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是我母亲的女儿。”伊芙蕾雅说，她直言。“可能大部分时候大家会认为我是凡女诱惑神明的产物，但实际上我是海神诱惑女祭司的产物，所以，我只能是我母亲的女儿。”

智慧女神打量着她，用近乎于嘲讽的语气和伊芙蕾雅说话。

“那么，我为什么要相信你，假如这些话不过是你父亲教你的。”

伊芙蕾雅不卑不亢，完全不在意对方的阴阳怪气。

“你有判断力，我相信你。和你不同，我愿意相信所有一开始没有恶意的人。”伊芙蕾雅面对这位早就远离斗争的女人丝毫不掩饰真实的想法。

说谎是无用的，要和人结盟，建立真正的关系，只有舍得面对事实这一种方式。

“我倒是明白为什么蒂厄斯会选择你，你的心中没有任何的畏惧，这是件好事，也可能会是件好事。”

“那么，就让你将之变成好事吧.”伊芙蕾雅说，“我知道你不轻易教授人知识，我相我证明给你看我是有能力获得你的智慧，就将我当作一个求知的凡人吧，我本来就是凡人，是你的弟子。”

伊芙蕾雅说，在拜访之前她早就摸透了这女神的脾气。

和阿芙罗不同，这位同胞的智慧女神身上具有一种完美的克制，她很理性，并且求真务实，不带一丝掩饰，也不允许任何人在她面前伪装。

拉文思爱所有的人类，也厌恶每一个真实的缺点。

人们总有分辨不出善恶，因为这是需要建立在一套真实的感知系统上，智慧的来源首先是真实。真实的面对一切。

起初，智慧女神不认同伊芙蕾雅，这并不是对伊芙蕾雅本人的偏见，而是否定了一开始这个世界对她不公的预期。在蒂厄斯选择了伊芙蕾雅时，拉文思女神就预感到不受控的走向。获得智慧祝福的灵魂永远不会屈服于任何非理智的事物。

伊芙蕾雅显然不会是那种跟随他者想法存在的人。

但这不意味着她有能力掌控自己的命运。伊芙蕾雅陷入了一直自恋的状态，眼中所见的只有自己所认可的那些。

对于更多的真相，她选择视而不见。

拉文思渐渐的开始对这个女孩产生好感，不过她谈不上喜欢，实际上，她不会喜欢任何人事物，包括她自己。智慧女神喜欢客观的看待事物。

眼下，她变成了凡人，以凡人的眼睛审视这个世界。对于世界上大部分事物更是不喜欢。

她专注的是真相，是有效用。

伊芙蕾雅看着拉文思。

她也说不上来对这位女神有什么看法，她只觉得她与众不同，和那些傲慢的，或是自负的，不可一世的神不一样，她就是她自己，你可以说她是任何一个种族的成员。

是神族，也是人族，也可能属于那个神秘的，旧世界。

她和阿芙罗在外表上极为相似，面容上她更坚毅也更美，是伊芙蕾雅喜欢的类型。她才是真正的智慧之源，可这个时代对女神总是不够尊重。

“我要学习造物之法，要学习那些危险的，有效的魔法。”伊芙蕾雅说。

“为什么我要教授你。”女神说。

在一座靠近湖泊的神殿的二楼上，伊芙蕾雅听着不远处白鹅在打架，村民在欢闹，这里完全不像是神的居所，真的是一间乡村的学院。

伊芙蕾雅笑了。

“我知道你不喜欢圣神家族，我也是。我不会是我父亲的细作，虽然对外我扮演这个角色。”

“你有什么可证明的。”

“没有，因为我本来就不是，而且我知道你一直在观察我，对我的成长你似乎比较满意。”伊芙蕾雅自信满满的说。

智慧女神看着伊芙蕾雅。

平静的脸上终于浮现了笑意。

“很好，很好。不过，你要支付代价。”

这让伊芙蕾雅很意外。

“你需要什么。”

“你的承诺，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我需要借用你的影响力。”

“可有什么比智慧更有影响力的呢。”

“你是人间的神，我是人间的真理，真理和智慧需要媒介。”

“我明白了。”伊芙蕾雅说，“我会建立你所认可的那种学院，你要将智慧的种子播散给每一个人。”

“我不喜欢特权，伊芙蕾雅。”

“我也是。”

“这一点，我想我们是一样的。”拉文思女神说，她翻动手中的书卷。

“你是你母亲的女儿，不是兰瑟的。”智慧女神说，“我见过你母亲，在她很小的时候，我才是她的第一位老师，一个启蒙者，可能这一点连你母亲都不记得了，好了，不要那那种期待的眼神看着我，回去吧，去我的藏书室，去找你的练习对象，我的亲传弟子们可以教会你我所有的智慧，至于如何使用，这要靠你了。”

伊芙蕾雅点点头。

“走吧，记得，魔法不是先生，神的力量也无法扭转乾坤，最强大的力量是在你心中。”拉文思将注意力落回研究上，继续翻动那本古老的，厚重的书籍。

伊芙蕾雅匆匆扫过一眼，她看见那不过是白本。

这本书据说只有真正具有天赋的人才能看见，伊芙蕾雅想，这一点是个谣言，她觉得自己有天赋。

离开房间的时候伊芙蕾雅意识到。或许自己没有研究天赋。

“我需要的是战斗力。”说着的，伊芙蕾雅笑着离开了，走到阳光下，和那些充满热情的人一道学习。

*

时间过得很快，和与恋人在一起的时光不同，这是一种慢悠悠的快，你不会惧怕时间的流失，更不会恐惧，只是愉快的专注当下，心无旁骛的观察、感受、体会这个世界的神奇。

伊芙蕾雅先是学习理论，学习通用的知识，在此前的基础上精进技术。

接着是实践，她控制自己的神力不外流，像个正常的人类一样战斗，这需要更精妙的技巧。

学会控制自己比释放要难很多。

一年的时间，她感觉自己进步的飞快，甚至萌生和可以和父亲一教高下的想法。她将这个想法如实的告诉了拉文思女神。

“如果你有这个想法就试一试，去地下迷宫看看，那里的魔法可以投射出兰瑟的幻影，实力相同的赝品，小心一定，训练的时候你可能会死。”智慧女神有有气无力的说，对伊芙蕾雅，对所有人她都是这个态度，慢悠悠的，冷漠的，疏离的，同时又真诚。

伊芙蕾雅问：“如果你和兰瑟战斗，你会使用什么魔法。”

拉文思抬头。

“天空魔法，我们的诸神之王的战斗方式，我现在不推荐你学习这个，因为你的能力还没有达到复刻诸神之王，你最近可以先试一试按照自己的战斗方式来。”

“好，我会努力。”伊芙蕾雅充满热情的说，她表现的动力满满。

拉文思没有抬头。

冷淡的说：“你要多学习一下历史，去了解你的对手，而不是靠着蛮力，你的确很有力气，之前你也是靠着你的蛮力取胜的，不过你要明白，战斗最终靠的还是实力，实力不仅仅体现在蛮力上。”

伊芙蕾雅回味着她的话。

“你漂亮的小脑袋大概没有明白吧。”拉文思刻薄的笑。“爱神和海神从来没有教会你真正使用自己的能力。蒂厄斯遭到泽克西斯的嘲笑也不全是因为泽克西斯傲慢，那些古老的神明的确有这个毛病。”

伊芙蕾雅一言不发，像是回到了小时候的课堂上，挨训。

恩索会这么说她，那些宫廷魔法师和神殿中的神官们也是。

“你的毛病和他们一样。”

“才不是，我很聪明的，我过去也学习了不少的历史知识，我还不是通过考试了。”伊芙蕾雅说。

“远远不够，只是开始，你不要觉得自己活得长，比凡人多几年的时间就顺带的认为自己有了智慧。”

伊芙蕾雅哑然，她明白拉文思说得对。

但是出于面子不想承认。

“好了，我知道你很为难，先去试一试吧。”拉文思挥挥手。

伊芙蕾雅想了想。

“好像是的。”

拉文思抬头。

“哦，我还以为你会不承认呢。”

伊芙蕾雅笑了。

“哈哈哈哈哈，我过了那个年纪了，我活了几百年也不是青少年了。”

“那还是很年轻的。”拉文思道，她的注意力重新回到书本上。

“对了，我想问，这本书为什么没有字，难不成是因为我没有天赋，被智慧拒绝。”

拉文思低下头。

伊芙蕾雅听见了憋笑。

然后，这位冷漠的女神不顾形象的大笑起来。

“哈哈哈哈哈哈哈，这本书从你这个角度看本来就是没有字的。”

“嗯？”伊芙蕾雅头少翘起一根毛。

“特殊的墨水，需要找角度。”

“啊果然是。”伊芙蕾雅说。

“但是，只靠蛮力的人还是看不懂的，等过些年，你再来找我吧。”拉文思托着下巴，“等你打败那些神之后，你会需要这本书的。”

“嗯。”伊芙蕾雅肯定的回答，“那你要留给我。”

“知道，去吧。战斗吧，蛮力少女。”

伊芙蕾雅吐吐舌头。

“真是个愚蠢的女孩。”智慧女神碎碎念，伊芙蕾雅没有听见就一溜烟的跑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