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雨绵绵,淅淅沥沥的下了两日。苏昭第一次觉得自己这般娇弱,一场风寒就让自己在床上躺了几日,要是当真染上伤寒还不得去半条命?
今日苏昭刚好了些便有来到外面处理起公务了。林清自认为每日来得很早,今日来时却发觉苏昭已经在这里了。苏昭瞧见他来了,打着招呼“林公子早好。”
林清皱了皱眉,寻了处地方坐下“你这般娇弱的人,好利索了吗就跑出来?乔大夫可是同我说的很清楚,你们宫里可是乱的很。”
苏昭脸色不大好,但已经没什么大碍了“已经没事了,前两天便好了,只是性子懒,多悠闲了两日,倒是害的林公子惦念了。”
林清打量他一眼“你待人都这般和和气气吗?”
“自幼深得教诲加上性子使然罢了。”
“我看殿下像是没有好利索,怕是回去好些,莫要一个不注意死在我云州,到时候我们云州可就是最后一口气都没了。”林清不愿给他什么好脸色,纵使这些日多多少少听大家说了苏昭的事情却还是因为他的身份不喜欢他。
苏昭也看出来他不喜欢自己,没办法,但是自己也不是个受气包“林公子言重了,纵使是真的要死,我也自当寻个别处。再言道不死在宫里我也不安心啊。”
林清没想到他会回怼自己,还以为苏昭就是一个软柿子,不然为什么宫里人使几个手段便轻轻松松把他的太子之位撤了还贬到这么个半死不活的地方来。
“那殿下便回去再好好养养吧,不好利索又染了伤寒可就麻烦了。林某是染过伤寒的人可不怕,殿下这样娇弱的,只怕呜呼哀哉。”
“多谢林公子提醒,我倒也没有娇弱到那种地步。”
“随便你,和我有没关系。”
林清说罢便开始做自己的事情了。苏昭也自觉结束了这次争执开始着手接下来的事情。
生活好像就在这场争执后开始向平静与美好发展。在一月后外出的商队回来了,更好的消息是有一处药庄愿意长期向云州供药,还派遣了十余名顶好的大夫来帮忙,欠的费用可以等到云州度过危机后再偿还。
这一切都很好,但是太好了些。回到林府后苏昭同林清说了自己的顾虑“林公子,我觉得这有些不对。”
林清却不想听他说,这么多年了,他已经见过绝望了,就算如今是陷阱他也要跳,最接近绝望的希望也是希望。
“殿下,我不傻。但是您不用说了。这件事任谁人来都看得清楚,但是这些药是真的可以救命。云州所有人都望着呢,就算背后的人想要我的命我也甘之如饴。”林清没有再说其他的便离开了。
不过林清说对了一件是,这一切就是冲着要人命来得,只是要的是谁的命不言而喻。苏昭明白,林清也假装不懂。苏昭不怪他,就像林清说的这些药是真的可以救命,云州的百姓也真的还盼着。
此事过后的近一月林清都没有来找过苏昭,许是知道自己的所作所为不对,但是情势所迫,他必须这么选。苏昭也默契的没有再提这件事,专心致志的帮忙去了。不过这些人的目的很明显,也或许就是他想要的,想要苏昭自己清醒的来跳这个陷阱。
果不其然,在经过三月的严谨治疗,云州很快恢复了生机,但也由于这样严谨到过分的治疗,百姓这些时日几乎没有出过门,所以云州错过了春天,错过了播种,而如今已经八月了,已经是秋天了。他们想要把希望洒向云州,然后制造一场更大的灾难。
随着瘟疫的消失,地里颗粒无收的消息却将这好不容易得来的希望打破,更可怕的是今年的雨水少得可怜,就连雨季也没有几场雨,河里都快干了。现在所有人又将希望转向了谷仓,大家好像都默契的忘了云州的瘟疫持续了三年有余啊,谷仓里早已经空空如也。
一切好像又回到来了最开始的时候,熟悉的场景再次出现,这家一点那家一点。可当初是希望,如今是绝望。望着偌大个云州凑不出一谷仓的粮食,苏昭自嘲的笑笑,站在人群中央,所有人都奉他为英雄,可是苏昭知道这一切却又因他而起。他又一次陷入了深渊。
苏昭站在那里,无助又悲凄,所有人都看着他,所有人都渴求一个答复,苏昭却只能说出“大家能逃荒的都去逃荒,不能逃荒的就留下等。要走的都来领些银钱,不走的就再给我些时间,我保证有我苏昭一日,这云州就完不了。”
一日两日三日,云州顿时就空了,但是苏昭相信用不了多久这云州就会变回那个大朝最繁盛的城市,甚至更甚,至少他坚信着。
又是一个无光的清晨,苏昭主动来找了林清,他总是那样笑着,似乎早已没了什么可以把他打倒。他比在黑夜里的月亮还有耀眼,这是必然的,因为他是挂在天上的太阳。
“如你所愿,这次我就要走了,当然或许过两天我就回来,也可能不会回来,但大家需要的东西一定会有的。信我吗?”
林清第一次觉得他顺眼了,但是如今已经来不及道歉了。现在能说什么呢?
“你会死吗?”林清不知道该说什么了,这样问确实很没有礼貌,但这是林清此时最想知道的。或许只要他说了林清就会信,因为苏昭不说谎。
可是苏昭不会说谎,他不确定,如今都城里想要他死的人数不胜数,前两次自己都躲过了,这一次呢?他不知道。所以他没有回答“往好处想想我活着大不了多个喘气的,我死了,你林公子不就少了一个讨厌的人吗?”他连眼睛都在笑,却始终笑不达眼底,看得人心里难受。
“你这样的人死了倒也好些。”林清说的心里话,只是像苏昭这样的人只有死了和成仙才是好的,留在凡世带着他的一腔热血和善意,却只能看着热血逐渐冷却,善意被消磨殆尽,最后像跌入泥泞的花,纵使有好心人将他拾起,也只能和肮脏的泥水一起腐烂。
苏昭没有说话,只是苦涩的笑着,许久后他拿出一个东西递给他“林清,这是我仅有的了,拜托你一件事。”
林清接过那东西,是一只玉佩,或许说是一半玉佩,很好看的玉,通透润气。林清看向他“你说吧。”
“就在云州城外的一处农家里,那里有一个人,算是我弟弟,就看在云州的份上,如果我不会回来了,你替我照顾好他。他很听话的,不用你费什么心。只待他大些,送他去考个官位吧。”
“既然这么听话,为什么你不干脆带着他,还在这里托孤?”
苏昭愣了下,转而一笑“就像你说的,宫里乱的很。这孩子向来是懂事的,我不希望他也搅进泥潭里。”
林清没有再说话,只是收起了玉佩,表示自己同意了。苏昭行了一礼表示感谢“那么,告辞了。”
待苏昭走出门时,林清叫住了他“苏昭。你当是位谪仙人,若是来渡劫的,现在就够了,快些回天上去吧。这大朝救不回来了。”
苏昭停下脚,却没有回头,但是此时他脸上当是笑着的“好。”
苏昭走了,连头也没有回过。
与此同时在另一处地方,这里刚刚结束一场近半年的厮杀,早已经血流成河,不过今天胜负已分。漆黑无光的庙宇里充斥着血腥和木头腐烂的味道,尸体堆积在一起,而方法是唯一照的到太阳的地方,那里有一座铜佛,在这样充满生死的屋子了是这样的讽刺。
秦朔他们赢了,此时秦朔拿剑架在对方最后一个人的脖子上“你们输了。”
那人却不依不饶,丝毫不怕,反而笑起来“哈哈哈哈,秦朔你自诩清高,在我们这个见不得光的行业还要装君子,哈哈哈哈哈,我们早就看你不顺眼了,不过死在你手里也值了。只是我要和你交换一样东西。”
“说。”秦朔有些不耐烦了。
“你最好快些去找那个小殿下,去晚了可就见不到他了。孟家可不及沈家,是个不讲信用的,你不会真觉得来了这里他就不会动手了吧。你回去直接去都城,孟家在城门那里安排了埋伏,时间已经吃紧了。你说这些够不够换一个条件?”
秦朔心里有口气,当初觉得能拖一时拖一时却不想这孟家不是什么好东西。
“要换什么?”
“秦朔,看在我们大家是一路人的份上,我要一把匕首让我自行了解,虽然我们这一行只有死才是解脱,但是死在别人手里也是憋屈。”
大家都是有气概的人,说一不二,秦朔丢给他一把匕首便离开了。
可是才走出这破败的庙宇,就发觉这根本就是一场想要置人于死地的骗局,门外数十个弓箭手立在那里。秦朔此时心里早就急的不成样子,现在又来这么多人来添堵,可是对方人多,且都有弓箭,秦朔这边只有几个人了,胜算不大。秦朔他们只好暂时撤回了庙内。
哪料下一秒门外却传来了打斗声,秦朔一行人不敢轻举妄动,至少在不知敌友的情况下不可以。许久后,门外没了动静。脚步声越来越近了,秦朔示意大家准备迎战,这时却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小狼崽子,带着你的人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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