受过这种,在脏乱差中竟然有一丝沉醉的感觉。
从别的车厢飘来的烟味,混杂着盒饭味,每帧画面都在给他不断冲击。
刚从睡梦中醒来,他晃神了许久,甚至以为自己还在梦里。
“哈哈!王炸!对三!我跑啦!”萧茉将手里牌一甩,啪一声,将时祁从半梦半醒间拉回现实。
不知道谁带了扑克牌,连带着萧茉的几个人坐在下铺围成一圈斗地主。
萧茉坐在两个下铺中间,把行李箱放倒当凳子坐。她第一个发现探头出来的时祁,主动招呼他。
“快下来直直腰吧!睡了一天了,晚上会睡不着的!”
萧茉一把牌局结束,站起来,从她床上拿起已经折好的外套递给他,“看来你睡觉不太老实啊,衣服都掉我床上了。”
看到衣服,时祁心虚地都没看她,伸手一把拿过来。
还说他??
要不是她……
他想反驳,可偏偏是没法说......
好在另一人已经洗好牌喊她继续,萧茉的注意力没有完全在他身上,坐下接着打起牌。
没人关注到他,时祁心安下来。他轻锤了锤后背,换了个姿势,闭眼趴着。
视觉被阻挡,听觉就变敏感了。
女孩的声音本就更尖锐,尤其还是萧茉,她的聪明不仅展示在学习上,就连打牌也是无往不胜。
只是在连赢三局后,她就开始时不时地输掉了。
“哎呀,这抓的牌太烂了。”
时祁睁眼往下一看。
大王,仨A俩2,剩下的小牌也是连得上的。
骗子。
她演技不错,将牌拆散了零碎打出去,最后果然自然地输掉了。
时祁在上面,额头枕着小臂趴着,哼笑了一声。
牌好也不好好打,输给别人让别人高兴。
无聊,又有点好乐。
什么样的家庭环境能养出这样的人?时祁忽然好奇。
他记得萧茉这次回京市还有个相亲。
也不知道她家里是怎么想的,让一个十八岁的小姑娘去相亲。
如果真是想给她找个好归宿,那应该早早就带在身边,有什么聚会都带她出席,好让她能融入真正的上流社会。
可她却一个人在南江生活,虽说在钱上没有苛待,但无论资源还是环境都实在不能和京市相提并论。
他之前多少和父母还去参加过各类晚宴聚会,可看萧茉的样子,估计是散养了多年没人管过。
而且他在参加晚会的时候,也从来没见过她,甚至都没听过。
萧家有个长子,叫萧清。时祁对他还有印象,之前有一次在某企业上市十周年庆典上,时祁脱离父亲身边,自己在角落喝酒,他来搭过话。
时祁记得很清楚,是因为那时时祁家已经日落西山,在场的人都看不上他们。
那个年轻高挑的男人是唯一一个主动和他说话的人。
这么一想,萧茉和萧清长的有点像,都属于浓眉大眼的类型。
品行似乎......都很善良。
只是萧清更成熟稳重,言语平和谦逊,是极好的继承人之选。
那这次怎么就非要萧茉回去联姻?
一个不被重视的,随便养大的小公主,有什么是他们觊觎的?
-
第二天一早,老师提前很久就把全车厢的同学都叫醒了,清点了人数,排好队,下了车。
今天的京市天有些阴,乌云压顶,可并没有雨。
风凉津津的,和车上的闷热截然不同。
车站有人拿着牌子接车,见一长队人从里面出来,忙冲她们招手。
“是南江二中的队伍吧?”来接站的是几个年轻女人。
刘老师站在最前面,忙着帮一个女生拎着行李箱,“对,你们是?”
女人很热情:“我们是七日研学的,大巴就在门口了,走吧!”
队伍像长龙一样,从车站蔓延到出站口,行动缓慢地往外挪着。
路过的人都好奇地看向她们,她们表面头昂着都很镇定,实际上心里激动兴奋早就按耐不住了。
又是十来辆大巴车在停场车一字排开,车站距离市区不算太远,这次她们熟悉多了,上车随便找了个地方坐。
这次游学因为规模不小,学校在京市当地找了个专业的研学策划团队,刚才来接站的就是这家团队的人。
她们很专业,分到一班的那个女人在车上和大家做自我介绍。
“我是京大大四的学生,我姓黄,全名叫黄闻,大家叫我闻姐就好。”
她站在大巴车前面,拿着麦。
“到酒店还有一段距离,相信大家作为同学都已经很熟悉了,那么有没有哪位同学愿意来表演个才艺?”
高中生通常都脸皮薄,原本很多人好奇地看着她,她这么一问,就都偏过头去看窗外了。
时祁觉得无聊,拿出MP3,塞上耳机,开始听歌。
车上一时间静了会儿。
黄闻看起来也习惯了这种冷场,她刚想开口自己往下cue流程,就听见中间一排有个兴奋的声音道,“什么?是要表演吗?”
萧茉抻出头,扒着前面的靠背举手道:“让我来!”
一旁的谭宁宁像是替她尴尬似的,把头扭到了一边。
黄闻很高兴:“来同学,你到前面来。”
萧茉拍了拍谭宁宁给她让路,挤到前面,接过麦。
“这太突然了,我也没准备。”她想了下,“那给大家唱首歌吧。”
她和旁边的黄闻说了两句话,黄闻掏出线,将手机和一旁的音响连在了一起。
音响有些破旧,音质一般,前奏响起的时候,杂音大到时祁甚至都没能第一时间听出是什么歌。
『终于做了这个决定』
『别人怎么说我不理』
『只要你也一样的肯定』
『我愿意天涯海角都随你去』
『我知道一切都不容易』
......
『爱真的需要勇气 来面对流言蜚语』
『只要你一个眼神肯定』
『我的爱就有意义』
......
时祁在一车窸窸窣窣中,透过那个破锣一样的麦,终于听清了前面那个清亮的嗓音。
在几节拍的错乱后,和他耳机里的声音重叠了。
窗外,清新甜亮的味道从窗口飘进来,黄白色的小槐花裹挟在枝桠中,随风摇曳。
时祁倚在窗户上,任由缝隙中夹着花香的风吹乱发梢。
他摘下了一边耳机。
是一样的歌。
亦或许有一样的心情。
时祁的心忽然不可抑制地跳了起来。
他骤然意识到,自从来到这里,他的一切情绪都在跟着前面那个正陶醉地唱着歌的人波动。
他和南江的联系,和新的学校的联系,和他以往所认识的每一个人的联系,都不如和她一个人的联系多。
实际上,他和萧茉的联系也不算多。
是他的注意力一直在她身上,所以才觉得世界里被她填满了。
即使他从来没发现,就算发现了也死都不要承认。
他真的被她吸引了。
有一个那么热情真诚的人,用一切肉眼可见的小心思贴近,不喜欢她才需要理由。
歌很快唱完,萧茉很正式地拎起并不存在的裙摆,下蹲颔首行礼。
“一首《勇气》送给大家,祝大家每个人站在自己人生关键节点的时候,都能有前进一步的勇气。”
车里稀里哗啦地响起掌声,时祁余光里看见女孩蹦蹦跳跳地回到座位,毫不掩饰地问谭宁宁,“我唱的还行吧?”
谭宁宁鼓掌:“当然不错了。”
大巴车驶过的这条路,时祁以前常走。
他踩在熟悉的充满仇恨的路上,在那个有些许跑调的勇气的加持下,确认了——
自己好像爱上了一个人。
今天有喜事发生,又是快乐元旦,未来的萧总给大家发红包~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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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勇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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