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国建立不过六十载,齐家人当初还是前朝的将军,以后用了五年就建立了大魏,实在是当初的天启朝事故频发。
自从松府宝珠一出生,不知怎么的茶楼饭馆就总有人提起前朝旧事,提起女帝当初的事,提起眼下外面的洪水、地震、灾荒,心里藏事的松缙越发不安。
松府的话题实在是炒得有些久了。
松宝珠出生的异状已经是越传越离谱了,而女儿身上的兰香味半年多了也没有散去,模样过于好了,令他更是心惊胆战的,郑姨娘也一直嘀咕瞒不过去的。
“到底那个梦是真的,有人送了一枝兰花给我。”他只能自己安慰自己,只是却心里明白非常人必有非常事。
那个松素素当初…
这一日,松缙在下朝时被明亲王叫住,然后上下打量他半天也没说话,松缙只能又一礼道:“亲王大人到底有何指教?”
从前到现在两个同在皇城的同龄人,交情却是肯定没有的,虽然明亲王交友遍天下不看贫富贵贱,只是松缙这个人大概是真没入过明亲王的眼。
碍眼当然也不会,松缙还没那份量。
不过从前年轻气盛的松缙是很看不上明亲王的,毕竟他喜欢读书,而明亲王却最是不喜书的。
比起松缙的泛伐可陈的年轻时光,明亲王在金陵却是划过浓墨重彩的一笔,许多老臣提起明亲王都会想起这位小时候的事,然后捻须微笑不发一言。
文武百官家的纨绔子弟,那些走马章台的风流人物都是明亲王的好友。
年少的皇子日子过得荒唐而热闹,令人不免羡慕嫉妒恨。
这位的不如意大概也许就是娶了兵马大元帅马涛的女儿,虽然令当时亲哥的太子位置固若金汤,自己却是从此不能二色了。
荒唐也就戛然而止。
自从皇上继位,明亲王就开始掌管护卫皇城的五大营,可见皇上对这亲弟弟是没有一点防备的。
不过自从明亲王掌管五大营,群臣是越来越诧异,觉得果然不愧是皇家人心思深。
一个纨绔,一朝天变了,手下无弱兵不说,眼下可以说精兵强将了。
见明亲王还是不说话,松缙忍耐着:“明亲王你到底有何指教?”
“指教不敢。”明亲王终于说话,“松缙,明天你把你儿子带明亲王府来可以不,本王的王妃很好奇呢。”他哈哈笑了几声然后撇撇嘴,“还有,本王听说你书画双绝,本王那个小儿子最爱画几笔,你指点指点怎样,他对你可是很崇拜的,如何?”
如何?不如何!
眼下他那可能让外人接触宝珠,至于指点王府公子的事,他就更没那个心了。
“臣才疏学浅别误了明亲王府的公子,王爷另找贤能吧!”
见松缙想都不想的拒绝了,明亲王有些不高兴,他本来就不爱与松缙这类人打交道,现在他更是牙疼的吸口气。
不缺钱又书画一绝的人,实在是令人为难,眼下市面上几乎找不到松缙的画,自己小儿子也不知怎么就迷上了松缙的画。
他不觉得与其它画作有什么不同来。
“其实请你真不是本王的意思,本王怎么看都不觉得你有什么清灵之气,要说清灵之气得说你们松家的女人,啊,不对,哪位已经不是松家的了!”
松缙瞪眼。
“风水轮流转,松家没落那也是没办法的事,以后大概…松学士是有寄托了吧。”
难听的话松缙少年时候就听到现在,自然无动于衷,何况这位朝臣都得罪遍了,一张嘴不留余地。
“行了,本王请不动你,也是的,皇兄格外看重松大人也给你面子,只是本王眼拙一直没看出你松学士的能耐来…可悲啊,只能铩羽而归!”
松缙捋一捋自己胡子,“皇上重德行,老夫…”松家富贵逼人,他从来坦坦荡荡的做官做事。
“哈哈哈,德行吗…”明亲王也不知想到了什么笑得停不下来,然后对着松缙一摆手,松缙虽然莫名其妙却也赶紧离开,皇家人皇家事都少沾为妙。
等松缙忍着心内的五味杂陈坐上轿子,在轿子里,他是怎么想怎么心塞,祖辈荣光一去不返徒呼奈何。
他们松家人到了近几十年不知道怎么仿佛被诅咒一般,宝珠以后…
以后必然是不同凡响的,虽然是一个女娃娃!
只是前朝柳家灰飞烟灭了,女娃模样太盛实在是惹祸的根苗。
一个带香气的女娃他该怎么办?
他不过是一时虚荣撒个谎,结果就只能撒下去成了弥天大谎,死遁都遁不了,家里的事就像夫人说的引弟招弟都行,可是弟弟在哪里?
哼,前朝柳容妃,他的女儿怎么会成为这样的妖妃呢,只是…明亲王这里…是不是觉察出什么了?
他总是觉得明亲王今天太莫名其妙了。
却说松宝珠仿佛大梦初醒一般,她看着身边来来去去的人,听着大家说话才惊恐万状的知道自己的情况。
郑姨娘,她前世没有什么接触的。
今天郑姨娘去了正房看衣料子,罗奶娘见她睡觉也急匆匆的离开了,身边的丫环不知什么时候也都不见了,只留了她一个人呆在屋内。
“刁奴。”摸着湿了的嘴角,松宝珠用袖子擦了擦,心里却对郑姨娘格外不满意,竟然管不好身边伺候的。
这一刻室内无人,她拍着褥子嘴里嘟囔着骂人眼里的泪水却怎么也止不住了。
她只记得黄泉路上她老态龙钟,身边那个人面目模糊不清。
转世而来,她只记得十几年的事,其它的都忘记了,怎么又回来了。
孟婆汤她没喝吗?
金陵夏季特热,松宝珠来回一折腾身上搭的薄布早蹬下去了,进来的松缙低头就看见摇篮里二女儿脸上全是泪水。
“我的宝珠啊!”松缙俯身就把女儿抱了起来,“乖,不要哭了。”
看见他,松宝珠的眼泪就越发流得快了,她这爹爹是命没几何的,不然她的以后十几年也不会那般苦。
松宝珠的心聚成一团难以接受的恨涌上来,突然从默默流泪到号啕大哭。
“怎么让大少爷这样哭…”郑姨娘一头汗的跑进来,一见屋内情况就一惊,“老爷是您在啊!”看着松宝珠的模样她忙上前,“宝珠怎么了?”
松缙狼狈之中带着怒气,他赶紧把女儿递过去,“你还敢问我,怎么把宝珠一个丢在屋子里?”
“一个人?罗奶娘在这啊,妾是…”
郑姨娘抱着女儿轻轻的晃动着,然后抬头看着松缙妩媚的一笑:“你看,说不哭就不哭了。”
“我哄了半天了也不见伺候的!”松缙有些郁闷:“奶娘怎么不在,丫环呢,你要是不能照顾好宝珠就放夫人那边。”
坐下擦汗的松缙气哼哼的,“连个奶娃都照顾不好。”
“怎么照顾不好了,看看这孩子有多白胖啊。”郑姨娘立起眼睛很不服气的哼了一声,“这要是个儿子就养在夫人那边,女儿就大一点再说吧,夫人也没有那么多的精力管宝珠。”
大了以后在嫡母身边,女儿也能嫁个好人家。
郑姨娘打算得很好。
想到都是松缙做的缺德事,郑姨娘一双俏目大睁很是不满,“妾身倒是谢谢您了,能让我有机会好好照顾大少爷。”
少爷,少爷!
松宝珠一听就觉得心累,不过她意外的是郑姨娘对自己爹的态度这般随意。
她把头扭了一下看向郑姨娘,却看见一滴泪从姨娘的眼角落下来,宝珠心里立刻不是滋味起来。
前世她并不亲近自己姨娘,郑姨娘也躲着她走并不上前。
丫环奶娘一直没回来,松缙脸色暗沉沉的问了几句,郑姨娘苦笑解释,“也是今日赶巧平日里倒好。”
绿芜院里的人懒散惯了,也是因为她一直没拘束这些人,而罗奶娘也是近日她们家里弟弟娶媳妇才如此的。
“怎么可能好?”松缙不满意郑姨娘这般对下的样子。
看着这般仿佛不知世事的郑姨娘,松缙近几天的想法灰飞烟灭:“民间也无从藏宝珠啊!”
看着女儿娇娇的模样,闻着室内浓郁的兰花香味,松缙心里越来越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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