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莲楼低声道:“说正经的, 江州彭府出事的时候,我出白雀关了。zhongqiuzuowen对不住,没跟你和灯爷他们说一声, 是我不对。但我确实没杀人,我甚至没去过江州城。”
章漠心道嘴上说的是正经事, 做的却不是正经动作。他把住岳莲楼的手不让他乱摸,问:“出关做什么?”
岳莲楼又不吭声了。
章漠:“是去找凤天语的渊源了?”
岳莲楼大吃一惊:“你怎么知道?”
凤天语以精铁打造, 内含异金, 内力灌注时可呈现金橙、金红之色, 异常夺目。
这双手剑是章鸣在关外找回来的, 起初是章漠偶尔练剑时用, 后来岳莲楼来了,他看上这双手剑,章漠便把凤天语让了给他。
岳莲楼在晴雾阁的时候,手中并没有专属的兵器。沈灯把化春六变传给他,他便是明夜堂帮众, 之后沈灯和燕老板各自教他本事, 巧的是沈灯右手使剑, 燕老板却是个不折不扣的左撇子。岳莲楼学得认真,把这两人的剑法融合在一起, 练成了自己的双手剑。
在真实身份暴露之前,他从不让章漠察觉他有武功。
章漠练的也是化春六变,岳莲楼不敢让章漠碰自己的手, 章漠反倒以为岳姑娘太过羞涩,自己自然也以君子之礼来对待。
只是从那枝杏花开始,岳莲楼对他越来越上心。晴雾阁客人说话聊天,但反有个“章”字“漠”字, 岳莲楼立刻竖起耳朵偷听。
赠送杏花之事过后不久,章漠有一次在晴雾阁里喝醉了。
他酒量一般,远远比不上岳莲楼,那日又恰好碰上烦心之事,去晴雾阁本想看岳莲楼跳舞,谁料岳莲楼顾着跟隔壁桌几个粉妆玉砌的公子仕女玩闹。他枯坐喝酒,等岳莲楼来到身边时,已经有些熏熏然。
他跟岳莲楼说自己的不快乐。父亲一病不起,时日无多。他们要正式让他执掌明夜堂,可明夜堂分堂遍布大瑀,帮众数万,章漠根本没有能管理好的信心。
加上江湖中人崇敬明夜堂,大多是看在章鸣和白心凤的名声上,他初出茅庐,又有什么本事?
岳莲楼听得认真,并不插嘴,只在章漠倒酒时接过酒壶,不让他再喝。
明夜堂少堂主长相随母亲,气质却与父亲一般无二。岳莲楼随燕老板闯荡江湖多年,又在晴雾阁里见多五湖四海的江湖人士,可没一个少侠有章漠这般的容貌气度。章漠喝得微醉,俊脸酡红,反倒多了几分勇气,敢直勾勾盯着岳莲楼。
他含着醉意,眼尾像被胭脂扫过,氤出桃花瓣一般的颜色。岳莲楼看得心头发颤,伸手拂他头发。他怔怔看岳莲楼,良久才呢喃一句:“岳姑娘,你真好看……”
岳莲楼有心戏弄他,贴着他坐近,拉他手去揽自己的腰,娇声娇气问:“哪里好看呀?”
“哪里都好看……”章漠眉头微皱,用更轻更轻的声音说,“你看我就行了,别看其他人……我……我……”
他说了一堆清醒时不可能说出口的胡话,最后靠在岳莲楼肩上睡了过去。第二日醒来,他发现自己躺在一张暖香的床铺内。
章漠立即翻身坐起,察觉自己只穿着里衣,顿时慌乱茫然,跳下床才看见岳莲楼坐在房中,一手握着茶杯,笑得眉眼弯弯。
岳莲楼洗了脸上妆容,一身轻薄衣裳,章漠不敢多看,五雷轰顶一般讷讷:“岳姑娘,我……我和你……”
“什么事儿都没发生。”岳莲楼说,“你这衣服是我给你换的,但我可什么都没做过,你还是清白之身。”
他说完就笑,章漠窘得一张脸涨红,匆匆穿上外衣告辞。
推门而出时,岳莲楼忽然在他身后说:“今夜子时,城外桃花庵,我在桥上等你。”
章漠吃惊:“姑娘……”
岳莲楼不给他犹豫推拒的时间:“我有话对你说,与我身世相关。”他不由自主摸了摸自己脖子。颈脖上总是缠绕着轻纱或裹布,章漠从未见他解过。
“……此外,还有一些心底的秘密,想告诉你。”岳莲楼冲他眨眼。
章漠心口狂跳,跌出门外,半晌回不过神。
当夜章漠果真如期赴约。
晚餐时爹娘与沈灯满脸喜色,说是已经找到阳狩的合适人选,等那人回到明夜堂,便可昭告帮众。又说那人与章漠相识。章漠想不出那人来历,向来端方正直的沈灯不住冲他眨眼睛,章漠直到站在桥上,仍觉得莫名其妙。
他整个人、整颗心都因今夜的约会而飘飘然,根本没闲暇思考阳狩究竟是谁。
桃花庵外一条小河,河上一道小桥。花瓣被晚风吹落,在河面铺了满满一层,月色澄澈如灯,章漠走上小桥,发现岳莲楼已经站在桥上了。
他是凭身形认出岳莲楼的。岳莲楼身披一件长披风,头戴兜帽,身材纤长,只露出一张漂亮脸庞。章漠心口突突猛跳,满是喜悦,鼓足勇气走近。
章漠认为这等重要关键之事不能让一个姑娘家开口。他站在岳莲楼面前,把心一横,张口就说:“岳姑娘,我中意你。”
岳莲楼定定看他,章漠只敢抓住栏杆,盯着桥下流水,磕磕巴巴地说话,把自己对岳姑娘的一腔心意全盘托出。
他说完了,岳姑娘却不见应。章漠扭头,看见岳莲楼正怔怔看自己。
他察觉今夜岳莲楼一张素脸,全无任何矫饰装扮。那张脸自然是好看的,但总让人觉得有哪里不太对劲。
“……你第一次看我跳舞,是不是还流了鼻血?”岳莲楼合起手中扇子,顶了顶章漠的下巴,“我看见你捂着鼻子走出晴雾阁。”
章漠不应,岳莲楼忽然欺身靠近。他身上一股冷清香气,与晴雾阁中沾染的完全不同。章漠不由得愣了一瞬,整个人被岳莲楼抱紧。
“就这么喜欢我?”岳莲楼声音低缓,正在变音,带几分粗粝的哑,“要是真喜欢,此生此世可就不能反悔了。”
未等章漠反应过来,岳莲楼已经亲上了他的嘴唇。
这一吻震得章漠五内焦灼。岳莲楼年纪不大,却精于此道,扇子仍压住章漠下巴,章漠不由得微微张开口,岳莲楼那条舌头便立刻滑了进去。
两人胸膛相贴,章漠被他亲得晕头转向,喘气间隙茫然道:“岳姑娘……”
“少堂主,我可不是什么岳姑娘。”岳莲楼低笑,在他鼻尖又亲一口,“在下岳莲楼,铁骨铮铮男儿郎,幸会少堂主。”
他一边说一边抓住章漠的手,往自己衣下探去。
待察觉碰到的是什么,章漠脸色急剧变幻,狠狠把岳莲楼推开!
岳莲楼披风被扯脱,月色中赫然是一位英俊潇洒的少年郎。他容貌俊俏,一眼难辨雌雄,章漠愣愣看他片刻,忽然抓起腰间佩剑,直指岳莲楼:“你是什么人!”
他脸上潮红未退,双目惊愕,岳莲楼反倒笑得前俯后合:“你的莲儿姑娘呗,还有谁。”
章漠脸色由红转白,胸口憋着一腔郁气。他又是难过,又是气愤,岳莲楼笑个不停,等待他的反应。不料章漠虽然气急,却不打算出手,只是紧紧握着佩剑转身离开。
岳莲楼身影一旋,轻飘飘落在他面前:“少堂主竟然是如此寡情薄幸之人!方才还说中意我,现在又……”
章漠气得说不出话,一把抓住岳莲楼手腕:“混帐——”
他忽然一愣,手上力气愈发大了:“你这内功……化春六变?!你是什么人!为何懂得我明夜堂独门内力?”
岳莲楼一摇扇子,半掩着脸笑道:“啊,偷学的。”
他说完便起身弹开,掠过树梢往梁京方向去。章漠一眼便认出他已经学到化春六变第二重“风报柳”。他惊疑不定,立刻提剑追上去。
两人追追打打,岳莲楼一路逃回晴雾阁,落地后立刻返身甩出长绸,缠着章漠腰身把人拉到自己身边。章漠被他推到墙上,一句话还未骂出,又被岳莲楼按住双手吻了上来。
岳莲楼知他不会伤自己,手脚便愈发放肆,把章漠死死抵在墙上,任意施为。
章漠也不是能任他乱来的人,两人缠斗中,岳莲楼咬伤章漠嘴唇,章漠也扯下了岳莲楼颈上缠着的裹布。他借势掐住岳莲楼颈脖,手心触感却令他微微一愣。
月色足够明亮,晴雾阁灯火璀璨,岳莲楼终于舍得放开他,退了两步,意犹未尽地舔舔嘴唇。
他颈上一道环绕脖子的伤口,狰狞可怖,已经结痂脱落,俨然是旧伤。那伤口入肉几分,足以说明他曾遭受过怎样的虐待,几乎在鬼门关去了又回。
“认得么?”岳莲楼坦然一笑,指着颈上伤疤,“是我,你的臭妹妹。”
章漠回家之后就没再去过晴雾阁。他心中又惊又苦,满腔萌动的情意被岳莲楼几句话、几个吻彻底浇灭,冷得如坠冰窟。
如此这般,魂不守舍。几日后他却在明夜堂重见岳莲楼。
爹娘喜气洋洋,握着岳莲楼的手递到章漠掌心:“这就是咱们明夜堂新的阳狩,岳莲楼。你可还记得?小时候你和他……”
章漠想把手抽回来,岳莲楼却暗暗攥紧了他的指尖,对章鸣夫妇笑道:“堂主,夫人,少堂主想必是乍见我回来,太过惊喜,连话都不会说了。”
当着父母的面不好说什么,但转头章漠便立刻提剑,与岳莲楼战得天昏地暗。岳莲楼彼时只有一把单手剑,章漠的独门兵器却是江湖上高人打造,平时看着是一把剑,拧动剑柄机关便分裂成两把极其称手的细剑。
他之前只不过是一时没有反应过来,这一日奋起全部功夫,岳莲楼毫无还手之力,最终被他以剑指着心口,不得不求饶。
“我的心快疼死了。”岳莲楼眉头微蹙,可怜巴巴,“你忍心这么伤我?”
章漠连忙一收手劲,他剑尖抵在岳莲楼左胸前。不料他往回一收,岳莲楼反倒逼近一步,那剑仍旧刺着他心口,白衣下隐隐透出两分殷红血色。
“你刺伤我了。”岳莲楼那张脸太会做戏,流露伤心时令人心头打颤,“原来少堂主如此恨我。”
“我……我……当然!”章漠连忙收剑入鞘,眼神游移,始终不敢落在他面上,不经意间瞥见他颈上的裹布。
那道伤疤又被岳莲楼藏了起来,谁都看不见。
后来章鸣让岳莲楼在兵器库里寻一件称手兵器,岳莲楼一眼便指着墙上两柄细剑:“我要那个。”
章漠的佩剑唤作“鸣龙”,岳莲楼便让沈灯绞尽脑汁,给自己的佩剑起了个“凤天语”的名字。
那两把西域异金打造的怪剑,乍看平平无奇,却在岳莲楼手中焕出惊人光华。
玉丰楼楼顶,岳莲楼从腰间拿出凤天语,就着月光端详。他微微往剑中倾注内力,剑身果然燃起金红之色,灿烂夺目。
“游君山那把炎蛇剑,和我的凤天语似乎是同一种东西。”岳莲楼说,“其实有件事我一直没跟你提起过,但灯爷知道。”
章漠:“……你身上居然还有灯爷能知道,我却不能知道的事情?”
岳莲楼滚到他身上笑道:“是啊,说出来,我怕你担心。”
他握持双手剑,朝着夜空轻轻一击。
“我小时候的事情很多都已经忘记了,但我记得这把剑。”岳莲楼轻声道,“我的记忆中曾见过有人用过这样的怪剑,平时是铁剑,挥动起来却有异色。我第一次学会把内力注入剑中,才忽然想起此事。”
他没有告诉任何人,除了沈灯。
彼时章漠和他关系仍旧十分恶劣,章鸣离世后,白心凤远遁江湖,不问世事,明夜堂中岳莲楼可信任的人,也唯有沈灯。
“灯爷一直在找你的爹娘。”章漠说,“还有不奇的家人。”
他沉思片刻,起身道:“那假扮作你做下这灭门大案的人,说不定知道你和这剑的渊源。”
岳莲楼本想独自一人去江州城调查,无奈章漠不许他一个人前去。两人来到梁京城门,发现士兵正在调查出城之人的通关文牒。章漠正要让岳莲楼回去准备一张假文牒,岳莲楼已经亮出手中凭证。
“明夜堂陈霜,明夜堂章漠,去江州城。”
章漠:“……”
岳莲楼今日打扮中规中矩,全无平日浪荡气息。一张剑眉星目的俊脸,白面微须,加上正经八百地说话,很能给人信赖感。那士兵又是新人,认不得他,挥手通行。
“你又偷陈霜文牒?”章漠责备。
岳莲楼把文牒塞回怀中,嘻嘻笑道:“让他在梁京多留两日,和纪春明好好相处。”
章漠:“……纪春明不在梁京。”
岳莲楼:“那换郑舞嘛。郑舞不是来梁京玩儿么?我听春风春雨楼的人说,鸡儿巷的姐儿们可喜欢他了,他倒奇怪,只喝酒,不碰女人也不玩男人。”
两人一路走走停停,入夏时分抵达江州。
分堂的人接待二人,章漠心急,开口就问那乞丐现在何处。
话音刚落,阮不奇奔了进来。她有一处宅子在江州,正忙着处理宅内各位美男美女的纠缠,忙碌不停,得知章漠和岳莲楼在这儿才匆匆赶来。
“死了。”阮不奇接话,指着外头,“出事第二日,被官差问过之后便死在了城外,听闻被野狗啃去一半,真是可怜。”
章漠和岳莲楼心中都是一沉。
“查案的可是江州城城守?”
阮不奇点头:“没错,除了城守,听说还从梁京来了个大官儿,是什么常律寺少卿?就纪春明认识的那混蛋,我想不起名字了。”
两人对了个眼色,心知此事恐怕是不能善了了。
在两人来之前,阮不奇已经暗暗去打探了彭府的情况。彭府灭门之后,整座府邸被严密把守,阮不奇仗着轻功厉害,偷偷溜进去几次。
“彭府里还有一人活着。”让章漠和岳莲楼在自己宅子中住下后,阮不奇确认周围无人,才低声说,“是彭吕最小的女儿,今年只有十岁。好在她瘦小,躲在柜子中,没被那凶手发现。但她从缝隙中看到了凶手的模样。”
岳莲楼面露喜色:“那正好,她可以……”
“她说了那凶手样貌,还画了大致模样。”阮不奇咬着一根草管,面露怜悯,“岳莲楼,那就是你啊。”
岳莲楼:“……”
章漠:“此人是有备而来,自然会把自己乔装得跟莲楼一模一样。”
阮不奇:“那小姑娘活着的事情,只有城守、常律寺少卿等三四个人知道。若不是我在城守书房里藏了几天,我也探听不到这么重要的事儿。”
章漠打定主意,明日亲自去见城守和常律寺少卿,把事情探问明白。
待岳莲楼离去,章漠跟阮不奇说:“不奇,我想跟你的江州第一美人借点儿东西。”
阮不奇的宅子是靳岄给她置办的。
贺兰砜在北军练兵,靳岄呆在军部实在无聊,便跑去怒山跟贺兰金英一块儿做起了买卖生意。一来二回,几年间积下了不少财产。他又拿了一点儿钱给郑舞,以感谢郑舞赠送青虬帮大船之恩情。
郑舞如今是列星江游家帮数一数二的人物,货运客运做得红火。有了靳岄这笔钱,他新购置了大船,每个季度都给靳岄分红。
阮不奇不懂经商,只晓得靳岄厉害,比贺兰砜还厉害,不仅在江州给自己置办大宅子,梁京也买了座漂亮府邸,还有一艘满是精壮船工、漂亮船娘的大船,都是阮不奇的。
江州这宅子和梁京府邸风格不同,穿廊回园,步步见景。岳莲楼还是第一次住进这种宅子,啧啧称奇,东走西逛。
宅子里漂亮男子与好看姑娘处处都是,见到岳莲楼,人人都忍不住朝他多看几分。这短暂的虚荣让岳莲楼心情稍缓,不那么忧愁了。
他跟江州第一美人开了会儿玩笑,又同江州第一才子下了局棋。回房时带了一身淡淡酒气,章漠不禁皱眉。
“你见过那江州第一才子么?”岳莲楼问他,“眼睛长得可真俊,睫毛那么长,灯火里像个画中人一般。”
章漠不理他,翻动手中书册。
岳莲楼从背后抱他,贴着他耳朵说话:“江州第一才子,唉,我忘了问他名字。你晓得么?既然名为才子,必定写得一手好字吧。不知和我比又如何?堂主,我觉得那也是个妙人儿,不如请他去明夜堂做客……”
话未说完,章漠扭头,曲起指节抵住他的下巴,凑近了吻他。
这吻并非浅尝辄止,章漠张开唇舌,勾住岳莲楼齿内三寸,缠搅出湿黏水声。
“……你那江州第一才子,能做这事?”吻毕,章漠抬眼看他。
岳莲楼心口都酥了,章漠才说完,他立刻贴了上去,加重力气,重复方才章漠对他做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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