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边,裴佑哲面色冷峻地盯着门口的人,音色镇定,“证据。”
石玥诗抱着自己,双臂交叠在身前,她有种和裴佑哲如出一辙的镇静气场,此刻丝毫不输对方,“你觉得我是在骗人吗?”
“……”
“医务室那天,我录像了,佑哲。”
裴佑哲脸色有些难看,“你到底想干什么?”
“我的愿望你一直都很清楚。”
“我也明确回应了你,我不会和你交往。”他严词拒绝。
两人之间无形的气场在彼此碰撞,躲在桌子后面的庄森芽甚至好像感受到了空气骤缩的压力,她越来越紧张,越紧张越想看,此刻已经半个头露出来,像个土拨鼠一样观摩这场没有硝烟的较量。
不过,越听她越觉得弄不明白。裴佑哲说他不会和石玥诗处对象,那之前又为什么还要拜托庄森芽替他跑腿,给石玥诗送礼物?
又为什么在看到石玥诗和乐队主唱同台共舞的时候,会生气到连后面的表演都不看了,直接离席而去?
这一切不都是在乎的表现吗?她真的搞不清楚裴佑哲在想什么……难道是因为自己段位太低了,所以才看不懂高手的布局?
听到裴佑哲的话,石玥诗轻笑了一声,眼里却没有几分笑意,对方的拒绝仿佛在她耳中是什么好笑的话,不仅对她造成不了任何的伤害,反而像是无足轻重的挑衅。
文艺部副部长换了个姿势,常年舞蹈的身姿优美无比,单纯只是斜靠在门框上都赏心悦目。然而,她态度却是不友善的,音调比刚才拔高几许,有种寻衅和威胁的意味,“别逼我把录像交给那个人,佑哲。”
对面,裴佑哲的脸瞬间垮了下来。
“你喜欢她对吧?”石玥诗说,“让她好好看看她的好学长都做了什么。”
庄森芽紧张地来回盯着两个人,对于石玥诗口中的人,她有点概念。从雏鸟周那时开始,她就隐约知道裴佑哲喜欢着什么人,那个人就在庄森芽与他共同所在的队伍中。裴佑哲几次都暗示过,但从来没有公之于众。
原来石玥诗也知道这个人……
“你明知道我有喜欢的人。”裴佑哲脸色阴沉地说,“为什么还要做这些事情。”
“因为我不在乎。”石玥诗声音轻松,态度带着一点傲然,“我不在乎你喜欢谁,佑哲。”
“……”
“喜欢只是一种轻浮的情绪,责任才是让两个人在一起的关键。”石玥诗露出一个有些残忍的笑容,“现在,你能陪我回家了吗?我爸爸想见你一面。”
后来,裴佑哲没有再说什么。他的脸色一直很差,就像一场游戏的输家。
无言地对峙了半晌,他终是驱动脚步离开了教室,而石玥诗紧随其后,离开房间前,她脸上最终浮现的是胜利的高傲表情。
两人离开了这间狭小的教室,像是把庄森芽整个人都遗忘了似的,一句话都没对她说过,一个眼神也都未曾投来。
他们走后,庄森芽也劫后余生似的从桌子底下钻出来。
这两个人心也太大了,今天躲在自己的如果不是自己,而是其他什么人,那些交流绝对会迅雷不及掩耳传出去,在校园内掀起一阵腥风血雨。
不过,她是个大好人,所以绝对不会把今天所见的内容说出去,虽然憋着很难受,但这点小小的隐瞒她还是能做到的。
再往后几天,庄森芽都没有再见到过两个人了。
石玥诗依然每天都不回宿舍,听说她也几乎不去上课。去年的时候她考试成绩很优异,留级完全是个人选择,所以当下这一年对她来说完全没有任何的学业负担,只需要在考试之前把去年的知识捡一捡,准备充足,轻松参与几场测验就结束了,而其他时间对她来说基本等同于大段的自由。
裴佑哲这些天也不怎么参与学生会的事务,他们两人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在校园各处都瞧不见任何一方的影子。
虽然往后的一段时间里,庄森芽并没有怎么特别关注这两个人的感情,但她知道,他们肯定在某处来回拉扯。
她总有种感觉,直到学期期末,这两个人也分不出胜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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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过得很快,转眼就来到了万物休眠的十一月份。
期间也没发生什么特别的,她依然三点一线地在教学楼、宿舍和食堂来回跑,被功课和赶稿这两件事情挤得几乎没有自由时间。
唯一发生改变的,就是《灵月十四》这部漫画作品的热度。
自从上次动漫部和绘画部决赛的视频在网上放出之后,那个冠军选手的宣言把她的漫画带火了一把,之后热度不但没有衰减下去,反而节节升高。
这让庄森芽既高兴又惶恐,她其实早就不指望这部漫画能给她赚钱了,现在唯一的期望就是好好完结它,再把诺特斯这尊大佛送走。
但漫画小火了一把,就代表着有更多人知道它,这无疑给她带来一些无形的压力,还有一些不可测的未知风险。
她只希望在完结之前不要发生什么意外。
十一月,时间来到了学期的中间,学生会组织了一场期中长途旅行,要去靠海的一个小海岛上待上三天两夜。
庄森芽报名了,难得的公费旅游,不去白不去,而且她也需要将自己从最近课业和创作的压力之中解脱出来,好好休养生息一下。
十一月的首日,学生们坐上了去往海边的高铁。
学生会的人几乎承包了半个车厢,但为了其他乘客的体验,所有人都保持着相对程度的安静。
庄森芽和自己的舍友兼外联部同僚汪素文坐在一起,窗外闪过的是山川和田野的景色,远离城市化的区域,一种沁人心脾的自由直闯心田。
她和自己的同伴分享着零食,在惬意中等待高铁将他们送往远方的小岛。
整个车厢都充满了欢愉的气氛,庄森芽听到后座的人在哼着愉快的小曲,手指在窗沿上打着轻快的节拍,被这种氛围感染,她也跟着小声地哼了两句。
这是个有点熟悉的旋律,她能唱出接下来的旋律,却一时想不起在哪里听过。
一只曲子结束,后座上的人安静了下来。庄森芽思考着后面的人会是谁,她猜测应该是陌生的旅客,因为学生会预定的座位到她这一排刚好截止,她和汪素文两人是这整支学生旅游部队的末尾。
不到片刻,后方的歌声又响了起来。这次换了个曲子,比刚才那只更绵长一点,但整体的旋律还是轻快的。
只是这回,后座上的人没能唱完整首,庄森芽斜后方的人开口说了些什么,打断了他,那是一种陌生的语言。
她正后方的人回复了一句,声音是缓慢且惬意的,尾音带着一个上挑的语气词。
听到这声音的一刹那,她骤然绷紧了身体。
这个声音……怎么听起来那么像诺特斯?
唱歌的时候没听出来,因为声音和平时说话不太一样,但是那抑扬顿挫的语调,她可是再熟悉不过。
不会这么巧吧。
后座上的两人还在交流,庄森芽朝左扭头,偷偷在玻璃和座椅的缝隙间往后看。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条搭在窗沿上的手臂,亚麻条纹的布料隐约勾勒出放松下来的肌肉形状,一只骨节分明的手垂在沿下,皮肤是异域的暗色。
绝对是他!这个肤色与质感,还有手部的线条轮廓……
她并不是想要刻意去记这些,只是公益演出前一天在酒店的经历依然历历在目,恐惧放大了感官,视觉所见的一切都深刻地烙印在脑袋里,包括那双一度轻抚脸庞又捏紧下颚的手,也同样是这只作恶多端的手将她压制在床上。
紧张让她屏息凝神,不由想着,他为什么在这里,难道是在跟踪她……?
车厢里人多眼杂,但同样给了她对峙的勇气,庄森芽蹭一下子站起来,直接转了个身,面朝后座。
后方的座位上坐着两个男人,一个黑发一个金发,同样的是都戴着鸭舌帽和墨镜。很明显,他们其中一个是诺特斯,另一个看模样大约是乐队的鼓手佩吉。
两人感受到从前方投下的阴影,均停下了交谈,朝庄森芽的方向看过来。六目相对,空气安静下来,一时间谁也没有说话。
虽然看不到对方的眼睛,但庄森芽能够感受到诺特斯的惊讶,就仿佛没预料到会在这里见到她一样。
演得真好。她在心理评价。
“你怎么在这?”她问黑发的男人。
金发的鼓手佩吉看到庄森芽,撞了一下诺特斯的肩膀,指着她,用希腊语说了些什么。
诺特斯朝他的鼓手同伴耸了耸肩,看上去是表达迷茫的意思,而后,他冲前座的人开口,“好巧啊。”
“你在这里做什么?”庄森芽问他。
“如你所见,度假。”
“信你的话就有鬼了。”
他们的交流引来了周围学生们的视线,坐在庄森芽身边的汪素文也好奇地向后探头,但是因为诺特斯和佩吉两人都包裹得很严实,再者诺特斯说的又是汉语,谁也没把他们和那个前一阵去上茂哈里森大学开演唱会的希腊乐队联系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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