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二十六

寒紫兰轻轻地推开了门,只见桃子早已等候在玄关处,那尾巴如同飞速旋转的螺旋桨般摇个不停,湿漉漉的鼻尖亲昵地蹭着她的掌心,喉咙里发出轻柔的呜呜撒娇声,仿佛在满心埋怨她离去得太久。她蹲下身,温柔地揉了揉桃子蓬松的脑袋,桃子立刻扑进她的怀里,爪子搭在她的肩上,热乎乎的呼吸喷在她的颈侧,带着一股熟悉的狗粮味。

她轻轻地将它拥入怀中,把脸颊埋进它那温暖蓬松的毛发里,缓缓地、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突然,张主任的话在脑海里响起:“神经损伤是不可逆的。”桃子仿佛敏锐地察觉到她情绪的波动,瞬间安静下来,不再嬉闹,仅用那温润的鼻子轻柔地顶了顶她的下巴,而后叼起她的拖鞋,轻轻放在她脚边,尾巴小心翼翼地晃动着,仿佛在轻声询问:“你还好吗?”

寒紫兰勉强笑了笑,摸了摸它的头:“我没事。”她走进客厅,桃子寸步不离地跟着她,像是怕她突然消失一样。她坐在沙发上,桃子立刻跳上来,把脑袋搁在她的腿上,黑亮的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她。她轻轻抚摸着它的耳朵,思绪却飘回医院——白槿陶坐在轮椅上,阳光透过窗户落在他身上,他的笑容很淡,但眼睛却亮得惊人。“等我能正常走路了,我们……”他的话没说完。

桃子伸出爪子轻轻扒拉她的手腕,将她飘远的思绪瞬间拉回。它歪着脑袋,用狗狗独有的满含担忧的眼神望着她,而后亲昵地凑过来,轻轻舔了舔她的手背。寒紫兰轻柔地俯身,将它紧紧拥入怀中,把脸深深埋进它那温暖蓬松的毛发里。桃子温顺地任由她抱着,毛茸茸的尾巴有节奏地轻拍着沙发,仿佛在默默传递着无声的慰藉。

寒紫兰抬起头望着窗外,轻轻地说:“……他会好起来的。”

桃子仰起头,蹭了蹭她的下巴,像是在说:“嗯,一定会的。”

脑海中回荡着医生的话——要求尽快复工,想起两人因病情已停工许久,心中满是对他公司状况的担忧,于是她毅然决定亲自去看一下。

寒紫兰静静地伫立在白槿陶工作室大楼的电梯内,指尖下意识地摩挲着包带。虽然已经很久没来这里了,空气中依旧残留着熟悉的木质香氛味道,和白槿陶办公室里的如出一辙。

随着电梯门缓缓滑开,一片空荡荡的办公区映入眼帘。往昔忙碌的工位如今大多闲置,唯有寥寥几个员工在电脑前埋头奋笔疾书。财务总监的办公室亮着灯,门半掩着,里面传来低声的交谈:“潮牌那边的盈利全填进来了,但还差……”

她站在门外,没有进去。

转身朝着白槿陶的办公室走去,轻轻推开房门,只见灰尘在缕缕阳光中悠悠浮动。他的办公桌上还放着他们的一张合照——拍摄于《等你》杀青那天,照片里的他搂着她的肩,笑容明亮得刺眼。

现在,他的公司正因为他和她的缺席而摇摇欲坠。

手机震动,亚亚姐的消息:“医生说你至少还要休养两个月。”

寒紫兰的指尖在屏幕上短暂停留,而后回复道:“安排复工吧,杂志、广告、节目,但凡能接的都尽数接上。”

亚亚姐的电话旋即打了过来,惊声道:“你疯了?徐主任说——”

“他公司的状况你应该比我清楚。”寒紫兰的声音很轻,但很坚定,“我不能让他回来后发现,连自己的心血都保不住。”

电话那头沉默了很久。

“……好。”亚亚姐最终妥协,“但每天工作不超过四小时,药必须按时吃。”

挂断电话,寒紫兰最后看了一眼白槿陶的办公室。阳光透过百叶窗,在照片上投下条纹状的阴影,仿佛将过去的笑容切割成碎片。

她轻柔地合上房门,朝着电梯走去。

这一次,换她来帮他。

在灯光璀璨的演播厅里,寒紫兰这次以舞蹈节目评委的身份参与节目,而她与白槿陶的恋情成为大家调侃的对象。她正专注地为选手打分时,突然主持人笑着走到她身边:“寒紫兰老师,刚才这段浪漫的华尔兹,如果让您来打分的话…”故意拖长了语调,“您会给舞伴打几分呢?”

现场观众立刻会意,爆发出一阵善意的起哄声。寒紫兰微微低头,唇角却不自觉地上扬,手指轻轻拨弄着评委桌上的笔。

“这个嘛…”她抬起头,眼里闪着温柔的光,“我觉得舞伴最重要的是默契。”

一位评委立刻接话:“像您和白老师那样的默契吗?”

演播厅里瞬间沸腾。寒紫兰耳尖染上一抹绯红,却落落大方地笑了笑:“看来大家都很关心我的私生活啊。”她俏皮地转了转手中的笔,“不过现在,我们还是专注在选手的表现上比较好。”

中场休息过后,寒紫兰回到评委席,主持人又忍不住调侃:“寒紫兰老师心情特别好,是不是有什么好消息要分享?”

寒紫兰优雅地整理了下裙摆,眼波流转:“最好的消息就是看到这么多优秀的舞者站在这个舞台上。”她顿了顿,又轻声补充,“不过…家里那位恢复得不错,也算是个好消息。”

这句含蓄的回应立刻引发全场尖叫。节目播出后,“寒紫兰家里那位”迅速登上热搜。

接着,她陆陆续续开始接了广告、杂志的拍摄和一些代言活动,白槿陶工作室总算又走回了正轨。

经过了六个多月的漫长住院时光,白槿陶终于可以出院了,医生允许他回家静养复健,还需要定期复查。

消毒水的气味依然弥漫在VIP病房的走廊。白槿陶坐在轮椅上,寒紫兰正在和主治医生确认最后的注意事项,小周站在轮椅后方。

“车已经开到侧门了。”亚亚姐从电梯间快步走来,她手里拿着刚办好的出院文件。“好了,我们走特别通道。小周,你推轮椅,注意避开记者。”

电梯下行时,白槿陶的手指在轮椅扶手上轻轻敲打。寒紫兰静立在他身侧,蓦地感觉衣袖被轻柔地拽了一下。低头看去,他的指尖正勾着她的袖口,像无声地撒娇。

“疼吗?”她小声问。

轻轻摇了摇头,却在她欲抽回手之际,猝然握住了她的手腕:“想喝你煮的粥了。”

小周佯装未曾看见,悄然调整了轮椅的角度,竭力使监控摄像头捕捉不到这个角度。

黑色保姆车停在专用通道。李师傅迅速下车打开后门,熟练地放下无障碍踏板。寒紫兰往后退了一步,示意工作人员先行,专业得宛如一位普通同事。但当她看见亚亚姐扶着白槿陶艰难移动时,还是忍不住上前扶住了他的腰。

“慢点。”她的声音很轻,手却很稳。

白槿陶的额头沁出细密的汗珠,却仍有闲情打趣:“寒紫兰老师这么紧张,是不是怕我赖上你?”

“闭嘴,专心挪你的腿。”她耳尖发红,手上却更加用力地支撑着他的重量。

终于安置妥当后,寒紫兰最后一个上车。车内空间突然变得安静,亚亚姐和小周默契地低头刷手机。白槿陶的轮椅固定在专用位置,左腿被小心地垫高。

当车子缓缓驶离医院,他从纸袋中取出碎玉平安扣,“这个一直放在我枕头下面。”寒紫兰眼眶发热,抢过碎玉塞进自己包里:“这个回去用红布包着给埋了。”接着从包里掏出个平安符挂在他脖子上,“去山上求来的,以后都要平平安安。”

白槿陶看着她颤动的睫毛,忽然轻声说:“其实受伤也不错。”

“胡说八道!”

他笑着握住她气得发抖的手:“不然怎么知道,原来被你这么在乎。”

前排的亚亚姐突然大声咳嗽:“那什么,老李,空调开太大了。”

寒紫兰佯装整理头发,悄悄抬手擦了擦眼角。转头时,发现白槿陶正望着她,眼里盛着无尽的思念。他悄悄比了个口型:“回家再说。”

保姆车缓缓驶入别墅区。车门一开,桃子兴奋得如同离弦之箭般冲了出来,尾巴欢快地摇成了螺旋桨,却在看到轮椅上的白槿陶时猛地刹住脚步,歪着脑袋发出疑惑的呜咽声。

“不认识我了?”白槿陶笑着伸出手。

桃子迈着小心翼翼的步伐缓缓凑近,那湿漉漉的鼻子轻轻蹭了蹭他打着石膏的腿,突然立起前爪搭在轮椅扶手上,伸出舌头疯狂地舔他的脸,尾巴拍得轮椅砰砰响。

“好了好了…”白槿陶被扑得往后仰,却笑得胸腔震动,手指深深陷入狗狗蓬松的毛发里,“我也想你。”

寒紫兰静静地站在一旁,凝望着这一人一狗久别重逢的温馨画面,眼角不禁微微发热。她蹲下身揉了揉桃子的脑袋:“轻点,他腿还没好。”

亚亚姐、小周和李师傅搬运行李,寒紫兰则推着轮椅进门:“玄关台阶我们安装了临时坡道,卫生间也加了扶手……”

桃子如影随形般紧紧跟在轮椅旁,时不时用毛茸茸的脑袋轻蹭白槿陶垂落的手,好似在反复确认主人真真切切地回到了身边。当轮椅被推到客厅时,它忽地如离弦之箭般飞奔上楼,旋即叼着磨牙玩具风驰电掣般冲下来,恭恭敬敬地将玩具放在白槿陶脚边——这可是它表达思念的至高礼节。

“白天小周八点过来,负责换药和复健。”亚亚姐翻着备忘录,“寒紫兰晚上没工作的话……”

“我尽量九点前回来。”寒紫兰早已蹲在开放式厨房里,有条不紊地整理着带回来的药物,一头长发随意地束成马尾,袖口利索地卷到手肘,“医生说要按时吃的药我放餐厅抽屉,止痛贴在这里……”

白槿陶操纵轮椅滑到她身后,下巴搁在她肩上:“寒管家这么严格?”

她反手拍了下他的额头,却任由他环着自己的腰。桃子瞅见这情形,瞬间机灵地挤进两人之间,圆滚滚的大脑袋使劲儿拱进白槿陶怀里,逗得众人哈哈大笑。

亚亚姐临走前再三确认:“紧急电话设快捷拨号了吗?轮椅充电器放在……”

“亚亚姐,”白槿陶无奈地举起手机,“我伤的是腿不是脑子。”

亚亚姐无奈地笑了笑,转头对寒紫兰说:“紫兰,工作的事一会儿我打电话说,我现在回公司还有件事情要处理。”

寒紫兰点了点头,比了个ok的手势。

大门终于关上,屋内只剩下两人一狗。桃子兴奋得尾巴摇成了螺旋桨,叼着牵引绳一溜烟跑过来,眼巴巴地盯着大门,那模样满是期待。

“只能在院子里转转。”寒紫兰系着围裙从厨房探出头,“我去煮粥,你陪它晒会太阳。”

白槿陶操纵轮椅来到小花园,阳光暖融融地照在身上。桃子乖乖趴在他脚边,却每隔几分钟就要抬头确认般舔舔他的手。

厨房飘出山药排骨粥的香气,寒紫兰的身影在逆光中忙碌。白槿陶低头看着脚边毛茸茸的脑袋,突然觉得这六个多月的疼痛都值得——原来最奢侈的幸福,不过是阳光、狗吠和等她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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