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涯海角有多远？远不过同一片屋檐下，我却靠近不了你的心。——“弱水”

射日之征。

自从前一晚，我和魏婴谈过以后，他终于又和我站在了一起，这种感觉，久违了。

江澄看着魏婴说：“都说让你和我做前锋，御剑而行，先杀几个温氏恶徒……”说完，白了他一眼，江澄便先出发了。

魏婴向来喜欢凑热闹，也喜欢尝鲜，可是这一次却要跟着我们一起骑马。我不由问他：“怎么不随他们御剑前往岐山？”他却说：“我才不去凑江澄和那个花孔雀的热闹呢。”我道：“你不是最喜欢凑热闹吗？”他笑而不语，转着他的竹笛。

但是这话一说完，我心里又一暖。

没有江澄，也没有聂怀桑，现下又是我们两个相伴而行。

等我们赶到营地之时，映入眼帘的是一副惨状。江金两大世家损失惨重，阴铁之力，不容小觑。阴铁操控的傀儡有不死之身，极难杀尽，就算是断肢残臂也能攻击。

江澄有些沮丧地说：“如果阴铁之力真的能够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话，我们何时才能攻上不夜天？”金子轩也跟着说：“就算我们有千军万马，也不能与不死之身搏命。”

赤峰尊考虑片刻便决定由他潜入不夜天城，擒贼先擒王，他一死，无人操控阴铁，那些傀儡就失去控制，不足为惧了。再加上兄长不知从何处拿来的岐山布阵图，更增加了胜算的筹码。

我和魏婴在外面看那些作战受伤之人，发现他们也被邪气入侵。我用手指探了其中一人，发现需要三个月以上不断注入灵力，方能有救治的可能。这未免太难了。

正在这时，有江氏家臣来报，江厌离有事。

魏婴便赶忙过去了。虽然我知道这是江氏的家事，可我已无法置身魏婴事外。稍作犹豫后，依然跟随前往。

魏婴向来看重他的师姐，万一遇到他看不惯之事，恐怕又要起干戈。上一次在蓝氏听学，两个人不就已经打了一场吗？！

我掀开帘子正欲进去，刚好听到一个姑娘在叙述事情。

江厌离做汤？果然是家事。

我随即放下帘子，退到了门外。但我并不走远，在不远处留神里面。

“金子轩，你凭什么让我师姐自重？”随着魏婴一声吼，我便听到了打斗的动静，立马复又进来。

一声笛音，几句喊声，魏婴怕是又动气了！

待我见到他，他正对金子轩怒目而视，举着拳头做攻击之势。我不由攥住他的手腕：“魏婴，冷静。”攥住他，不放手，慢慢地终于感觉到他的力度减轻，放下了他的拳头。

魏婴移过眼神看向我，我见他已然清醒不少，便松开了他。

可是，他竟然一转身，就那么走了。

江厌离随之离去，然后，便又只剩下我自己，站在这里。

除了默默离开，我还能做什么？

后来，我们一起作战，和兄长相遇。

我们被三队傀儡赶往了同一个方向：不夜天城。

虽然还未到与赤峰尊约定的七日之限，但正如魏婴所说：“现在我们前有狼后有虎，只怕已入瓮中，进不进不夜天城，已经不是我们能选择的了。”魏婴后来又问兄长岐山布阵图是何人所赠，想来他也如我一般担心，赤峰尊迟迟未有消息，若这岐山布阵图有假，是故意引赤峰尊前去的话，那便凶多吉少了。

可是，待魏婴离去，我再问，兄长依然没有告知，只说了：“是友非敌，即便今日是他引我们进不夜天，想必也有他的道理。”

是什么人能让兄长如此信赖？我不免好奇。

我们攻入不夜天以后，遭遇了大批傀儡的攻击，我一边与他们作战，一边留意魏婴。

自从上次在清河与他过了十几招之后，我察觉他的灵力折损很大。虽然招式依然在，但力度尽无。果然，一段时间以后，他便有些吃力，眼看一把剑直直地刺向他，我忙脱身去挡。

我虽不知他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变化，但他灵力和剑术不如以前，却是事实。

从那一刻起，我便不敢远离他。

（皓月君旁白：以魏婴为圆心、以避尘为半径的蓝氏打法，自此拉开帷幕。）

突然城中发出四团火球，直中四位修士，转瞬间，他们便成了碎片。

这一幕，惊呆众人。

阴铁之力，虽然不可低估，但也未曾预料到竟然威力如此巨大。

很多修士见状，已经乱了阵脚，声音发颤，身体发抖。

难道今日，我们便要战死这里吗？

这时，魏婴貌似语气轻快得问了我一句：“蓝湛，你说现在还有什么办法，能让我们逃出生天呢？”

我答了一句：“拼！”

拼到最后一口气，哪怕是死，也不绝不能向温氏低头！

这一波傀儡较之前那些更为难打，修士们纷纷倒下。这些钢铁不死之身，穷尽我们所有力气，也无法消灭。我护在魏婴周围，随着缠斗得越久，我便越来越吃力。我刚刺穿一具傀儡，便突然看到身后的一袭黑衣飞升上去，站在那里，望向我。

我知道，他要用他的陈情了。之前夷陵检察寮那一幕，今日又要上演。

我知道，我们如此抵抗下去，注定不敌身陨。

我知道，除了另寻他法，再无胜算。

可是，即便如此，我依然不愿意他用陈情，依然不愿看到他被阴邪之气包围。

我多希望我能有神力，若我一人可抵这些傀儡，若我一人可以灭了温若寒，便无需魏婴用此邪术御敌，损身、损心性。

而且，今日一役，魏婴再也不复从前，他的所作所为便会被天下人知晓，他从此与那个阳光少年郎会彻底告别。

阴气也是气，为何不能利用？

如此，你真的做到了这件事。

利用阴气对抗阴气，那些傀儡瞬间改变了作战对象，开始彼此互相残杀。我跳出那里，抬头望向你，身形依然挺拔，却热情不再。

一根竹笛，一身黑气，让人心惊。

温若寒出来了，他问你的阴铁从何而来，而你神情冰冷地回答：“我是死过一次的人了，我们自然从阴曹地府而来。”

声音冰冷的，让人不寒而栗。

“温宗主，我这件法宝可是刚刚试炼出来，所有人都还没有见过。”

“是薛洋给你的阴铁吗？”

“温宗主，我这件法宝不叫阴铁，它叫阴虎符。”

阴虎符？那是什么东西？

我尚在震惊之中，转眼却看到你被温若寒锁喉，顿时格外紧张，马上飞速前去，只来得及让你倒在了我的怀里。

是孟瑶，用一把软剑杀了温若寒。

那一刻，我竟对他产生了一丝感激之情。

低头再看魏婴，那个人，眼睛闭着，身体软软的，再也不会远离我，再也不会故意说出那些话来气我。

我抱起他，直接御剑回到了他的房间，拿出琴，为他清心疗伤。

他的身体已经不如从前，灵力甚微，体力有限，此次动用阴虎符又虚耗过大。经此一战，他怕是要昏迷几日了。

也罢，他如此睡着，让人省心不少。

我再也不用跟在他身后，走到这跑到那，天天提着心吊着胆地跟着他，生怕他动气，生怕他启用陈情。如果我能帮他做的，我愿意都帮他做了，挡了，只为他尽可能少地使用陈情，使用邪术。如此，他便会平安，更不会走火入魔了。

这几日，你就静静地躺在那里，我每日过来给你抚琴。如此安静，又如此静好。自从你从乱葬岗回来以后，再没有哪一刻比这几日更让我安心。

这一天，我敲门，依然是江厌离开门。

我走进来，看到的不是你躺在榻上，而是一身红衣，坐在那里，虽然醒着，可依然安静。我看向你，你的戾气全无，如此透彻明亮。你的眼神有些躲闪，又有些顾盼生姿，那一瞬，我竟觉得你有些可爱。

魏婴，你睡着的这几日，可还好？

再一次抚琴，我的心却不如前几日心静。

你醒了，以后便再也不需要我来抚琴了。

你醒了，我便再也没有理由每日过来看你，名正言顺地为你抚琴了。

你说：“蓝湛，其实我没事了……”

“禁言。”

如果，我没有每天如此努力，你是否还会再多睡几日？

哎，我在乱七八糟地想什么！如今，你好好地坐起来，又可以和我谈笑，岂不更好？

虽然这样想着，可是内心依旧不免失落。如此安心静好的日子，竟如此短暂！

过了一会儿，你欣喜而轻快的声音出现了：“蓝湛，我好了。”

我为你开心，站起身来，试探着对你说：“还需三日，驱邪静心。”

“驱邪？蓝湛，我不需要驱邪，我只是虚耗过度。”

果然，“邪”这个字仿佛成了你的逆鳞，我每次提起，你便神情清冷。抵触，抗拒。

可是，你可知道？你越是如此，我便越是担忧。

不错，你确实是虚耗过度。我也相信你的心性不邪。温若寒用阴铁害人，你与他不同，你是想用阴铁克制阴铁，阻止温若寒害人，或者更进一步，想用阴虎符救人。

这些，我都懂，都明白。

可是，阴虎符和阴铁何其相似，想起那天你的周身黑气，我便担忧。

若你如此修炼操控，只怕身体会吃不消。更重要的是，心性如果被侵扰，便后患无穷。

我不由看向你的胸膛，那颗跳动的心现在依然炽热，可是若长久下去，会变成如何？

“蓝湛，你是不是也觉得阴虎符是邪，会干扰人的心神，然而这世间是否真的有这样一个无知无觉的东西可以改变人的心志？从忠到奸，从白到黑。”

说实话，在我有限的认知里面，是这样的。

虽然我希望你能做那个第一人，或那唯一一人，使用如此之物，依然可以保持内心炽热与正向，依然能够控制好自己的心神，锄奸扶弱，行侠仗义。

我多么希望你可以做到。

可是，几百年来，无一人实现。

你，真的可以吗？

我信你，但同时，我止不住地担心你。

魏婴，此刻你若是我，你会如何？

这是皓月君基于《陈情令》和《魔道祖师》写的独白，不敢声明原创，因为本就是衍生作品，版权不属于皓月君，而属于墨香及编剧。因为太爱蓝湛，想写出他的内心独白，与大家共赏。仅此而已。谢谢。

作者有话说

第21章 射日之争，为你抚琴，几日静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