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父女

宁城公安局,十七点整。

石顺心已经将那天在慈善幼儿园的所有来客名单核对了一遍。他在上面看见了不少本市企业家的名字,其中程竞没到现场但赠送了一张一百万的慈善支票,排在他后面的还有一个三十万的捐赠名字,落款是王松仁。

他知道这个老先生是静海报业退下来的,现在隐居白浪山,上次姚家灵的案子排查时他们见过,是个相当和蔼的老人,也是李言升的前辈。

“邢队。”石顺心扒着隔板探出脑袋问对面研究姚家灵的邢忱,“上次去给王松仁做笔录,他们那里怎么说的?”

邢忱没有回答,他盯着一份记录像是在发呆,紧接着他突然在键盘上“劈里啪啦”敲起了字,石顺心茫然地探过身,“怎么了这是?没有记录吗?”

“我们那天做笔录时询问了王松仁家的那位客人,你有印象吗?”

“那个坐着轮椅的小姑娘?”石顺心有印象,他拖着电脑椅挪到邢忱身边,“她怎么了?她不是王松仁朋友的女儿吗?说是到白浪山来休养身体的。”

“我之前就觉得她的名字有点耳熟。”邢忱盯着泛蓝光的电脑屏幕,“荀艺是荀东来的女儿。”

屏幕上是一则社会新闻,辽市知名企业家荀东来于数月前因病逝世,因其单身,所有财产留给独女荀艺。这位刚满二十的千金大小姐一夜之间成为辽市有名的女富豪,因身体残疾选择带着大批财产来到医疗技术较好的宁城治病疗养。

荀艺已经在人民医院接受过数次中医针灸但收效甚微。中医建议养病先修身,身为荀东来旧友的王松仁理所应当地肩负了作为一个长辈的责任将荀艺接到白浪山照顾。

姚家灵事发那一晚,荀艺也在白浪山上。

“有什么问题吗?”石顺心不解,“她一个小女孩,腿脚还不方便,总不至于是她......”

“不是,是荀东来问题比较大。”邢忱仍然盯着屏幕,“荀东来这个人你可能不了解,他八十年代就在北方活动,曾经涉黑才积攒下大量的财富。他未婚,但是有很多相好,后来突然带回了一个女孩,说是他的遗落在外的女儿。”

“这些人的风流债数都数不完,有个女儿也不奇怪。”石顺心不明白邢忱疑惑的点在哪里。

”这个女儿没有在公众面前露过面。”

“如果是个腿有残疾的女儿,不愿意抛头露面很正常吧。”

“荀东来没有遗嘱,他死亡后所有财产按第一顺位继承制全部给了这个女孩。”邢忱盯着屏幕上内部调出的信息。

“荀东来的遗产过于庞大,在公证处要求提供荀艺和荀东来亲子证明的时候遭到了拒绝。荀艺最终取得遗产依靠的是一张收养证明。”

“收养手续是合法的,那这笔遗产的继承没有问题。”石顺心更疑惑了,他弯着腰看着屏幕上出席荀东来葬礼的荀艺。

和遗照上满脸横肉的荀东来毫无相似之处,她实在是个皮囊惊人的女孩,在石顺心看来甚至比电视上的影视明星还要漂亮。

照片里她双瞳漆黑,在父亲的死亡面前流露出内敛而悲伤的情绪。记者的话筒集中在这个从不露面的女孩身上,周围的保镖则将她围在中间做出保护的姿态。

“荀东来早年在东北行事,犯了不少案子......顺心?”邢忱原本正在往下说,身后的石顺心却像是呆滞了一样看着照片,他忍不住拍了一把石顺心搭在椅背上的手。

“噢。”石顺心回过神,揉了揉眉心,“邢哥你继续。”

“没出息。”邢忱摇摇头,“荀东来被人举报过□□拐卖妇女儿童,但是因为某些不能说的原因不了了之,举报他的人是个二十多岁的模特叫丰亚美。”

邢忱补充道,“这个丰亚美是个聋哑人,她举报荀东来靠的是一封信,但是后来她失踪了。”

各项制度还不健全的年代,拐卖人口很普遍甚至是稀松平常,荀东来身为一方黑老大事迹在老一辈刑警里传播甚广。他年轻时在辽市修建过歌帝芬大剧院,明面上是歌舞厅,背地里却从事着各种暗门子交易,祸害了不少人。

“丰亚美当年是从歌帝芬大剧院逃出来报警的。”邢忱挪动着鼠标调出了屏幕上一张失踪案的照片,“她失踪之后,歌帝芬大剧院也在零五年的时候拆除。这件事没能拉下荀东来,但是让他安分守己了不少。根据当年丰亚美的口供,荀东来有虐待以及慕残倾向。”

石顺心脸色白了一瞬,他不愿意把事情往坏的方向想。荀东来去世时已经年逾八十,荀艺身份证上的出生日期则是一九九七,这两人之间年岁相差接近五十,如果不是真父女,一切解释只能往另外一个方向去。

“这不是重点。”邢忱声音淡淡的,“荀东来当年被拘留的时候,辽警来这边取过证,他的客户名单里有一个老熟人,程溪山他爸,程氏的上一任掌权人,程竞。”

李言升从睡梦中惊醒,他下意识看向了自己的手机。

凌晨三点三十八分,没有其他任何信息,睡前主编的电话从首都打过来,问他跟进怎么样了,李言升只将姚家灵的案子说了一遍。主编没有明着斥责,但阴阳怪气了一通他的稿件时效不合格,李言升只能应付了两句,然后从银行卡里划去了他这个月的房贷。

程溪山是个精明的生意人,他们之前遵循着老板和下属的规则,比如按月发工资,再比如奖金多少,礼物如何折算。

此时隔着一间客厅,赴宴回来的程董正在熟睡着。

在李言升意料之外,程溪山对于金主包养金丝雀那一套并不热衷,也没有任何欲求。他像是个合格的室友兼高中老同学那样按部就班的回家,偶尔还会问他要不要顺路带饭。

冯柔被气走之后没有再来过,但是想必在公司内部给程溪山施压不少,李言升常能看到他毫无形象地戴着眼镜穿着睡衣办公。

而针对渔船事件,李言升也差不多在程溪山偶然提起的细节里拼凑出了一份新闻稿。

真相远比他想的魔幻又合理,冯柔指望赶程吟出家门多分一点遗产所以找了个名为韩远知的人去搭上程吟。长在溺爱里的公主就算被爱情伤得头破血流也依然相信白马王子会出现,程吟很快与韩远知确定了恋爱关系,开始频繁约会。

在玺园那个下午,程吟突发意外时,韩远知就在她身边。他原本可以救下程吟,也许是早已厌烦,也许是想速战速决,他没有这么做,而是选择让程吟死去。

就在那丛玫瑰后,和对面的乔太太联手,完成一场旁观者的谋杀。

程溪山说冯柔答应给韩远知的数额没有达到,于是韩远知在那之后策划绑架冯柔的女儿至那条渔船逼迫冯柔拿出钱财赎人,然而最后的结果却是他被程家进行了“处决”。

细节程溪山没有透露更多,他点到为止为十年前的程家画上了一个句号。

李言升走到客厅水吧前给自己到了一杯热水,氤氲的热气驱散了一点他的不安,商务区的夜景长明,他就在这样的灯光下打开手机,编辑短信,紧接着按下了发送。

黑暗中一双手有如鬼魅一样环住了他的腰,李言升没有多余的震惊,他自然而然地放下手机,转身看着巨型考拉一样趴在他身上的人。

程溪山走路没有声音,状态却好像刚从睡梦中睁眼,他没看李言升在做什么,黏黏糊糊道,“你明天不上班啊?半夜当贼啊?”

“明天要去看一看荀小姐。”李言升任他抱着,“王松仁朋友的女儿,腿脚不方便那个,刚才给她回了个消息。”

他展示了一下微信界面,荀艺和他有寥寥几句问好,最近一条来自下午六点,告诉李言升她已经入住疗养院。

“我送你?”

程溪山不介意他交朋友,李言升却谢绝了他难得的好意,他按灭了手机屏幕道,“不用,看看我就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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