偌大的薛府中,夜色降临,府中逐渐掌起灯。
院中,薛逐玉一身墨蓝常服坐在石凳上,不笑时,眉宇犹如刀锋寒冽。他翻看着手中一册美人画像,随后问面前的人,
“让你查的事怎么样了?”
一旁站着的叶轻上前正色道:“观岚阁表面盈利,皆是为了混淆视听,让人无法清算内里的账,此地鱼龙混杂,势力盘根错节,即使有人检举,层层往上,都不知道有多少受利的人会从中截下来。”叶轻叹了口气,
“不敢细想,这样抽丝剥茧下来,能搜刮出多大一群蠹虫窝,而这股势力却隐蔽的相当难辨,如果不是我们的人没日没夜的潜伏在外,否则还真分不清来往的是伶倌,还是那股势力的人。”
他听着叶轻的消息,抬眼看向叶轻,手指叩着桌面,“你是说,这群人隐藏在观岚阁里,与其中的伶倌融为一体?”
叶轻答应,他思索片刻顿觉稀奇,勾唇一笑,方才严肃冷冽的气息一瞬消失,随即涌现轻佻随意的姿态。
“那还真是,你说这整个观岚阁,会不会就是一个踞点,俗话说擒贼先擒王,要是能找到这股势力的头目,那便可反客为主,将这一整个观岚阁收入囊中,如此巨大的耳目在京城里,简直就是香饽饽。”
“可,想要掌控这股势力谈何容易?”叶轻如常问着,早已习惯他这骤变的模样。接着听见他放下手中的画册。
“这些都是阁中所有伶倌的画像和名字,我这样一个纨绔公子进去找个美人享乐,不为过吧,万一运气好,挑中了要找的人……”
指尖挑出一张半身画像的美人,眉眼上挑,明眸皓齿,眼尾含媚的伶倌指了指,不需要过多点缀,单单一张画像足以让人停留。
——兰熙。
他记下画中人的名字,“这背后操控的人,愿为己用最好,若不能……”册子合上,猛地被拍在叶轻胸口,语气一转,
“那便杀了。”
入夜后,薛逐玉来到观岚阁前,不出所料的看见了以往的酒肉朋友——赵迁。赵氏合作的风月之所不在少数,对这地方更是熟络的很。
一踏入观岚阁,扑面而来的脂粉香挠的人心痒痒,赵公子赶忙拉着人入座,是一间楼上的雅座。
“本来今日是不打算来了,多亏薛兄力劝在下,哎呀好啊好!我就知道还是你懂我,快些入座!”赵迁边说,边热情的拍着薛逐玉,
“不过是及时行乐,这酒□□人,若不尽情享乐,岂不耽误?”薛逐玉应着他的话说。
赵迁听着乐的哈哈,又拉着他走到二楼栏边,观赏着楼下的戏台,精心布置的布景彰显着此处的豪华美丽,却不失风雅。
伺候的丫头递上册子道:“赵公子,这些都是今夜竞价的伶倌,您瞧瞧可有看上的。”
赵迁粗略翻了一下册子便递给了他,“我不瞧了,让咱薛二公子瞧瞧看,有没有感兴趣的?”
他翻看完册子对那丫头道:“先前赵公子有言,说阁内有一绝色美人,不过我看,这册子里还没有能承此名号之人,”
丫头听着他的话,有一瞬面色失常,很快又调整恭敬道:
“怎么会呢薛二爷,这册上个个都是顶尖的美人,不然也入不了观岚阁,许是二爷眼光高,见的美人多,至于二爷说的这人,可有明确名字?也好让奴下去替二爷寻找一番。”
薛逐玉从她话语中听出试探的意味,本就疑心这册中少人的事,此下更甚,眼中透着审视,
一旁赵迁忽的想起什么,“我瞧这册子里好像是少人啊,那个叫兰——”
“这阁里的人这么多,你二爷我哪有闲心去记一个伶倌的名字,这里不需要你伺候了,下去。”薛逐玉语气不耐的对那丫头道,将人呵斥了下去。
人走后,赵迁还有些不解,“人不是说可以替咱寻吗,怎么又叫人下去了。”
他不便与其明说,只胡乱编个理由答:“这册子里既然没有,想来是出了什么意外无法竞价,指不定是残了还是废了,要是毁了容貌,寻来何用。”
赵迁似懂非懂,之后他没再说话,举起酒一杯杯酌。见此地没有要找的人,寻了个由头出来,一路向后院走去。
廊亭立于温泉上,纱帘翻动,娟娟热气盘踞在亭中。
兰熙旧毒复发,浑身绵软无力,引下药酒后便下了温泉,他摩挲着腿上的伤口处,细眉蹙起,唇齿微颤,身上痛感浮现,让他起了薄汗。
忽而察觉身后异样,他猛然回头,见一个身形高大,剑眉星目,眉眼深邃的男人靠立在亭柱边,饶有兴趣的瞧着他,
“你是何人?”
男人看见他的回头时,有一瞬愣神未回话。他瞥见男人腰间的白玉佩,赫然刻着——
薛。
薛氏的公子?薛氏嫡长子薛琼岭现下在边关,眼前的男人就只能是薛氏那个纨绔庶次子,薛逐玉了。
薛逐玉轻笑一声道:“你又是何人。”
他依旧警惕的看着这薛氏次子,并未回答。
薛逐玉歪头看着他,唇角含笑,眼中充满玩味,“不愿说?那让我猜猜——兰,熙。”
兰熙脸色微沉,眸中的冷意倾泻而出,语气也不含客气,“揣着明白问话,这位公子还真是爱玩笑人。”
“当然,我这人素来爱玩笑,还望勿怪啊。”薛逐玉边说边靠近,蹲在亭边居高临下的看向他,身形衬着夜色映的黑压压的,似乎有些眼熟。
兰熙抬手甩出水花,将人逼的一挡,披上外衣后,腿上的旧伤传来一瞬刺痛,却也没做表现。
薛逐玉面上笑容渐消,眸中浮现锐利,甚至有一丝失落,“你会功夫?”
兰煕被说的一顿,调整道:“二公子说笑了,不过甩了你一脸水,如何能看出会功夫了。”
“你眼力不错,认得出我。”薛逐玉知道他看见了自己腰间佩的玉,“到底会不会,二公子一摸便知。”薛逐玉猛地抓住他的手腕,将人从温泉中提出来。
他的手腕被抓的挣脱不开,“可我怎么觉得,是公子想趁机耍流氓?要不是我穿上了外衣,这会就该坦诚相见了。”
宽大厚掌的手在他手腕上掐着探寻,见试探不出,一张俊脸骤然贴近。谁知他手中迸发出寒光,冰凉的刺痛抵在薛逐玉脖颈。
他见近在咫尺的薛逐玉,熟悉的侵略性眉眼,一双黑眸中尽是吞噬。眼中闪烁,不禁让他想起自己的旧伤是怎么来的。
一年前,兰熙得了王爷消息,将走漏风声的蔡老板一家,一个不留。却在半路中杀出一群暗卫,为首男人戴着面具穷追不舍,追逐时令他腿中毒针,痛不欲生。
之后,他亲手剜出那枚毒针,可已迟了,这毒本就要命,一路下来,毒早已顺着血液侵入百骸。
头一年,他几乎日日受毒痛折磨,瘦的见骨,只能吃着补药吊命。直至一年前,借助观岚阁的势力四处寻医,才在一名老郎中的救治下,得了缓解之法。
可自那之后,身子也算是垮了,舞刀弄剑一概不行,腿上留下的伤口周围都是蔓延着可怖的红纹,每逢雨天便会发作,须得隔日吃药,银枝也告诉他——
无法根治。
他现瞧着薛家二公子熟悉的眉眼,竟和那夜戴着面具,害他饱受针毒两年,让他身体大不如前,只能在观岚阁以伶倌身份示人的男人一般无二。
男人居高临下的模样和两年前一样,惹人生厌。呼吸逐渐急促,心中复杂滔天的恨意几乎快冲破他的理智,近乎切齿道:
“再不放开我,小心命丧于此。”他看向薛逐玉的眼中藏不住的泛红,持刀的手都被恨意席卷,发颤起来。
见人露出了狐狸尾巴,薛逐玉嗤笑的将他放下,可脖间的寒意却没放,“我都将你放开了,怎么还这样刀架脖子呢,小心,失了手。”
薛逐玉把人持刀的手猛地一打,刀哐当落地,二人身位逆转,将他压于亭柱,双手束在头顶,“要动手,就要快准狠,多话就容易落下风。”
“我看公子的功夫也不遑多让,不过,”他猛地抬膝顶向薛逐玉身下,逼退后道:“这话我同样还给你。”
薛逐玉一阵痛呼,即使退开也还是撞到了,痛的退开身继续道:“瞧着是个柔弱美人,怎的下手这么狠,专往人命根子上踹,要是残了,不得负责?”
他不愿与此人多言,正要走时,猛地被扛起,失重的感觉让他错愕,一阵天旋地转就被薛逐玉扛在肩上了。
“你疯了!放开我,你做什么!”惊恐的叫喊声不断,可薛逐玉全当没听着,硬是将人扛着往屋舍去,还不忘言语刺激,
“二公子瞧你生的好,今日便先用了你,待事后,价钱好说,要是还有招数尽管使,二公子都接着。”
兰煕被扛的想吐,本反应过来要挣扎,奈何他步子极快,三步并作两步到了房门口,抬脚便踹开门将人扔到了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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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兰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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