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豚虽只知道一个劲的猛冲,让人有可躲闪的空间,但它不知疲累、冲击不止,童灼根本没有近身的机会,若持续纠缠下去,她的体力根本吃不消。
经历了数十个回合的冲击闪避,童灼脚下动作不出所料地慢了下来,就在她贴着冷硬的石壁不住喘息的间隙,鹿豚竟又变换了节奏,加速朝她奔来。
避无可避,这一次,鹿豚那狰狞向上的两根尖利的上獠牙,如同餐叉刺穿盘中鲜红欲滴的佐菜樱桃一般,狠狠地穿透了童灼的双肩。
“呃。”童灼双脚离地,被鹿豚整个叉了起来,她痛苦地闷哼声随即被满场的欢呼嚣叫所掩盖。
“嘶。”罗雷表情夸张地将脸别过一边,不知何时,他已重新坐回了软椅之上。
“驯兽试炼有过中途叫停的吗?我可不想她那张漂亮脸蛋也被那丑东西给刺穿了。”
他一边说着一边看向正襟危坐的法希尔,他双目紧盯着场上,仿佛听不见自己在说什么。
鹿豚向来喜欢折磨自己的猎物,它炫耀般地将童灼高高顶起,在宽阔的驯兽场内来回踱步,任由童灼双肩流下的股股鲜血在黄土画布上,浇筑出一幅森冷、凄艳的残酷画卷。
“别,别这么快放弃!”莫赫途沉着脸,双眼透过汗湿的发死死盯着仿佛正被死神架在火上炙烤的童灼,肩上的纱布已然被鲜血浸透,血水顺着他捏得发白的骨节滴落下来。
“好痛……原来双肩被刺穿是这种感觉。”童灼在迷蒙中清晰感知着疼痛。
她垂着眼睨着身下旗开得胜的恶兽,赤色的光从它脑袋两侧晕散出来。
这一幕令她感到熟悉,这些赤瞳的变异兽曾经大片大片地在她眼前展开过杀戮。
蓝星人绝望的呼嚎仿佛犹在耳边……
“要死也不能死在这些异化的怪物手上!”她心中这么想着,眼中又泛起凌厉的光来。
她那满是血污的手动了动,将紧握的短刀微微向前抛下,随即双脚用力往前荡去,又迅速并拢起来,将将接住了那落下的短刀。
借着这股力,童灼咬着牙忍着肩上的剧痛,奋力抬腿将短刀往那鹿豚眼仁处狠狠刺去。
只可惜脚的灵敏度自是远不及双手,那刀头偏了些许,只刺在了鹿豚的眼眶上方。
这突如其来的一击彻底激怒了鹿豚,它长鸣一声,愤怒地将童灼甩落在地,咆哮着准备向她发出致命的一击。
而倒地后的童灼仍然保持着机敏,她将双脚一直紧紧夹住的短刀利落地收回至手中,鹰隼一般的双眸紧盯着鹿豚的一举一动。
这一系列的动作仿佛触动到了看台上的罗雷,他的表情再不像先前那般夸张到疏离,“她不是蓝星人吗,她都不会痛的吗?”
“疼痛往往使人畏惧,这就是蓝星人大多懦弱的原因。”法希尔仍旧看着前方淡淡说道,“可在极度痛苦之下,仍能坚定决心、保持清醒、果敢反应的人,又的确堪称强大。”
罗雷有些讶异法希尔如此的评价,他将视线再次挪到童灼身上,“痛的感觉,有一天我也想尝试一下……”
不仅仅是罗雷,全场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童灼的身上。
受伤的鹿豚史无前例地暴躁难耐,它再次全速朝她袭来,俯着身子,顶着獠牙,狂怒着,这一击将直冲心脏。
童灼仿佛听见自己的心脏在猛烈地撞击,她屏住呼吸,眯着眼对向驯兽场上方依旧璀璨夺目的日光。
她飞速地将短刀光亮的刀背迎上斜射而来的光芒,敏捷地变换角度,将光线折射至鹿豚迎面而来的方向。
刺眼的光束照进鹿豚赤色的瞳眸,只一瞬就让它偏离了方向。
鹿豚视线模糊,狂躁的它慌乱地向童灼的左侧墙壁一股脑扎去,两根獠牙都重重凿进了石壁之中。
趁它卡顿之时,童灼终于再没错过机会,准确地将尖刀狠狠扎进了兽物的瞳仁之中。
在凄厉的嘶吼声中,鹿豚眼中赤色的光芒渐暗,疲软地瘫倒在地上,发出一声巨响。
而童灼也已精疲力竭,双腿跪向地面,她的双臂再无气力支撑自己的身体,就这么以额头触地,生生倒下了。
全场静默了两秒,随即便发出山呼海啸般的欢呼,不管是谁赢,他们只为胜利者喝彩。
一列持械的士兵紧急上前,熟练地将倒地的鹿豚捆缚起来装车运走,被驯化后的它再不是那令人生畏的恶兽,仿佛不过是一头体型较大的牲口。
法希尔动了动手指示意医者上前,他们迅速检查了童灼的体征,确认她并无生命危险便就地展开了紧急治疗。
“第一个蓝星女驯兽师诞生了。”罗雷环顾着看台上兴奋不已的观众们,十分了然他们因何而激动。
“是你想要的结果?”他煞有介事地问向法希尔。
法希尔偏着头将手枕于额间,成竹在胸,“她会向众人证明蓝星的最强者亦将臣服于伊诺,臣服于我。”
全场静候了片刻,消化着方才逆转局势的精彩一瞬。
终于,待童灼再次艰难地站起身来,众人又沸腾起来。
“来,到我身边来。”法希尔睥睨着驯兽场中心的人儿,缓缓抬起手来,仿佛正赐予她至高无上的荣耀。
四周欢呼的声浪更盛,先前的轻视小觑转而都化为了羡慕与赞佩。
才舒了口气的莫赫途眼中闪过一丝不屑,“以为自己是神吗?”
他侧着头看向颤巍巍站着的童灼,猜想着她大概是不会过去的,蓝星人都恨极了法希尔。
可不去的话,法希尔会立刻找她麻烦吗,她已然是虚弱至极了,需要好好修养一阵。
可童灼却并未像他所想的那样继续傲挺着她的小脑袋,她回看了高台上的法希尔一眼,耷拉下头,顺从地拖着疲惫不堪的身躯,朝他的方向走去。
两个士兵连忙上前,搀扶着她去往他们的首领所在之处。
莫赫途眉间赫然皱起,微眯起眼睛盯着她,流露出一丝失望。
法希尔的左侧又多出一张软椅,士兵直接将童灼扶往椅子上,法希尔说许她坐下。
“能坚持吗,接下来的这场试炼可要陪我一同观看?”高高在上的法希尔竟偏过头来询问她,眼睛在她的脸上游移。
童灼唇色惨白,血是止住了,可脱离了战斗的紧张情绪,疼痛之感越发剧烈似是要将她吞没,她提了口气,微微开口道:“能。”
接下来要上场的是莫赫途了,她希望他能同她一样,挺过去。
“噗嘶。”罗雷将身子贴着椅背,后仰着越过法希尔宽大的身体朝童灼看去。
童灼目光瞥见了,却没有气力理会。
“诶,女驯兽师,我叫罗雷。”他并无半分气馁,加大了音量继续招惹她,“凑近了瞧,你更好看了。”
不等童灼给出反应,法希尔就厉声呵止道:“嘴巴要是吐不出点有用的话,就给我闭上!”
罗雷心有不甘地回过头来,悻悻地看向场上,“好,我闭嘴,反正真正的好戏才刚要开场。”
是的,莫赫途要上场了,伊诺的叛徒,将星际流放者至于不利之境的罪人——前任将军休恩的儿子。
准确的来说是养子,可即便这样,星际流放者们抓不到休恩,自然不会轻易放过他最为珍视之人。
但莫赫途本身是无罪的,他们不能堂而皇之地杀了他,但在场的绝大多数人,都希望他能死于这场试炼。
莫赫途选了重锤,带着满身血污走入驯兽场,融进了方才童灼用鲜血织就的画布之中。
人们仿佛要抓住最后的机会,对他肆意地进行辱骂,一时间,嘈杂喧闹之声震耳欲聋。
亟待驯服的变异恶兽再次被铁笼押送上场,莫赫途没有等到令人胆颤的可怖吼叫,取而代之的是庞大肢节发出的阵阵摩挲声。
法希尔是真的想让他死,被送到场上的,竟直接是橙阶变异兽——独裁者巨蝎。
“橙,橙色的眼睛!”
“看呐,是橙阶变异兽!”
……
橙阶的变异兽已是不多见,更何况是被直接捉捕后,送上了这驯兽场来,人群的兴奋与躁动难以言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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