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暴雨

漆面餐桌上酒水泥泞,像黑色的深潭映着外面五光十色的夜幕,李言升右手被按在了桌角,尖锐的边缘抵进掌心,刺出通红的痕迹。

这份疼痛让他清醒但毫无反抗的余力,警局门口程溪山邀请他上车的时候他就已经预料到这样的结局。

他忽然觉得自己很矛盾,虽然恐惧程溪山,还是最后还是会选择服从。

就像一个底层人永远无法反抗上位者的要求。程溪山可以毫不在乎地打碎这家高端餐厅的餐具和红酒,他却只能被按在桌边被迫承受一个不带感情的吻。

程溪山是个毫无疑问的老手,上次是手指,逗弄狗一样就让他浑身发颤。这次他仅用舌头就撬开了沉默反抗者的齿关。外面倾盆暴雨毫无动静,包厢里只有粘腻地吻声,李言升半仰着头颅,头顶是玻璃彩灯模糊的光晕,他试着抬起手或者是握成拳来减少一点疼痛。然而手心离开桌角的一瞬间又会被按回去。

程溪山的意图很明确。他要他清醒,清醒地体验比上次更刺激,也更莫名其妙的举动。

窒息感涌了上来,就像是多年前他抓着婴儿尸体沉入江中一样。

风掠过放马亭江边,他看见白衬衫的同学站在岸边,只剩下模糊的光影,少年从容且优雅地看着另一个少年实施着一场犯罪。

头顶餐厅灯光变成涣散的光晕,李言升伸手去推身上的,换来的只是更恶意的撕咬惩罚。

更令他羞愧的是,他无法否认自己能够从其中获得滔天快意,只是他希望程溪山可以更温柔一点。

所以他顺从的张开了嘴,努力地感化眼前的野兽。

约莫五分钟后,施暴者放开了手。李言升瞪着程溪山,他靠在餐桌上,领口凌乱,双手通红。口舌已经无法表态,原本流畅的唇线上铺了一层鲜红的血。

他颤抖着抬起眼,只能听到一句话落在他的头顶。

“看来你的闭气时间比以前长了很多。”程溪山不失笑意,他心情很好,似乎这样的李言升让他觉得有趣。

“表现得还不错,看来这些年有比程玉林更适合你的人出现。”程溪山弯下腰,他目光依然淡然,没有任何被**浸透的痕迹。

“所以奖励你一个关键信息,邓莹的案子不是冲我来的。程家死掉的那些人顶多是催化剂。”他绅士地忽略掉了李言升身体上微妙的变化。

“什么意思?”李言升面目赤红地防备地看着凑近的人,“催化什么?”

“催化了一种新型人格生物的诞生。”程溪山擦掉了他唇边淌下来的血,“比如程鉴水是个疯子,她杀人是为了自己高兴。我也是个疯子,但我觉得没必要亲自动手,那太累了,不如看人和人自相残杀更加轻松......而这个凶手,是我和程鉴水的综合体,他喜欢观察,有极强的表现欲,同时也喜欢......改造他观测的生物体。”

“其实某些时候我想改造一下我观测的生命体,但那样确实耗时耗力,而且没有让我感兴趣的人出现。李言升,你是第一个。”

“我没有感到荣幸,也不明白你的意图。”李言升淡漠地看着他,“你不缺男人也不缺女人,为什么纠缠我?”

“但你好看啊,小时候就很好看了,有时候我会想这么优越的人为什么会有这么变态的心理。”

程溪山说得直白,“见色起意而已,而且你自己也很喜欢不是吗?”

“李言升,承认自己的**没有什么好羞耻的。”

“你有病。”

“你看,根本不敢反驳。”程溪山回到自己的座位,“我会慢慢教你怎么变得坦诚的......当然如果你需要一个世俗喜欢的仪式或者是文书,可以去国外。而且你需要的钱对我来说不算什么。”

李言升简直不明白这个人在说什么,他声音变得尖锐,“你想包养我?程溪山,你真他妈的疯了吧?!”

“你只想玩玩也可以。”程溪山对他的反应无动于衷,“相应行为获得相应报酬,程董的炮友和程董的妻子是两个价位,你想怎么选?”

“我想回去了。”李言升强忍着没有将餐盘甩在他脸上,“建议告诉你的助理,让他给你预约二院的专家号,开门。”

程溪山不置可否地按下了包厢锁,“外面下雨,慢走。不过为表诚意,我再告诉你一则信息。”

李言升顿在了门前。

“宁城2012年的渔船事故,看完了,大概就会明白殳平那天到底看到了什么了。”

白浪山,茶养山房。

落地玻璃外暴雨如注,打湿了山上成片的桂花树,浓郁的香气弥散在别墅里,荀艺抱着手风琴看着枝头落下的淡黄色小花。

“这味道叫人想起南方的秋夜,北方种不出这么好的桂花。”王松仁端着紫砂壶走到她身边,然后将茶壶放在了陶泥炉子上。

这种年轻人的新式风雅对于王松仁而言不是那么好接受。围炉时的炭火容易呛进嗓子,他的肺不好所以才搬来山顶上的茶养山房养老,但是荀艺对一切新鲜事物都跃跃欲试,所以她请人搬来了这个小炉子,每天生上炭火,烤一些苹果和橘子。

“是啊,北方土地不好,种不了桂花。”荀艺缓慢地眨了一下眼睛,她像是累了,但并没有去睡觉的打算,“天气也比南方好一点,起码我的腿不会那么疼。”

“最近山上不太平,这几天也别往外跑了。”王松仁在她身边坐好,“那个小姑娘,听说也才二十出头呢,年纪轻轻地就被人弄死在这种地方,挺吓人的。”

荀艺没什么表情,说白了这件事与她的生活毫不相干。她懒得离开白浪山,警察来也就问了几句,她压根没放在心上。

反倒是在清晨造访的青年,看起来更深不可测。

“李言升挺有意思的。”荀艺摸着那把老旧的巴杨风琴,食指按下了一个音。因为不连续,这声音在雨声里显得沙哑难听。

“年轻的主笔,还有点新闻体质,确实很有意思。我也是第一次亲身经历凶杀案。”王松仁觉得好笑,“听说凶手还挺有艺术天分,他把人的死亡做成了一件艺术品。”

“那么艺术的界限是什么呢?”荀艺低低地笑了一声。

她动了动指尖,《欢乐颂》的音符丛琴上流淌而出,音调圣洁平和,交杂着暴雨如注的窗外雷声。

“是这样的曲子配这样的天气,还是老师认为的死亡配上鲜花华服?”荀艺像在自言自语,她没有看手风琴,而是看着窗外,“还是李言升那样的人?”

王松仁没有说话,他习惯了荀艺的古怪,但耐于过世老友的面子,低下头叹了一口气。

“我知道荀先生去世后你心情总是不好,我以为请李言升来能让你开心一点,可惜看起来并没有。”

“他和我想象的不一样。”荀艺转过脑袋看着王松仁那双因为苍老有些涣散的灰色瞳孔,然后笑了,“能写出那种幻想型文学的人,我以为会更阴沉一点,没想到还挺帅的。难怪程溪山从过去开始就喜欢把他当作一个玩偶。”

“所以你要去抢别人的玩偶?”王松仁劝道,“咱们玩不过程家。”

“错了。”荀艺放下手风琴,拿起放在一边的手机,“我是说,李言升这个玩偶虽然有趣,但比不上他身后的家伙。”

王松仁的脸色有轻微的裂开,“你是说,你要去找程溪山?”

“有什么不可以吗?”荀艺编辑完一条信息,然后放下了手机,“越高难度才越有趣,那具尸体是程溪山前女友的助理吧?听说看起来是个很瘦弱,过得很艰苦的孩子。”

她重新抬眼看着雨水,面色依然平静,“可惜她的死不能给这个世界带来一点变化,就和这场雨一样,下了,蒸发了,然后就什么都没了。”

邻市,杂志拍摄休息室。

“我说了我不知道她最近在哪儿的呀!”

黎汝画着浓妆靠在椅背上,她正在赶一场拍摄,拍摄完毕今夜还要飞到首都参加一场晚宴,因此邢忱的到来对她而言无疑是一个大麻烦。

“你之前是她的老板,对她的人际关系也不清晰吗?”邢忱没有怜香惜玉的意思,“听说你们俩闹得很僵?她找人爆出你傍大款所以被记恨?”

“警察叔叔,我正经相亲恋爱怎么成了傍大款呢?”黎汝气不打一处来,她叉着手,“话可不能这么说!她爆料我我也只是把她开了,后面我就没关注过她了,她死了关我什么事?”

新来的助理从门外走进,她给邢忱递了一杯茶,又给黎汝手边放上了黑咖啡。

黎汝白了她一眼,“你来凑什么热闹?!”

小助理不知道自己那里做错,有些局促。

邢忱也没料到眼前这个以气质淡雅文弱著称的女明星脾气这么差,他只好道,“那你知道她跟别人结怨吗?”

“呵。”黎汝讥讽道,“就她那个sb性格,结怨的恐怕多了去了,长得丑想得美,花全部工资买那些花花绿绿的衣服,每天做梦自己变公主,痴心妄想飞上枝头?得不到男人的关注就嫉妒心作祟陷害别人的人,冤家恐怕数都数不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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