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便宜

城主府,西厢房。

灼华看着对坐的任萱衣,露出一抹笑,“敢问任女君有什么想要问的吗?”

任萱衣徐徐摩挲着茶盏盖,凝着灼华神色,微微笑起来。

“灼女君开门见山,萱衣也就不拐弯抹角了,有一个疑问,萱衣确实想要灼女君回答。”

灼华微微颔首,“任女君,你我萍水相逢,我一个算命的,你也知道,凡是解惑,那都是有规矩的,不过看在你劝俆世女放我出地牢的份上,我……”

任萱衣微微敛眸,径直从袖兜里掏出了一锭黄金,推到了灼华面前。

灼华笑起来,“任女君,想要问什么?”

任萱衣微微眯眸,抿出丝笑,“灼女君,我与你只两面之缘,但你却是头一个让我没看透,却让我有种仿佛被你摸清了底细的人,敢问灼女君算命真能高深到如此境界,以至于让人心生忌惮么?”

灼华笑意不减,抱手,微微倾身,隔着几案,桃花眸上下左右的打量任萱衣的面相,“任女君,你明明心无敬畏,却偏偏要装作一副对鬼神之说将信将疑的模样,你可知这样是套不出旁人的话的。”

任萱衣:“灼女君,既然知道我在套话,为何不回答我为何你见到我的第一面,就确信我一定会帮你,你也说了你我萍水相逢,俆世女那时若是没人拦着,你岂不早已死在兵士乱刀之下?至于之后解救那些良家子,你既算准了卦,却不向俆世女讨赏,明明爱钱的做派,那时倒是一点都看不出来你眼下的精明,想来是早已知道俆世女为人,对鬼神之说是如何的深恶痛绝。”

“你对我与她了如指掌,若非暗中早已查探,有心接近,我实在想不到有什么其他的答案。”

任萱衣微微压眉,说到此处,仿佛像是换了个人,锐利,带着尖刺,咄咄逼人却又隐藏锋芒。

“你究竟有什么目的?”

“目的?”

灼华坐直身,掌心拍在盘着的膝弯上,有一下没一下,“要说目的,大概就是招摇撞骗,想着哪天碰上个权贵,方便忽悠,而任女君,你与俆世女一向交好,又时常结伴同行,我自然也会对你罪臣之后的身份详加探查,以备将来碰上,也能省得闹出笑话啊。”

“只是如此?”

任萱衣眉梢拧起。

灼华弯唇,目光坦荡的点头,两手一摊,“不然,任女君以为算命先生真的光凭掐指一算,就能晓得来人是何所求么?”

灼华缓缓看向门外偷听了有一阵的侍儿微微瞪大眼睛,转身跑开的背影,眉梢微微一扬。

“任女君,可还有其他要问的?”

任萱衣顺着她的目光看去,笑意恢复了彬彬有礼的模样,“倒是我多心了,灼女君会来西凉亭相助,也是因这侍儿引路,如此,萱衣便不叨扰了,告辞。”

灼华连连点头,拱了拱手。

任萱衣起身离座,却在踏出门前,又顿住脚步,背着身,侧颜在盛阳下模糊的看不清神情。

“灼女君,我并非心无敬畏,只是我这人不喜做些无用之功,这世上的神明既高坐神台,我有所求时,她视而不见,那么她凭什么受我的香火。”

灼华微微怔住,抬眸看向那门前的身影。

任萱衣微微侧身,余光凝着她的脸,微微笑起来。

“那些泥塑人偶,早晚我会拆了它。”

“……”

灼华盘腿坐着,桃花眸直视着这个骨子里有些疯的凡人,想到她的宿命。

上仙微微扶额,低眉闷笑起来,“要拆道观神庙?”

“是”,任萱衣不解她为何发笑,侧着身,眉心微蹙。

灼华笑的累了,仰躺在长榻间,望着屋顶,“被遗忘的神明,哪里还有什么道观神庙可拆。”

任萱衣眸子微楞,背过身,眉头再次蹙紧。

她究竟是什么人?

...

东厢房,侍儿小拾跑回来,皱着脸,脸色闷闷的走到柳岚之跟前。

“郎君,原来好人也会骗人。”

柳岚之修剪着盆景枝桠,一脸淡漠的余光轻扫侍儿一眼。

小拾:“郎君不知道,俆女君和任女君能找到歹人的船只,救了郎君,是灼女君算出来的,可是奴方才在西厢房偷听到灼女君说她都是招摇撞骗,根本不是算出来的。”

“她明明告诉奴,好人是不会骗人的。”

侍儿小拾耷拉脑袋,将听见的一星半点话竹筒倒豆子都说了出来。

柳岚之眸光微微一凝,“灼女君?”

“是,她生的可好看了,比俆女君还好看。”

小拾的心里依旧不敢置信救了郎君的人是个骗子,下意识还是说着灼华好话。

柳岚之拿着剪子的手停了下来,“招摇撞骗?”

能找到歹人的位置,靠蒙哪里能蒙的出来。

不过既是俆凰玉这个厌恶神鬼之说的世女,亲自请回来的。

柳岚之神色微微沉吟,这个灼女君怕是有些本事,也不知对自己的底细,她知道多少。

“郎君?”

小拾头一次见主子失神,挠挠脸,不禁唤了一声。

柳岚之将剪刀放下,看他一眼,“准备些糕点,我要去见见这位救命恩人。”

...

西厢房,灼华看着从门外进来的主仆二人,微微扬眉,将酒壶放了下来。

柳岚之微微怔楞一瞬,紧接着面色紧绷,转步欲走。

灼华眼轻眨,不请自来,怎么还反倒不情不愿?

“小郎君,也在城主府?”

柳岚之步子停住,像是没法接受从头到尾被登徒子救了的这件事,愣是没转过身,清艳的容颜带着丝倔强,眼神示意侍儿将糕点放下,紧接着便出了屋子。

灼华看向放下糕点的侍儿,莫名被瞪了一眼。

“坏人。”

小拾哼着声,放下糕点,转身就跑。

灼华支起下巴,没明白怎么回事,最后看向糕点,微微笑起来。

“是来道谢的?”

“还真是别扭。”

...

回去的路上,小拾跟上主子的步子,偷偷察看柳岚之的神色。

“郎君。”

柳岚之觑侍儿一眼,胸口堵着口气,“你怎么不说西厢房住的是那个登徒子。”

“登徒子?”

小拾眨眨眼,瞬间脸红一瞬,而后脸色大变,“灼女君她……她碰了郎君!”

“她敢!”

柳岚之两腮薄红,不知是羞恼还是纯粹的生气,跺了跺脚。

“你回去将糕点拿回来!”

小拾闭上嘴,缩着脖子,像是被吓到。

郎君这是生气了吗?

他好像还是头一次看郎君被气成这样呢。

柳岚之鼓着腮,见侍儿不动,脑海里那支簪子被扔回来的场景再次浮现,顿时忍不住了,掉头就往回走。

“郎君,郎君。”

小拾刹那间回过神,急忙又跟上去。

西厢房回廊,主仆二人步子飞快。

柳岚之气势汹汹的走进西厢房,一看糕点被拿在登徒子手里,竟进了瓷缸里金鱼的肚子,乌眸冷冷,唇紧紧抿住。

灼华被看的愣是心虚几分,“小郎君,火急火燎的,真是好生吓人。”

柳岚之紧紧凝着那缸鱼,目光移向灼华,“五十两,这是上好人参做成的糕点,五十两银子绰绰有余,小拾,去拿笔墨纸砚。”

灼华桃花眸看着侍儿跑去拿笔墨,微眨了眨眼,看向脸色薄怒,像是气的狠了的美人,“我承认喂鱼,是有些糟蹋了你的心意,但,小郎君,你这竹杠敲的未免……”

柳岚之清艳的面容冷极,提笔挥墨,没再看灼华一眼。

“画押。”

纸笺拍在灼华面前,欠条笔墨未干,还带着盈盈墨香。

柳岚之目若点漆,红唇紧抿,指若削葱,居高临下的望着灼华右手。

灼华微微蜷起手指,看着盛怒下活色生香的美人,竟然有一瞬的失神。

就在这一刹那间,侍儿小拾跑上来,抓住她的手摁上印泥,按在了纸笺之上。

落款完成。

鲜红的指印让上仙难得有了丝失笑。

指在袖上轻掸了掸,灼华捏起一块糕点,塞进了嘴里,五十两银子呢。

哪怕辟谷上万年,也不能浪费了呀。

柳岚之依旧脸色冷冷,鸦青的眉轻蹙着,径直转身离去。

小拾做着鬼脸,笑着跑出去。

“谁叫你糟蹋郎君的糕点,该,该,哈哈哈……”

灼华眉眼轻笑,看眼瓷缸里的鱼,“倒是便宜了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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