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到底和他说了什么?”巴木优面上没什么表情,但能感受出她很好奇,追问随即而至。
诺特斯的视线从上方投递下来,虽然没有和他对上目光,但庄森芽知道,那一定是看好戏的戏谑眼神。
她捏紧了笔杆,导致她和裴佑哲关系恶劣的始作俑者就在旁边,然而她却不能表现出什么,想愤愤地朝他打上无用的一拳都做不到。
“总之就是些……有些伤人的话。”
“他向你告白,你拒绝了?”巴木优猜测。
“不,怎么可能,佑哲不喜欢我。”
“谁跟你说的。”
“他跟我说的。”
“什么时候?”
“就今天。”
“……”学生会副秘书长紧闭着嘴,微微仰头,模样了然。
诺特斯附身下来,音色调侃,“喔——之后还发生了这样的事?好有意思啊。”
闭嘴吧。庄森芽在心中默念。
制造麻烦的人还好意思在这里作壁上观,这人果然一点可取的优良美德都没有。
“好吧。”巴木优说,“他之后要是问起你怎么弄到的学生会成员信息,可别说是我提供的喔,我可不想被他的怒火波及。”
“放心吧,学姐,我一个字都不会说。”庄森芽做出保证。
终于将学生会名单抄写完毕,她感谢了一番巴木优,离开了秘书处,打算回到宿舍把内容整理到自己的电脑上,而之所以不直接带着电脑过来是因为……她忘了。
高中时期一切都用纸笔书写经历还镌刻在身体里,一时间改不掉。
和巴木优分别之后,她本想着找个没人的地方和诺特斯交谈,哪想到这家伙根本没跟上来,莫名其妙就消失了。
裴佑哲在手机上催问她学生会名单的进度,庄森芽回了句很快就好,也一时没空去管诺特斯的事。
回到宿舍开始整理成员名单,一字一句从纸张腾挪到电脑上,密密麻麻的小字弄得她头晕眼花。
终于在黄昏未至之前整理好了,给裴佑哲发过去。
文字发送几分钟之后,对面回了信。
没说她做得怎么样,只是阐述着接下来的任务:「别忘了联谊文件,明天外联部会议在早八点,501会议室。
庄森芽盯着这段不带感情的文字,悄悄叹了口气。
第三项任务完成,可她依然没觉得轻松半点。
侧头看向宿舍窗,外面的天空已经有些泛红,今日就要进入尾声,而她却不能像其他学生那样休息,还有亟待完成的任务,今天落下的课业也需要补上。
她觉得自己可能会操忙到很晚,为了不打扰舍友休息,于是抱着电脑一个人去往了图书馆。
图书馆分为三层,每层都有一间专门用于自习的大教室,另外有零散的座位分布于各个图书室。
庄森芽找到了一个安静的角落,背后是明净的窗户,眼前是书桌的挡板,没有任何干扰,是个能专注学习的好地方。
打算集中精神把今日仅剩的两个大块头啃掉,翻出了诺特斯给她的那台价格不菲的笔记本,它被保存得很好,主要是怕哪天被对方索要回去,发现出现了什么破损,那家伙会无理取闹找她赔偿。
屏幕上闪过平滑的粒子特效,开机启动一点声音都没有,安静得仿佛它从未沉眠,此刻只是睁眼。
把裴佑哲发来的联谊文件传到电脑上,庄森芽打开一个空白的文档,边读文件边做记录。
她大概了解到,十二月份的时候,学校将与上茂外国语大学开展一场联谊会,地点就在活动大楼一层,到时会组织一些互动内容,比如五分钟快速交流、分组竞赛、唱歌舞蹈等自由才艺展示,还有印象评分等等。
她大概过了一遍文档,差不多了解之后,写了个整体的框架,打算明天开会的时候照着念。
大脑在接收过量的信息之后有些疲惫,但她没有休息,转而又翻开医学课本。
今天上的是解刨学基础课,她一个字没听进去,怕一次疏漏再也跟不上后面的课程,于是只能熬夜恶补。
青蛙的平面解剖图初看觉得惊悚,时间长了心情毫无波澜,甚至还有点想睡觉。
她一只手撑着自己的脑袋,一只手负责翻动纸张、做笔记,偶尔在电脑键盘上敲两个字。
夜已经深了,图书馆也没有几个人影,她所在的图书室也只剩下自己一个人。
本来课本就已经过于枯燥,用英文撰写的就更是如此,读了一行见字忘义,到头来半句都没看明白,加之困意作祟,一个句子读了三遍硬是读不懂,全都认识的字母组合在一起成了一纸天书,她觉得自己可能走在天国的步道上,要么怎么纸上的文字会蹦来蹦去,让她找不到上一秒读到了哪里。
“在研究怎么杀我?”
睡意朦胧之间,背后传来的低语使她惊醒。
庄森芽蓦然双眼大睁,往身后看去,就见诺特斯双手插兜靠在窗沿上,他换了身更素净的衣服,白衬衫平整合身,没有白天那身演出服那么惹眼,他目光直勾勾的,落在桌面摊开的书页上。
刚从半梦半醒间惊醒,她反应有点迟钝,有点讷讷地回复对方,“没有,这是解刨学的教材……”
男人挺腰驱动身体,来到自习桌的边上,伸手翻动两页,“你们还要学这个。”
意识渐渐回笼了,一些更加复杂的情绪紧随而至,比如提防、戒备,以及怒与惧。
她盯着眼前的男人,身子往另一边倾斜,下意识和他拉开距离,她不知道男人出现的动机。
不过,反正她永远也弄不明白,干脆不去想了。
现在正是一个和他单独交谈的好时机,她转而问起自己想问的问题,“关于上一次我们说的事,有一点我不是很明白。”
诺特斯斜看了她一眼,比起她提及的内容,似乎对教材更有兴趣,“哦,哪点?”
“你说你想留在这个世界上……这具体要怎么实现?”庄森芽用话语一步步设计着陷阱。
诺特斯翻动着教材,目光紧随其上的文字,“就像上回我说的,只要你这么希望,就能实现。”
她摆出困惑的模样,“我长这么大从来没听说过类似的事情,你不会是被人骗了吧,到底是谁这么告诉你的?”
“被骗?”诺特斯扬了扬眉毛,“这倒是不会,她是位德高望重的科学家,在前沿领域拥有相当高的知名度。”
就快上钩了,庄森芽心想。
她继续道:“如果真的能实现的话,这可是轰动全球的技术,我不觉得到现在为止社会上一点风声都没有。”
说实话,她在故弄玄虚。
实际上科学界或者其他什么界有什么进展她都一概不知,她就是个消息较为闭塞的普通人。
诺特斯深吸了一口气,这才偏头看向庄森芽,嘴角挂着一丝他脸上惯有的笑意,“‘前沿’这个字眼往往和‘机密’这个词是联系在一起的,只有等到时机成熟了之后才会面向大众。”
“你这么说我还是很难相信,对于不相信的事情我也不敢保证能好好理解、分毫不差按照你所希望的去做,到时候出了什么意外可不关我的事。”她抱胸,用上了激将法。
诺特斯的笑意更深了,“你想让我怎么证明?”
机会来了。
庄森芽装出一副也不是很想管这件事的模样,不太在意地例举,“比如相关的文献资料什么的,或者科学家的名字也行。”
“资料我没有,”诺特斯说,“但名字可以告诉你。”
她侧过耳朵,摆出一副‘我在听’的模样,面上是一副无所谓的态度,可心里却紧张起来,答案即将揭晓,她难以按捺心底隐隐的激动。
男人俯下身来,脸颊擦过庄森芽的耳朵,像将要传递一个秘密。
她感觉到一股气息轻抚侧脸,有种耳鬓厮磨的错觉,这一瞬间,有许多相关的杂乱回忆闪过脑海,弄得身体有点紧绷。
紧接着,诺特斯的气音在耳畔响起。
“哈兰·戈斯。”
刚一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庄森芽第一个想法是:这是个外国人名,而且不像是一个女性的名字。而当看着诺特斯一脸坏笑起身时,她这才反应过来,这个名字她很熟悉。
哈兰·戈斯,《灵月十四》之中的人物,诺特斯曾经的友人,在漫画开篇的时候就已经去世了。
她有点恼怒,感觉被对方耍了,眉头紧皱起来,脸也耷拉着,瞪着对方,敢怒不敢言。
诺特斯悠然一笑,转而盯着窗外,颇为随意地捋了一把卷发,露出发鬓和太阳穴来,“你的那点小心思都写在脸上了,打探科学家的名字,想做什么,嗯?”
庄森芽不说话,好不容易想到的刺探话术居然就这么被识破了,她有点郁郁寡欢。
就连科学家的名字都打听不出来,那她岂不是拿诺特斯真的一点办法都没有了。
现在报警还有用吗,就说漫画里的大反派走了出来威胁人身安全……感觉没用,警察会把她当成神经病送她去医院。
一时束手无策,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
点击弹出菜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