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麒生看得好笑：“你捡来就是关键时候用的，现在正是用得着的时候，不算浪费。”

穆夏叹了口气：“果然火力充足才有安全感，不管有没有用，手里攥着才安心呐，我全靠它们壮胆了。”

往前开了一段后，他们进入一片居民区。两栋沿街的居民楼中间有几排低矮的房屋，隔成一间间商铺，餐厅、超市、蔬果店，紧挨着的有两家餐馆。

“里面有燃气，正好能派上用场。”穆夏让沈麒生把车开进商铺和人行道之间的停车场，停在了一家餐馆前。

用鞭炮把在周围和餐馆里游荡的丧尸引走后，穆夏、钱苑东和朱禺、姜云意两人一组，各拿两颗手雷，分别进了两家餐馆。

餐馆规模小，后厨空间也不大。幸运的是，燃气还能正常运转。他们把燃气管道剪开，退至门口。穆夏和姜云意一起倒数，三、二、一，四个人整齐划一地把手雷扔向后厨，转身就跑，几乎是扑进车里。门还没关上，沈麒生和李文雨已经开着车径直冲上人行道。

人行道和停车场连接处的小台阶让车子跳起来，身体跟着腾空的瞬间，穆夏听见几声巨响。

爆炸的冲击波震得车身微微颤抖，嗡嗡作响，车窗发出咔嚓的细微碎裂声。但在彻底碎掉之前，汽车逃离了冲击波的范围，在冲天的火光中快速朝着公园驶去。

大火迅速蔓延至其他商铺，并引起了一连串的爆炸。即使已经开出去很远，穆夏仍能听见清晰的爆炸声。

陈哲涛的下一条消息很快来了：这边的丧尸动了，你们最好把他们全都引远一点，在他们回来之前进研究院。

穆夏只希望丧尸们不会再被研究院里的东西吸引回去。一路上只要能用上的车都被按下喇叭，滴滴滴地发出刺耳的噪声，飞速行驶的两辆车后逐渐拉起一支庞大的丧尸队伍。

透过已经出现裂纹的车后窗，苏琳娜往后看去，隐隐能看见丧尸群涌动的身影。

“即使是下辈子，我们可能都不会做出这种疯狂的事了。”

吴悦忍不住笑了：“莫名觉得挺刺激的。”

公园很空旷，他们把剩下的烟花爆竹大部分堆在靠河岸的地方，随后去了停车场，按响了每一辆车的喇叭。李文雨组回到河岸，沈麒生组则来到公园大门，眼见丧尸靠近后，便通知李文雨可以点燃那一大堆爆竹了。

穆夏相信这两天他们制造的噪音污染恐怕抵得上正常城市里的数倍。在令人烦躁的喇叭声和震耳欲聋的爆竹爆炸声中，他们绕行至另一条路，停在路边，看着挤满道路的丧尸大军渐渐靠近公园，争先恐后地挤进去。

丧尸是没有秩序可言的，后进来的丧尸足以将前面的同类全部推进河里，直到最后一只丧尸心满意足地靠近那堆爆竹。

而绕道的这条路上，也有不少丧尸正奔向公园。

陈哲涛适时来了消息：这里的丧尸基本全走了，你们赶紧回来。

比来时的速度更快，两辆车马不停蹄，以能达到的最快速度开向研究院。

与此同时，陈哲涛的车停在了研究院主建筑的大门前。紧闭的木制大门位于几级台阶之上，陈哲涛把内后视镜拧向自己，凑近了看向镜子里的自己。

一双不算好看的眼睛，睫毛短而稀少，皮肤粗糙，泛着油光，鼻梁上的毛孔隐隐可见。眼球上因睡眠不足有很明显的红血丝，下眼睑泛着淡淡的青色，是常年熬夜导致的黑眼圈。

他尝试不把目光投向内眼角处，但白色的翳并没有因此消失，而是缓缓朝着瞳仁的方向蔓延，似乎带着坚定的决心，不以任何人的意志为转移。

他不能再等了，必须进研究院寻找解药，而且，必须第一个拿到解药。谁也不知道里面的解药有多少份。

如果换做是其他人，也会和他做一样的选择。陈哲涛对着镜子里的自己默默说道，随后推开车门，走上台阶。

大门推不开也拉不动，两旁的窗户都装了铁栏，即使打破玻璃，人也钻不进去。陈哲涛已经不能把时间浪费在寻找别的入口了，他回到车上，把手雷扔向了大门。

爆炸声响起时，他捂着脑袋趴在座椅上，车子微微的晃动后，玻璃碎裂的声音同时响起，碎片飞溅出去，划破了他裸露在外的皮肤。

但他几乎已经感觉不到疼痛。门口的烟尘还未散去，大门被炸得歪倒，露出一个巨大的豁口。一只眼睛的视线已经被遮挡，陈哲涛背上背包，头也不回地跑进了大门。

城市街景在窗外飞速倒退，穆夏感觉有什么东西在一下一下拉扯着心脏。距离他们的计划只差最后一步，进入研究院后，只需要寻找解药就够了。研究院的大门能够消除掉这几日以来笼罩在他们身上的不安全感。

他扭头看向沈麒生，对方正全神贯注于前面的路况，但状态很好，即使眼下有一圈乌青，也不妨碍他英俊的面孔。街边一些地方还未停电，天色暗下来后，路灯或是商铺霓虹招牌的光偶尔投在他脸上，照得他眼睛亮闪闪的。

穆夏再看向内后视镜里的自己，虽然光线昏暗，但仍能看清楚，并没有变异的迹象。

后座的三个女生挤成一堆，聊着些无聊的小话题，莫名让人感到安心。

姜云意在后座伸了个懒腰，对驾驶座的李文雨道：“这一路都是你在开车，很累吧。”

“还好，”李文雨笑了笑，“不是有很多机会下车活动身体嘛，不过以前确实很少连续开这么久的车。”

钱苑东凑过来趴在椅背上：“辛苦辛苦，主要我才拿驾照，新手实在不太敢上路。等进了研究院，找解药的事就交给我们，你好好休息一下。”

李文雨失笑：“倒也不至于，又不是扛着车跑。如果天黑之前能进研究院，也许可以趁着晚上丧尸都‘睡’了，抓紧时间找解药。”

吴可歆百无聊赖地靠在车窗上，哼着不知名的调子。钱苑东听了一会儿，忍不住提醒：“你哼的是那个朱屠户的曲子吧？”

吴可歆一惊：“是吗？我靠，不知不觉被洗脑了。”

朱禺笑了一声：“没事，就当朱屠户是我好了。”他低头揉了揉眼睛，“现在我只想赶紧去研究院找个安全的屋子好好睡一觉。”

姜云意从后视镜里看了他一眼，在无声降临的夜幕中打开手电，查看了一下地图，说：“前面第三个路口左转，就到了我们白天去研究院的那条路，用不了多久就能进去了，坚持一下。”

这条路上的丧尸们大多被公园的动静吸引走，只剩零星的几个在周围徘徊。因此，他们走得十分顺畅。

开过了第二个路口后，天空中亮起了稀疏的几颗星星。玉盘似的月亮挂在东边，银辉倾泻于地，比灯光还亮，清晰地照出了地面上建筑、树木、丧尸和飞驰的汽车的影子。

穆夏再次挂断电话，担心道：“不回信息不接电话，陈哲涛不会出什么事吧？”

“只要他呆在那里，不至于有危险。”沈麒生皱了皱眉头，看见前面李文雨的车开了双闪，缓缓停了下来，“除非……”

他把车往前开了一截，与李文雨并列，未及说出那个大家最不愿意接受的猜想，就看清了前方的景象。

月亮反射的太阳光把一切照得太过清楚。前面路口被设置了路障，路障后面是一大群挤得密密麻麻的丧尸。

穆夏疲惫地捂住脸：“真是会挑时候，手雷也用完了，没办法把路障炸开。”

路障在他们和丧尸之间，不能冒险去挪开。路障挡住了丧尸的去路，想要引开他们，也只能往反方向引。可他们从路障这边扔爆竹过去，最多把丧尸引开几米远，根本空不出足够的空间供汽车通过。

穆夏看了看放在自己脚边的几把冲锋枪，心一横：“数量说多也不算太多，要不然干脆用枪清除掉算了。”

他无法相信自己的准头，只能寄希望于丧尸密度很大，一排扫过去，十颗子弹能有三四颗打中丧尸脑袋。

“也只能这样了。即使不能全都打死，剩下的我们就可以用鞭炮引开。”沈麒生的语气也不可避免地带着疲惫。

这次拍摄又是一次拍到底，可他们要对付的不再是酒店里流窜的一个杀人犯，而是无处不在极度危险的丧尸。更别说好几个同伴接连离开，精神和身体的双重压力让他们已经处在崩塌的边缘，研究院成了强撑着他们继续往前的浮木。

穆夏在群里把自己的想法说了，姜云意准备开门下车，说：“我也学过射击，我去帮忙。”

“不用麻烦了，”朱禺忽然开口，嗓子听起来发哑，“我去搬开路障。”

“不行，太危险了。”李文雨立刻否定了，疑惑朱禺为什么会冒这种风险。她扭过头去，看见朱禺的眼睛，咽下想要说出口的话，沉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