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时辰后。
驿站门前排着的灾民渐渐散去,萧散在前面和侍卫们一起收拾东西,后面是断壁残垣,萧肆抱着剑倚在墙上,目光流连在散去的灾民之间。
萧散把东西拾掇好,瞧见萧肆一副愁闷的模样,便走过来问他:“如何,可看出什么了?”
萧肆摇了摇头,眉眼低垂,沉声道:“灾民的人数太多了。”
“整个南隐州的灾民加起来,少说都有万人,先前逃出南隐州的灾民,也在陆续回来……”
萧肆说着,忽地像是瞧见了什么,半撑在墙根的脚放下,眉梢轻挑。
他半张着嘴,脑袋往旁边一偏,一边用手扒拉着萧散,一边好奇地看过去。
萧散不明所以,转过头去,就见着萧清辞从驿站里面走出来,薄唇艳红,仔细一瞧,那嘴边好像还有个浅浅的伤口。
看着……像是被谁咬的。
萧散和萧肆对视一眼,皆是心照不宣地垂下头去,对着萧清辞行礼:“殿下。”
没过多久,萧清辞走到他们面前,递了一张折过的画纸给萧肆,声音冷冽:“萧肆,你带上几个人,去城里暗中搜寻随身携戴此物之人。”
“若是找到了,抓活口带回来。”
萧肆接过画纸,将上面的褶皱抹平,仔细瞧了瞧上面画着的匕首。
他将剑挂在腰间,小心地将画纸收好,认真应道:“是。”
说罢,萧肆便带着几个穿着便装的侍卫离开,身影消失在街的尽头。
萧清辞收回目光,墨发间的银冠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根再简单不过的木簪,配着那张冷清面容,倒颇有一副遗世独立的模样。
他侧首看向萧散,思索了一瞬,随即吩咐道:“萧散,你去给郑安书传个信,就说孤有要事想与他相商,叫他戌是来驿站找孤。”
说着,他上下打量了下萧散的装扮,蹙着眉头又说了句:“这身黑衣太过显眼。萧肆隐匿功夫好,尚且不论,你待会儿去时,最好还是换身行头。”
萧散低下头去看了看自己身上的暗卫服。
这暗卫服是全黑的,袖口处拿丝线绣了太子府的暗纹在上头,虽是适合夜行,但现在是白日,若是忽地出现在郑大人府门前,确实显眼。
但他自从成了暗卫以来……也没有别的衣服了啊。
罢了,待会儿去随行侍卫那儿借件便衣来。
萧散正想着,便瞧见驿站里面又走出来一位姑娘,戴着那张熟悉的银制面具,朝着萧清辞缓缓走来。他愣了一瞬,随即便赶忙跟萧清辞行礼告退,匆匆跑开。
萧清辞:“?”
萧清辞看着一向沉稳的萧散匆皇跑开,深圳还有些脚步不稳,不由得轻叹一声。
这般风风火火的模样,倒是跟萧肆学坏了。
倏忽,萧清辞的右肩被人轻拍了一下。
他朝右边转头,不见一人。
萧清辞像是想到了什么,唇角轻勾,伸手揽住左边正准备吓他的苏沅卿,轻笑着唤她:“卿卿。”
“你不生气了?”
苏沅卿看着他唇上的那个伤口,有些羞赧地别过脸去,耳根微红。
“我本来就没生气,是你……”
她不好意思再说下去,目光在旁边飘忽着,转移话题道:“你方才找萧散去做什么?”
“我叫他去给郑安书传个信。”
萧清辞松开手,待苏沅卿站稳,这才沉着声音叹道:“先前他说要去文书里找洛元的把柄,再联络陈桥的旧部,我便借了些人手给他,现在还不知他那边进展如何。若是想快些解决南隐州的这场祸事,洛元必是首当其冲,而解决他的关键,便是陈桥这个老知州。”
“陈桥乐善好施,体恤百姓,在南隐州素有美名,人脉广博。虽是他现在被洛元囚在牢里,但他的一众下属尚且蛰伏在暗处,只是被洛元暂时压制。”
此时一阵清风吹来,两缕墨发在萧清辞身后轻轻晃动,冷清的桃花眸中染上郁色:“现在得先找到归二,将萧暮归和洛元的关系往来切断,待他焦头烂额之际,便可趁机救出陈桥,联合一众旧部将他连根拔起。”
“好法子。”
苏沅卿惊叹着,伸手抚平他微蹙的眉心,眉眼微弯,声音清灵:“阿辞真厉害。”
萧清辞伸手将苏沅卿抱在怀里,头埋在她的脖颈间,俯在她耳边委屈地说道:
“卿卿,我快等不及了。”
“我想快些把这些事处理完,我想快些回宸京娶你。”
萧清辞的声音可怜兮兮的,苏沅卿偏头看去,就瞧见他敛着眸子,眉尾微坠,长睫掩住眼底的神色,眼尾的一颗红痣映着阳光,像是泪珠垂在眼尾,似红非红,给他更添了两分可怜之意。
苏沅卿的目光一顿,伸手摸了摸他的墨发,轻声笑道:“我的一辈子都是你的,你在乎这几月的时间干什么?总归……我只会嫁给你的。”
“嗯。”
萧清辞的声音带着哑意,在苏沅卿脖颈间又埋得深了些。
却无人见得,他敛下的眸子里,一闪而过的狡黠笑意。
-
戌时一刻。
洪水将南隐州街旁的树木冲得七零八落,独留下几棵顽强的,颤颤巍巍地立在街旁,被风吹得来回晃动,发出“沙沙”的声响。
皎洁月光自房檐倾泻而落,照在驿站里脚步匆匆的两人身上。
萧散将郑安书带到了萧清辞的房门外。
他身上的便装有些大,只得用手收了收衣袖,曲指敲了两下房门,恭敬唤道:“殿下,郑大人带到了。”
不过须臾,冷清的声音便从屋内传来:“让他进来。”
郑安书走到门前,举在半空中的手犹疑了下,终是推开房门,踏了进去。
屋子不大,最先映入郑安书眼帘的,是一个木桌,萧清辞坐在桌前,伸手倒了两盏茶水,月光透过薄薄的窗纸落入室内,衬得那人眉目格外冷清。
但是……为何他旁边还有一个戴着面具的姑娘?
殿下竟是还亲自倒茶给她喝?
郑安书好奇地看了眼,随即便收回视线,压下心底的疑惑,只以为苏沅卿是萧清辞的下属。
他上前两步,对着萧清辞行礼:“见过殿下。”
萧清辞颔首,淡淡吐出一字:“坐。”
郑安书坐在木椅上,身上穿着件简单的雪青衣袍,他从袖中掏出一张纸,摊开在木桌上,伸手指着那纸上的诸多人名,认真说道:
“殿下,您借微臣的人已经顺利联系到了陈知州的部下,他们大多都在洛元手下潜伏,还有些在陈知州入狱后便自请调离南隐州,微臣现在还在想办法联系他们。”
“但……”
郑安书蹙着眉,轻叹一声道:“洛元的人狡猾,将他的罪证全都销毁了,我这些日子里暗中翻遍文书,竟是都没发现他一点不好的消息。”
“罪证?”
萧清辞抿了口茶水,感受着微涩的苦味在口中蔓延,他冷笑一声,眼中染着寒霜:“就他这些日子在南隐州做的这些事情,足以让他死个千百次了。”
拉帮结派、结党营私还是其次。他侵吞救济百姓的粮食,转而囤来谋利,建的难民所更是用的最为次劣的木材,不挡风不避寒,被风吹个一晚便能断掉几块木板。
灾民们没有饭食,夜间寒冷,诸多人挤在狭小的地方抱团取暖,而洛元他反倒在府上大摆宴席,住的知州府不知比陈桥在时奢华了多少倍,生怕别人不知道他干了什么似的。
郑安书愣了一下,随即也应道:“殿下说的是。”
萧清辞抬眸看他,修长的指节把玩着手上的茶盏,又启唇问他:“接下来你打算如何做?”
“想来我的暗卫已经告诉过你了,洛元跟我那九皇弟有些关系。现在我的人已经在城里搜寻,等找到了他在这城中的眼线,便能切断他和宸京之间的联系,届时,便是个最好的时机……”
萧清辞将茶盏放在桌上,眼中映着月光,濯濯冷清。
他唇角勾起了一抹微不可察的弧度,沉声吐出几个字:“将他的势力连根拔起。”
郑安书点了点头,将桌上的纸翻到背面。
只见那上面笔画弯曲,仔细瞧去,赫然是一张地图。
“这是知州府的地图。”
郑安书沉着面色,指着那上面画着的一条小道,顺着那条线一直到最尽头:“我先前在陈知州手下做事,他颇为照顾我,曾邀我在知州府做过几回客。”
“洛元陷害陈知州后,表面上是将他打入了牢狱,实则将他暗中转移到了知州府的地牢中。”
郑安书的指尖停留在尽头处顿了一下,随即缓缓说道:“那地牢,便是洛元拿陈知州原先在府里设置的暗室改装的。”
“那里面本是装着陈知州多年来搜集的失传典籍,不曾想……”
郑安书的眼眶泛红,意识到自己说了些不合时宜的话,便伸手抹了下眼尾,正色起来。
他看向萧清辞,眼中泛着泪意,目光灼灼,声音坚定:“殿下,我们想……去地牢里面,救陈知州出来。”
3000 的更新我打开电脑一气呵成,5000字的读书报告我憋了三个小时就出来500字哈哈[三花猫头]
小说小说我爱小说,暴躁的时候敲完字就舒服了![爱心眼]
该说不说萧清辞的人设我超爱的,前面傲娇嘴硬,后面就是狐狸狐狸可怜狐狸嘿嘿~[爱心眼]啊啊啊啊啊又是想完结写狐狸番外的一天,死手啊你为什么不能多敲一点……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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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章 救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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