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合卺嘉盟结万年

谢安宁迅速从怀中抽出一把短刀,反手将刀收至身后藏好以免惊动来人,接着谨慎地盯住门处。

进来的是一个凶神恶煞的男子,男子头缠布帕,身穿对襟衣,衣袖长而小,裤简短而大,是黑风寨之人。

“刚才出去的人是你?”他质问道,又恍然看见坐在谢安宁床铺上的女子,立马单膝下跪,右手放置左胸前,头低下,用当地的语言嘀咕着什么,不等小女孩回应,男子便抬起了头。

莲没有开口,只是用手比划着。

接着两人一齐看向谢安宁,谢安宁被这一幕弄得莫名其妙。

最后男子起身,对着谢安宁解释道“既然鼓藏王的女儿为你作证,我也不好说谢什么,只是提醒你,黔中不比京城,你若是死在这,也无人管你。”

“鼓藏王?”谢安宁看看男子,又看看那个小女孩。

“就是你们说的苗王赵成啊,和你们公主成亲那位。这是他的女儿莲。”男子不耐烦地解释道,随后一把抱起莲,两人离开的时候,莲又变成了面无表情的模样。

谢安宁没有想到赵成已经有了一个这么大的女儿,但似乎没有听过有人提起莲母亲的事情。

“莲。”谢安宁嘻嘻咀嚼着这个名字,她想起那条碧绿色的小蛇,实在是不能把它和出淤泥而不染的莲花联系起来。

“黔中并无莲花,怎么起了一个这样的名字?”

谢安宁忍不住猜想赵成的秘密,他的长相,他的名字明明就是中原人,怎么成了鼓藏王。

一夜无梦。

天未亮,一阵特别的声音吵醒了谢安宁,伴着丛林里鸟类的鸣叫声,谢安宁看向声音的来处。

那是苗族特有的乐器——芦笙,这还是从前谢安宁在原来的世界里去千户苗寨才得以认识的。

随着类似猛兽呜咽的声音响起,所有人都汇聚于湖边,公主的侍女们开始为公主梳妆打扮,送亲的队伍开始吹拉弹唱。所谓唢呐一响,黄金万两。

赵成自山上来,今日的打扮倒是比昨天喜庆得多,太阳照射下银色首饰变得格外耀眼,只是脖颈处那一抹红分外惹眼。

谢安宁发现昨日的湖泊中间不知何时用木头搭起一座高台,赵成乘坐一小舟来至高台处。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赵成身上,只见他张开双臂似乎在呼唤什么,随后所有人都看见一群群飞鸟以赵成为圆心,螺旋向上飞去,一边飞一边发出尖锐的鸟鸣。

突然,一个苍老的声音出现,谢安宁来回张望也寻不见声音的来源。他的声音开始是低沉得如同一个人呢喃自语,随着时间的流逝声音越来越高,语调越来越快,好似被猛兽追赶一般。

而围在赵成身边的鸟禽也突然改变方向,如同疯魔一般以赵成为中心四散开来,大有对着人来的趋势,送亲队伍中有不少人被这阵仗吓到,发出惊喊。

只见一鸟冲着谢安宁的发现急速前进,速度之快连眼睛都难以捕捉,连躲避都来不及,那飞鸟已经来到谢安宁眼前。

“咻”谢安宁只听见这一声,飞鸟竟直直穿过谢安宁的身体往后飞去。谢安宁双手抚摸着自己的身体,试图寻找伤口,如今不说伤口里,连疼痛都无法感知,若不是那一声如此真切,谢安宁只会怀疑自己是不是出现了幻觉。

飞鸟散去,那声音也戛然而止。

紧接着,苗族女子弹着月琴,男子吹着芦笙围着公主所在的屋子跳起舞来,其余的人也在一旁唱着苗族歌曲。

与此同时,在高台上的赵成自脚底出现一团黄白色火焰,随着歌曲的吟唱火焰也来越大,直至把赵成整个人包裹住。大量的白烟被释放,如同清晨的薄雾飘在湖面。

长公主终于出现,她穿着来时的大红婚服,如同被操控的傀儡一般僵硬地往湖边走去,而先前围住她的人也纷纷散来转为跟在她的身后,随着歌声的节奏,长公主往前走去。

而谢安宁却发现一个奇怪的问题,她不能动了!

不止躯干变得僵硬如同九尺寒冰将其冻住,也手指的关节也无法摆弄,甚至连头发丝也被定住。时间在他们身上凝固,只有眼珠的存在提醒着谢安宁是个活生生的人。

公主将要行至湖边时,原本在高台附近的小舟似乎有着某种特殊的感应,它晃荡着来到岸边,涟漪四散。

长公主抬脚上船,接着登上高台,火舌攀上谢秋初的肩膀,如何吞没她。

天空之中则传来一道声音。

“青山白雪,人间福瑞;厚土黄天,感应我心。卜今朝,合卺嘉盟结万年;乞他年,举案齐眉笑开颜。酒一杯,灯一盏,花烛交辉;敬吾祖,告吾宗,乾坤和乐。礼成!”

霎时,所有声音戛然而止,陷入永恒的沉寂一般,连落叶的声音都不见。又是几秒乐声响起,如同山间清冽的清泉缓缓流淌流入人的心底,从心底沁出一丝甘甜。

在高台之上随着乐声的和缓,火焰开始变小,最后只汇聚成小小一团消散在赵成脚底。

火焰消散时,僵硬的躯干恢复原本的温度,谢安宁暗自活动了一下手指,发现一切如常。

如今成亲祭祖的仪式已经完成,以赵成与长公主为首一行人往山上走去,半山腰便是赵成所处的升卿寨。

升卿寨如同它的名字一般,缠绕着山体蜿蜒而上,山顶便像是蛇的帽子,也是黔中人尽皆知的禁地,唯有鼓藏王可入。

黔中人好酒,也重礼节。送亲的礼官一路往上一路喝酒,酒香清冽惹人醉,待到升卿寨时,送亲队伍里大多都喝了酒,连谢安宁都无法避免。

酒香却不烈,入口温润细腻如清泉回甘,过后却在肚子里灼烧,冷热交替中别有一番风味。

登上升卿寨时,太阳已经开始西落。从寨前到寨尾已经摆起了筵席,且燃起了篝火。只待酒足饭饱便是载歌载舞。

筵席上,尽是黔中美食,谢安宁吃不惯出于礼貌还是浅尝辄止。与此同时,篝火边热闹非凡。

吃饭途中不少人向谢安宁敬酒,谢安宁想着明日便返回京城喝便了喝了。

几杯酒下肚,眼前开始模糊起来,身子变得虚浮,全身脱力一般,谢安宁倒了下去。

谢安宁是被奇怪的叫喊声惊醒的,只见谢安宁同一些人被赵成的人团团围住。在被困之人中,谢安宁只识得几个,此次送亲队伍中有不少官员子女,想来都在这了。

而赵成与长公主端坐于上首,静看一出好戏。

谢安宁醒来便向四周看着,仔细观察着周围的环境。发现众人只不过处于一块空地之上,想来是先前摆放筵席的地方,天色沉沉,也看不清远处的情况。

“你们想干什么?你们可知我父亲是谁?”

说话的人是先前与谢安宁有着一面之缘的礼部尚书家的公子。像是喝醉一般,身子并无稳,大有飘摇之感。

不少人也站起身来,附和声此起彼伏。谢安宁扶着额头,踉跄着身子站起来。

长公主站起身来,走向那说话之人,纤长的手指挑起其下巴,此时的红色喜服再无半分喜庆之色,却是诡异得很。

“本宫自然知晓你们的身份,若不是这身份,你们还不一定能活着回去呢?”

“你…什么意思?”

长公主转身,坐回赵成身边,头慵懒地靠在赵成身上,手臂也自然而然地挽上去。

“自然是,在你们的吃食中加了一些好东西。”

说完,长公主的侍从抱来一只雪白的兔子。谢安宁认得那兔子,从京城里那兔子便被抱在长公主身边。

“这兔子,吃了同你们一样的东西。”

话音才落,只见那兔子直挺挺往后倒去,嘴巴、眼睛、耳朵处都有明显的血液流出。

见此情形的众人哪还有什么不明白,自己的命都被长公主捏在手里了。

“那长公主,想要臣等做些什么?”

闻言此声的长公主嗤笑一声,像是对大家的反应非常满意。她随手撩了撩耳边落下的碎发,方才开口。

“待本宫坐上那龙椅,希望诸位助朕一臂之力!”

此言一出,众人倒吸一口凉气。

“你给我们下蛊了?”谢安宁看着做作的长公主,直接了当地问出了大家心中所想。

“是。你们回京后,本宫每月给你们送去解药,可保你们不死。”

见众人不再言语,长公主也不再多费口舌,将所有人押下去了,只留谢安宁一人。

待众人远去,长公主勾唇笑着说道。

“叶二小姐好谨慎,一路上本宫的人都没机会下手。不过…”

长公主声音一顿,向角落处黑暗中招招手,鹤云顺势而出,匍匐在长公主脚下。

“不过,本宫有一条好狗。”长公主踩在鹤云背上,只见鹤云的脊梁更是弯了几分。“自他接近你身边,便开始下毒了。”

长公主伏在赵成怀里笑着,赵成则用手指玩弄着谢秋初的头发,青丝绕指,面上却看不出悲喜。

谢安宁冷哼一声,看着如此窝囊的鹤云气不打一处来,却想着心中疑虑想着死也要做一个清醒鬼,便开口问道。

“我对鹤云也算是不薄,不知他为何如此听公主的话?”

长公主弯腰,抬起鹤云低垂的脑袋,随后用力一甩。

“他母亲在我手中,怎么会不听话呢?只不过啊,这人实在蠢,他母亲早死了。”

鹤云原本无力的头立马看向谢秋初,平日里如死水一般的眼睛如今倒像是淬了毒。

谢秋初冷哼一声,看着鹤云眼里的不甘,一脚向其踹去。鹤云腰身猛地受力,整个人向后跌去。

谢安宁则勾唇一笑,并没有谢秋初心中所想的悔恨,反倒是出人意料的好心情,谢安宁头微侧,对着后方之人说道。

“如今选择权依旧在你的手上,你打算怎么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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