拓

上洲合永

首都和安市 雅安区

这天杜泷早早地起了床，看着窗外明媚娇软的阳光，她下楼绕着小区简单晨跑了两趟，顿觉一番神清气爽。待她回家洗漱，又吃完早餐后，便怀着不错的心情开车去了崔心家给她补课。

到小区被指引着停好车后，杜泷乘电梯上楼。然而她刚一出电梯门，就看见崔心正拎着一袋零食徘徊在家门前。

“崔心？”

只见门前十五六岁的少女一下子受到惊吓般回过头来，泪眼汪汪地看着杜泷，委屈道：“泷姐，我带错钥匙，进不去了。”

“哈？”

片刻间，两人一起站在门前，面面相觑，相顾无言。

杜泷率先回神，打破寂静问：“奶奶呢，不在家吗？”

“她今天临时被朋友叫去旅游了，后天才回得来。”崔心扁扁嘴道。

“那叔叔阿姨有能赶回来的吗？我可以打电话给他们。”杜泷问。

崔心更悲催地摇了摇头，“也没有，我爸爸去出差了，妈妈今天去临市，要今晚才赶得回来。”

“夏廖家呢？”杜泷不死心地追问道。

夏廖是崔心发小，两家也是隔壁邻居，关系好得不得了。

“没有人，”崔心垂头叹气，心如死灰道，“她家今天去看望她奶奶了。”

“……”杜泷皱眉凝噎，半响才说，“那去我家吧。我手里也有教材练习题，不需要课本一样给你上课。”

**

杜泷家在雅安区。

古代称雅城，居住的都是王公贵勋，朝廷大臣。现代改名为雅安区后，有部分古代传统的房屋建筑被保留下来，其余的则完全拆除被改为高档住宅区。

崔心还是头一次来杜泷家。

进门换了鞋，环顾四周。大平层，开放式厨房，客厅的落地玻璃窗前有一块白色板子架着，透过玻璃窗远眺，收眼尽是碧波飘渺，江水浩荡。

杜泷给她拿了一瓶果汁，顺便遥控客厅窗帘拉上，打开天花板上的冷色灯光。

“叔叔阿姨不在家吗？”崔心接过果汁问道。

“他俩自从我上大学后就手牵手环球旅居去了，这里就只给我偶尔放假时回来住而已。”

杜泷拿出卷子、黑笔和草稿纸递给崔心道：“先把卷子写了，写完我当场给你看错题。”

“哦。”崔心点点头，拉了个软垫在地板上坐下，埋头在大茶几上写起卷子来。

杜泷从书架上随便挑了一本书，坐在一旁沙发上一边看书一边等。

没多久崔心就接连碰到了不会的题，想不出来便开始转笔，一手撑着脑袋抬眸眼神四处乱瞟，瞟着瞟着聚焦点又回到远处沙发的杜泷身上。

杜泷也抬眸，两人目光瞬间对上。

崔心顿时心虚起来，赶忙撤回目光，埋头试卷。杜泷淡淡道：“别分心。”

于是崔心也不敢再乱瞟，专心卷子上的题目，苦思冥想不止。

一段时间后，杜泷看了眼墙上钟表，合上书，走向崔心问：“怎么样，时间差不多了，写完了吗？”

“嗯…”崔心埋头，手搭在试卷上遮遮掩掩，口中也支支吾吾，“…还没有。”

“嗯？”杜泷看着她那幅犹犹豫豫的样子，顿时有种不好的预感，“考试也就这时间吧。”她说着，伸手要拿过试卷。

被拿走试卷后，崔心抬头，观察着杜泷阅卷的表情，忐忑地咽了下口水，拉着软垫小心翼翼地向后退去。

“你躲什么？”杜泷从试卷后探出目光，直指崔心。

又被抓包，崔心顿时停下了动作。她的眼眸低垂，只盯着地面，手掌不由得攥紧了身下软垫，半晌，才听得她低低的自责传出，如一阵轻云飘进了杜泷的耳中：

“……对不起啊，我都跟你补习两节课了，却还是没什么长进。”

“……”

那朵云流入了杜泷的身体里，停在了她的心脏上方。她盯着崔心，那双透亮的眼眸里染上了一抹悲伤。

片刻，她在心底暗暗无奈地叹了一气，开口便是郑重道：“不要说对不起。”

杜泷低头看了眼试卷，道：“再来吧，我再教你。”

随即她拉过一张软垫，在崔心旁边坐下，拿过黑笔，从头开始一道题一道题在草稿纸上一边演算过程，一边细细问崔心还有什么不懂的地方。

“三遍不会就五遍，五遍不会教十遍，想办法把你教会为止。免得我以后出去都不好意思说，我做老师居然如此失败，一个学生都教不会。”杜泷挑眉说道。

**

日头正盛时，崔心才把那份试卷上做的稀烂的选择题搞懂，伸长双臂懒懒地伸了下腰，又揉了揉空空的胃。

杜泷也终于放过她，放下笔开口道：“先吃点东西吧，下午再学。”

崔心迫不及待点了点头，问她：“那我们吃什么？”

“出去吃？或者我做？”杜泷起身问道。

“你会做饭？”崔心惊奇道。

“会一些简单的菜样，番茄炒蛋，青椒肉丝，炒青菜之类的。”杜泷向厨房走去，打开冰箱搜寻食材，冰箱补过一轮货不久，还算充足。

“你家不应该有专门的厨师做饭，甚至有好几个做不同品类的菜这样吗？”崔心好奇窥探豪门生活。

“有啊，”杜泷点点头道，“但我爸妈偶尔会带我去小镇上过过只有一家三口的生活，做饭洗碗，锄草浇花，洗衣晾衣都得自己亲力亲为，我跟我爸爸学了不少，而且我以前上学也有家政课，所以不止做菜，曲奇饼干，纸杯蛋糕这样简单的甜品我也会一些。”

“哇，好厉害！我以前都没有上过教做饭的课，只在宜姐旁边打过下手。”

“那你现在也帮我打打下手呗。”杜泷笑说。

“没问题。”

“你想吃什么？”

“我看看…”

四十分钟后，两人成功端上桌两菜一汤，填满了饥肠辘辘的胃，也抚慰了被补习伤透的心。

午饭后，崔心稍稍参观了下这房子，然后惊喜地发现了一间装满书的房间：里面靠窗的位置有一张桌子，一张椅子，其余都是一排排大书架。

这对于崔心来说，简直就是…

“这简直就是黄金屋啊！泷姐！”崔心忍不住羡慕感叹道，“你家里居然有这么大一个图书室！看来你也是很爱看书的人嘛！”崔心眼神扫过书架上的一本本书，转头对杜泷灿烂笑道。

杜泷温柔地看着崔心，轻轻点头一笑。

“泷姐，这里的书你都看过了吗？”

杜泷理所当然地点点头，道：“当然。这里的书一部分会留下再看，另一部分就隔一段时间会换一些新的进去。”

“那换下来的那些书呢，放到哪里去？拿去捐了吗？”崔心猜测道，应该不会拿去卖了吧？

“有一部分捐了，还有剩下的一部分就留在家里地下室那边。”杜泷说道。

“真哒！”崔心难得遇到“同道中人”，忍不住兴奋道，“泷姐你这习惯跟我好像哦！我书多了也总是舍不得卖掉，一部分是捐了，但是还有一部分我很心爱的就死活都要留着。”

“哦，还有我爸爸也是这样，我和他每次都抱着一堆书想尽各种办法在家里找着地方放下来，有一次都占到餐桌底下去了，虽然我妈妈和奶奶也没有说过这种行为啦，不过后来我们还是把那些书给捐了。”崔心摊摊手笑道。

**

两人在那小图书室里各挑了一本书，又各拉了个软垫在地板上坐下，围着茶几，各自静静看了会儿书；而后，两人又一起趴在茶几上，各自枕着手臂，阖眼午休了会儿。

睁眼醒来时，两人都不约而同甩着枕得酸痛的手臂，对视一眼，互相无奈轻笑。

杜泷看了眼墙上挂钟，起身去拿教材，准备开始下午的补课。

下午的课上，杜泷依旧在那块白色板子上讲着数学题，崔心听着听着，终归不如早上精神，忍不住低头掩嘴打了个哈欠。

片刻，崔心感觉大事不妙，她的眼皮开始摇摇欲坠，正值杜泷讲到重难点的地方。

“这么困？刚刚不是午休了一会儿吗？”

秋高气爽的午后，杜泷却看着茶几后的人从偶尔掩嘴打个哈欠，到脑袋一点一点地往下垂，她忍不住叹了口气，走过去轻轻拍了下那人柔软的发顶道。

而崔心也终于是从昏昏欲睡中惊醒过来，揉了揉双眼。杜泷转身去倒了杯柠檬水让她醒醒神。

那边崔心双手用力拍了拍自己的脸颊，又喝了几口杜泷估计是故意多放了好几片柠檬的柠檬水，脸一下子酸得皱起来，让一边的杜泷忍不住笑出声。

“好喝吗？”杜泷故意问她。

“不好喝，你故意的。”崔心放下那杯柠檬水，伸手又把它推远了些，“你是往里掺柠檬原汁了吗？”

杜泷挑眉看着她可爱的表情，忍不住一下“噗嗤”笑出声来。

“提起精神来，好好学就给你把柠檬水换成果汁。”杜泷说着，又抬手曲指往崔心发顶上轻轻地敲了一下。

引得崔心低声“嗷呜”，连忙伸手捂住发顶。

虽然一点不疼。

回到补课正题，杜泷真是贯彻”想办法把你教会”原则，同一类问点，讲三五遍不会也还有耐心吸一口气或叹一口气，“为什么就换了个问法你就不会了呢？”。然后接着换种思路给讲她第七、八、九、十遍。

直到崔心对同一类题型的知识点领悟透彻，融会贯通为止。

**

傍晚下课后，杜泷借崔心手机让她先给夏廖打个电话，问问她们回家没，因为崔心大概要在夏廖家等到她妈妈回家开门。

打完电话说明情况后，杜泷便拿上钥匙开车送崔心回去。

天色逐渐暗了下来，街边的路灯与商店渐次亮起灯来，周边房屋树木都镀上一层暖黄色的落日余晖，街头还有一位灵师在表演灵术，四周已围上了不少人。

车开过，掠过这些，微凉的晚风吹进车里，耳旁垂落的发丝拂起，耳朵听着舒缓和激烈的歌。两人坐车里，一同享受这片刻的傍晚。

沿途，崔心提议去那家“Shine Bridge”小店买些晚餐来吃，她请客。

于是晚霞下，在窗口那接过服务员递来的两袋子食物后，两人就在车里吃起晚餐。

崔心找到一杯加了咖啡冻的焦糖奶茶带着吸管递给杜泷，推荐道：“尝尝这个，是这家的新品哦，可好喝了！我给你点的正常糖，合你口味吗？”

杜泷接过那杯沉甸甸，入手微凉的奶茶，插上吸管喝了一口

“好喝的。”她抬头，望进那双紧张期待交织的双眸，笑道。

等两人解决完食物大半，崔心摇着吸管有一口没一口地喝着，眼神慢慢转向正在吃薯条的杜泷身上，终于开口问：“泷姐，你为什么会来给我补课啊？”

“…”杜泷捏着薯条的手一顿，看向崔心，下一秒又把薯条往嘴里送，等慢吞吞地嚼完一根沾着盐粒的外酥里软的薯条后，才终于开口说：“我们都补了三节课了，你想起来要问这个？”

“呃…”当然不是现在才想起来问的，她们第二次见面，杜泷主动提出要帮她补数理化时，崔心就想问了。

但是，彼时某种“白日做梦”般的惊讶心情盖过了一切，她迫不及待地答应了杜泷，仿佛生怕她只是开玩笑要反悔了似的。崔心只觉得杜泷大概是看在同宿舍好友，她堂姐钟宜；与附校后辈，她发小汪宛的份上，才愿意来帮自己的吧。

“因为我已经收了三个月的学费，不能反悔了？”杜泷开玩笑道。

崔心也笑着附和道：“是啊是啊，所以是因为什么呢？”

杜泷看着崔心好奇的眼神，边吃薯条，边说：“因我最近没什么事啊，当时钟宜说你准备换个补习老师，我就给自己找了份兼职做做了。”

“哦，这样啊。”崔心喝空了杯底最后一口奶茶，把垃圾都丢进袋里。果然是看在她姐的份上才来的啊，崔心偷偷瞄了一眼杜泷，心想，像杜泷这样的人哪会缺工作啊。

“我来丢吧。”杜泷收拾完自己这边的垃圾后，顺手接过崔心手里的垃圾袋，开门下车准备往不远处的垃圾桶那去。

“呐，泷姐…我下次可以去你家挑挑书看吗？”崔心抬眼看着站在车门边的杜泷，看着霞光落在她的身上，显得多么温柔。于是崔心轻轻地呼了一口气，扭绞着手，慢慢地开口询问道。

杜泷回头愣愣地看向崔心，眨眨眼，随后快速反应过来，差点把舌头给咬着地说道：“当然可以。”

附：这个星球称拓，上面的大部分国家和地区早就没有了子女随父姓的说法，所以崔心和钟宜是堂姐妹，但不是同一个姓。

这个星球有灵力，也称“魔力”，“法力”，崔心的发小汪宛就是高中考上了华宥的灵院附中，因为学校靠得近的关系，才时常去找钟宜玩，因而认识了钟宜宿舍的几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