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杯!”
众人举起手中的一次性杯子碰了碰杯,随后一饮而尽。
十点半的夜市正是热闹,低矮的桌椅上几乎被食物摆满,喝完的酒瓶和烟头一起躺在地上,正中间的烤鱼却依然热气腾腾。
张年眼疾手快地抢到最后一串烤五花肉,嘴里还嘚瑟道:“看来大家还是很尊老爱幼的嘛,那我就不客气了。”
还没等他塞进嘴里,烤串便已不翼而飞。
王浩博接过贺随风递来的烤串马上埋头开吃,嘴里还不忘说一句谢谢宋哥。
“你说的,尊老爱幼。”
贺随风嘲笑道,顺便拍了拍坐在一旁继续写作业的王浩博的头,“好好学习,不要辜负你年哥的期望。”
张年深吸口气,打算不与这人计较,对正在烧烤摊上忙碌的人喊道:“建平,再来十串烤五花和十串烤鱿鱼!”
“好嘞!”
建平是王启请的伙计,烧烤摊的生意红火,他一个人忙不过来,这次他去了绿城,就剩下建平一个人手忙脚乱的。
“腰子你们吃不吃?”
张年问道。
蒋寒灯下意识地皱眉,语气中透露出一丝嫌弃:“不吃。”
张年又看向他,贺随风立马摆手:“我不爱吃那玩意。”
“其实我也不爱吃。”
张年辩解道:“但见我朋友他们出去吃烧烤必点这个。”
话毕,他又扭头叫了一句:“再加十串羊肉和五花!”
“你搁这敲我呢。”
贺随风乐道。
张年挤眉弄眼装出一副可怜的样子,语气贱兮兮地说道:“体谅一下我吧,我只是个贫穷的大学生,没有经济来源。”
“少来这套。”
蒋寒灯打开扔在桌子上的香烟,里面连一根烟也不剩,她站起来说:“我去买盒烟。”
“抽我的不得了。”
张年把自己的烟推到她面前。
“我不抽粗烟。”
她说。
等到她人走远了,张年还不解地嘀咕道:“到底有啥区别啊。”
“这题我不会。”
王浩博抬起头说道。
张年马不停蹄地站起来,“我来教你我来教你,你年哥的学习成绩可不是吹的我跟你讲。”
“是英语题。”
“咳咳,我站起来只是活动一下哈。”
他立刻又坐下了:“我和英语的仇是没办法消解的。”
作为中大的学生,张年表示要不是英语偏科他怎么着也能走个985211,而不是最后混了个一本。
他爸当初为了他的英语操碎了心,请了一对一教他也提不上去分,最后只能安慰自己中国人不学鸟语。
贺随风自己是个不折不扣的学渣,更没法教他这些题。
“等会让你蒋姐教你。”
他说道。
蒋寒灯从小卖铺出来,刚把烟叼在嘴里,面前就响起口哨声,随之而来的就是扑鼻的酒味。
“美女,一个人吗?”
三个满脸横肉的壮汉胳膊搭在彼此肩膀上,醉醺醺地对着她笑。
其中一个见她抽烟,连忙凑过来从兜里掏出火机,摁了好几下才打着,谄媚地说:“来来来,我给你点。”
比我还矮。
蒋寒灯鄙夷道。
她不打算理这三个明显是喝多了的酒鬼,侧身打算离开。
谁知却被一把抓住胳膊,逼得她不得不回头。
“给你点烟呢,看不到吗?”
对方看上去是这三个人里比较清醒的。
“松开。”
她面上涌现不耐,蹙眉说道。
“我靠这群x崽子,”
张年腾地一下就站了起来,“跟谁拉拉扯扯呢他们。”
贺随风顺着他的目光望去,不远处三个男人正在纠缠蒋寒灯,他抄起一瓶还没打开的啤酒瓶,就和张年一起往那边赶。
蒋寒灯没接他的话茬,冷笑了一声,说道:“说吧,你们到底想怎么样?”
“不是我们想怎么样,是你想怎么样。”
男人面上褪去那副油腻的笑,转而一脸不满地说:“给你点烟,你凭什么不给这个面子我问你?”
这倒打一耙的技术真是个中好手,她没工夫同这群人纠缠,但看他们这架势显然不可能就这样放她离开,最重要的是,她的武力值不如他们。
眼见掰扯不出来结果,她索性低头点了根烟。
男人伸出手指戳了两下她的肩膀,不耐烦说道:“问你话呢,听不懂吗?”
蒋寒灯在心里骂了两句国骂,正当她做好了今晚大家一起进局子的心理准备,抬起头打算狠狠骂一顿这群傻x时,有人插进中间把他们俩分开了。
“这是怎么了?”
对方把她挡在身后。
处在这个位置的蒋寒灯只能看到他的半侧面,隐约能瞧见他脸上挂着笑。
“有你什么事,兄弟?”
“她一个女生和你们三个大男人吵架,这又是大庭广众之下,大家都在看着呢,到底是怎么回事?”
对方环顾四周,果然看到不少周边摊位上的顾客正在望着这边,不过他依旧不肯罢休,嘴硬道:“你自己问问她,敬酒不吃吃罚酒的货。”
“你…”
蒋寒灯刚吐出一个字,男人连头都没回,早有预料地拉了她一把,使她没能冲上去质问。
男人的笑淡了几分,但还是取出几根烟发了过去说:“先抽根烟。”
那两个喝多的男人接过抽了起来,那个最难缠的连手都没伸,问了一句:“这什么烟?”
“外烟,薄荷的。”
他说。
“薄荷的我抽不惯。”
他掏出自己的烟递过去让他试试,“莲花。”
等到贺随风他们赶到时,这场闹剧早就结束了,蒋寒灯和那人一起站在路灯下抽烟。
“那几个崽种呢?”
这是张年看到她的第一句话。
“走了。”
“你没事吧?”
贺随风问。
蒋寒灯摇摇头:“没打起来。”
他这才松了口气,有功夫打量起她身边的人。
一旁的张年倒是气到恨不得上蹿下跳,“怎么不把人留下来。”
“挺有缘分。”
又一次恰巧遇见,贺随风说。
对方露出一个熟悉的笑容:“好巧。”
他点点头,晃了晃手中的啤酒,说道:“走吧,一块喝点。”
还是刚才的桌子,不过是添了把椅子的事,贺随风让建平又加了点烤串,张年从周边的一些摊贩处端回来几大份美食,还不忘给王浩博带了串糖葫芦。
蒋寒灯敬了他一杯:“谢了。”
宋如筠也没客气,两人一饮而尽。
贺随风问道:“刚才到底怎么回事?”
“就是几个喝多了酒的傻x。”
蒋寒灯说。
提到这张年还是忿忿不平:“算他们跑得快,这种人怎么不去死,希望他们早点进局子的,连带着小孩也没法考公。”
他后面又跟了一长串无关痛痒纯粹发泄情绪的诅咒,旁边的宋如筠轻笑道:“不用惊动神,不出意外的话,他们应该已经在局子里了。”
“我靠,真的假的?”
张年的反应和其他两位的大差不差。
“他们刚才走的时候问皇冠在哪,我给他们指了九明路。”
皇冠是启封有名的集KTV迪厅会所于一体的娱乐场所,而九明路则是启封的主干道之一,经常会有交警查酒驾。
“他们没叫代驾?”
“没有,车子挂的省会的牌照,今天又是周六,交警会去查的。”
张年立马兴高采烈地举起酒杯:“快庆祝一下,朋友们,今天我们欢聚在这里,为法律干杯。”
大家都很给面子的清空了杯中的酒,蒋寒灯这才有机会问出心底的疑问:“宋哥,你们两个是不是认识?”
宋如筠抬眸看了贺随风一眼,他也正好望了过来,两人就这样猝不及防地四目相对,贺随风也因此断线。
好像从他闯进那条巷子起,就已经打开了潘多拉魔盒,命运穿针引线,却没人清楚它在缝补什么。
见他卡在原地,似乎是找不到一个合适的词来形容他们的关系,宋如筠替他解了围。
“嗯,我向他借过火。”
蒋寒灯点头应了一声,她的性格也不是对他人私事感兴趣的类型,自然没再追问。
散场时将近十一点,贺随风来之前知道要喝酒就没开车,好在离家也不是太远,他和王浩博两个人便走路回去。
王启去绿城之前,不放心王浩博一个人待在家里,于是把他交给贺随风看管,王浩博便收拾东西去贺随风家住。
他提前一步伸手勾起书包,掂了两下,被重量一惊:“还挺沉。”
王浩博满脸都写着认命两个字,“全是作业。”
作为遭受过同样教育模式的过来人,贺随风只能拍拍他的肩说道:“没事,高中会更苦。”
直到快要走到家门口时,他终于问出自己的疑问:“宋哥,我妈是不是生了什么大病?”
见贺随风没有第一时间回答,而是转身看向他,他心里更慌了,将自己积压的问题全部说了出来。
“我爸说他带我妈去朋友那了,可是我妈明明还在住院,他们就算真的要去也要等到我妈出院吧,我妈她得的病非常严重吗?在我们这边治不了要跑到外地治,还是说没法治……”
他的语气越来越慌乱,到最后几乎变成单方面的宣泄,他把这段时间内心的不安和担忧通通倒了出来,却听到头顶传来一声极淡的叹息,有人揉了揉他的脑袋。
王浩博终于再也憋不住,眼眶瞬间充满泪水,他低下头不想被发现,用袖口反复揩拭眼角。
“会没事的。”
贺随风只能这样安慰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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