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堂烛火摇曳，闪闪烁烁如不轨之徒算计的眼。明明已经入夏，身着丧服的人，却只觉大雪压身。

宁仕垂目跪在两口棺木前，余光里只有父兄棺木上贴着的禅童子画像，眉眼含笑，嘴角似有嘲讽。

天意如此！

父母缘浅，兄弟情薄，至交反目，六亲无靠。

左边是喋喋不休陈述他十条“罪状”的亲侄舅舅，右边是掩面干嚎的继嫂，来来往往都是议论的宗亲。他很想问为什么，但能回答的人，已经躺下，永远闭了嘴。

一腔怒火，被两口漆黑的棺，压了个凉透。意兴阑珊之际，他忽地觉得十六年的人生，荒唐透顶。视为亲母的长嫂，视为亲父的师父，还有考得案首后才把自己记进族谱的家族，终究，全是算计。

他深吸一口气，起身打断那一众蠢人的表演。

“我宁仕，自请除族。”

披麻戴孝的一众人，似泥塑的偶剧，各自夸张表演全数静止，宁仕一眼扫去，只觉这默剧愚蠢透了，试图融入这些人中的自己，也愚蠢透了。

不若离去，天地之大，总有自己的去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