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市青少年春季篮球联谊赛在十里巷附中举行。

河道二中蒋弋带队，比赛到最后一天，在班主任艰难的同意下，高三七班终于迎来半天长假，一起去附中看决赛。

隋英坐在河道二中球队身后那一排。

“…怎么了怎么了？”苏韫用手遮阳，眯着眼睛，“刚刚球不是进了吗。”

隋英挡着嘴，“没进，”勾头看着蒋弋和十里巷附中队长在篮环下抢球，互相碰撞，“那个，他拨了一下，没进。”

“真应该戴眼镜，啥也看不见，”苏韫以手当扇，“今天怎么这么热，我去买雪糕，你吃什么口味？”

隋英目光追着场上追逐的掠影，“香草，哦我现在不吃。”

双方比分咬的非常紧，第三节结束，休息两分钟。

顾柔嘉立刻递水。谁让人家是班长，有权为自己安排最靠前的位置。

蒋弋边走边撩起球衣，擦了下汗珠，没看到是谁递的水，顺手拿起毛巾，一步跨上台阶，坐在苏韫刚才的位置。

潮热的气息瞬间包围了隋英，她也拿了块毛巾帮他擦肩膀领口的汗，“今天四场比赛你都没休息，要不要休息？”

“不要，我肯定赢。”

少年嘴角勾了下，双眸掠过对方球队，犹豫猎豹盯着猎物，野性又危险，旋即看向隋英，眉眼顿时笑弯了，“没去外面凉一会？”

“马上就结束了。”

少年拧开瓶盖，轻轻抬了下隋英的下巴，她立刻配合张嘴，喝了口水，蒋弋笑着喝了半瓶，“拿着，看看别人是怎么做的。”

他随手一指，不管是对方球队，还是自家球队，都有好多女生递水递毛巾，隋英抿唇浅笑，“那你去呀。”

“我喜欢自己动手。”

两人对坐着笑起来。

丁文泽站在台阶上，恨不能戳瞎双眼，“上场了，以后有的是时间腻味，今天不拿下比赛还有脸谈恋爱。”

周围一阵起哄，隋英拉低帽檐，她也不知道他们算不算，面对周围一道道目光，隋英低头垂眸，回避着。

所幸裁判吹哨，大家的目光瞬间被最后一节的比赛吸引，只一道熟悉的目光一直盯着她。

隋英抬了下帽檐，猝然盯过去，顾柔嘉瞬间收回目光，她也不着痕迹地看向场上，追随着那个飞扬少年的身影。

身后有人拍她，“你朋友叫你。”

隋英顺着视线看过去，苏韫焦急地朝她招手。她回头看了眼场上比分，刚刚各进了一个二分球，十里巷附中还压着一分。

比赛只剩最后五分钟，她很想坚持看完。

再回头，苏韫忽然捂着肚子蹲下，隋英赶紧猫着腰绕出台阶。

“你的衣服，嘶……”苏韫狗搂着腰，话都说不利索，“我，我那个……”

隋英立刻明白，摘下校服外套系她腰上，“你带卫生棉了吗，那我去买，你去洗手间等我。”

“你先去帮我买止痛药，止痛药，快，我真的受不了了。”

隋英让她去洗手间，她跑着到医务室，拿了止痛药，在学校超市买了水和卫生棉，然后送去洗手间。

此时，苏韫脸色渗白冒汗，痛的直不起腰。

“生理期你还敢吃雪糕，先吃药，”隋英给她喂药片，“要不要去医院？”

苏韫拿着卫生棉进了洗手间，“英子，校服也弄脏了。”

“没事，”苏韫出来，隋英帮着遮挡，衣服翻过来也挡不住，“不行啊，学校不知道有没有卖裤子的。”

“校门口，运动专卖店，你拿我的手机去，”苏韫捂着肚子直抽冷气，“密码你知道，还有，你懂。”

隋英拿了手机，急匆匆跑出校园，买了条深色运动裤，然后在隔壁内衣专卖店拿了条内裤。

刚刚是从南门出校门，绕了一圈，几乎快要西门了，现在干脆从西门进去，离洗手间更近。

她加紧脚步。

“咦，这不是，”刚走到西门，就碰上穿着附中篮球队服的球员，6号球员指着隋英，“蒋弋那个，叫，学霸。”

隋英一顿，心想这个时间比赛肯定结束了，不知道结果如何。

她侧目避开，却被四五堵长枪挡住。

一个个袒胸露膀，从头到手臂都在淌汗，显然刚下赛场。

看他们皱眉拱鼻咧嘴不忿的样子，显然河道二中赢了。

隋英一喜，“请让一下。”

“你是蒋弋女朋友？他犯规了你知道吗？”2号指着隋英，被6号拦了下，“跟她也没关系。”

“踏马我们本来能赢，你个S13不知道防守，他犯规你不知道犯规啊， ”2号直接抵着6号，隋英赶紧后退着躲开。

“你站住，”

“你干嘛，蒋弋女朋友跟比赛有什么关系，同学你赶紧走。”

“凭什么让她走，”另一个替补指着隋英，“之前不是顾柔嘉吗，什么时候换的？”

“他和顾柔嘉谈过？草。”

6号也火了，“关你什么事，是爷们就别为难女生，”话还没说完，他被2号推搡倒地，然后径直拦着隋英，“你看上他什么？卑鄙吗？”

隋英沉下脸，“菜就多练，输了就得认，技不如人别老想着怪别人。”

“你说什么！”2号爆吼，只推了一下隋英，她就撞墙上，胳膊肘擦在水泥缝里，瞬间火辣辣的疼。

这就是男女力量差距。

隋英还是练过的女生。

剩下两个见2号动了手，象征性地拦了下，其中一人还拱火，“刘畅，蒋弋的人你也敢动，不想活了吧。”

2号刘畅彻底被激怒，直接上手拽着隋英手臂，将她拉着几乎挨着自己，“我今天还就动了，美女，我正好单身，我比蒋弋强，要不要试试。”

说着俯身就要凑上来，隋英拿着衣服抵挡，喊着救命，希望校门口保安或者经过的人能阻拦。

可惜周围看热闹、嘘声、吹口哨的更多，还有拿手机录视频的，就是没有上前帮忙的。

隋英死死低着头，照准他脚腕狠狠踢了一脚，下一瞬间刘畅倒地，拖着她手腕险些将她拽倒。

身旁出现一抹高大身影，将她护在身后。

隋英瞬间安心。

从他身后偏头，看向倒地的刘畅，腰上一只脚印。

还以为是她那一脚的原因，原来是蒋弋飞踢过来，下一瞬，蒋弋冲上去压着刘畅暴揍。

双方球员拉架的拉架，找茬的找茬，更多是借机发泄。

都是血气方刚的青少年，一方骂对方水平不行，讥讽只配和隔壁试验小学比，一方还击不遵守规则，国粹输出。

总之几乎是30秒内陷入团战。

隋英被挤到边沿，保安冲进人群，大声呵斥，几番撕扯推搡，终于将两拨人分开，只有最中间，蒋弋和刘畅还扭打在一起。

准确来说，是蒋弋压着刘畅暴揍。

陈灿阳丁文泽两人拉都拉不开，他就像头失控的野兽，双眸嗜血，只有眼前猎物，完全丧失理智。

“蒋弋，你踏马快住手。”丁文泽扯着他头发怒吼，再打下去就该出人命了。

蓦然，少年仿佛听到女孩哭声，泪水滴在他后颈，似乎还有条细嫩手臂，以微弱的力量抱着他的腰，试图将他拖走。

蒋弋霎时清醒，松开拳头，踉跄着后退，见隋英满脸泪水，顿时慌的想要擦眼泪，却发现手上都是血。

对方的，自己的。

蒋弋将手背后，“你有没有受伤？”

隋英慌乱摇头，抬手碰了下他脸颊上的伤痕，又哭起来，“你痛不痛？”

手臂却被少年握住，猩红的双眸盯着擦破出血的胳膊肘，血珠在白皙的皮肤上殷红刺目，少年突然又冲向刘畅。

隋英后后面死死抱着他，“蒋弋，蒋弋，我没事我没事……”

陈灿阳和丁文泽人高马大，一人一边钳制着他手臂，顾柔嘉挡住前面，“蒋弋，你别冲动。隋英，又是你，为什么有你在的地方总是麻烦不断。”

刘畅被人搀扶着站起，碎了口血痰，“踏马，老子干死你，艹，”

6号拦着他，“闭嘴，报警了。”

附近民警很快赶到，隋英见蔡晶晶挤在人群中，她将手机和衣服给她，然后上了警车。

她只说了自己被对方为难的过程，比赛场上纠纷并没有提。

隋英不知道双方老师是如何交涉的，总之，为了高考，为了前途，在派出所达成和解，各自带回去处理。

据闻刘畅送医院了，脸上破相，轻微脑震动，多处软组织挫伤，肋骨裂了道缝，住院治疗。

蒋弋就手上，和一侧脸颊外伤。

他被学校记过处分。

张建章差点气疯，指着黑板上大写的“47”，一向骂人不带脏字，擅长阴阳、纵横、借喻讽刺的班主任，这一次毫无章法，“…还有一个半月就高考，皮有那么痒？…全都站起来，皮痒是不是，都抽自己耳光，靠墙的撞墙，拿脑袋去撞，反正都是榆木，撞啊！”

所有同学都低着头，足足一节自习课，临下课时，张建章捂着心脏的位置离开。

坐门口的同学说老张嘴唇乌青，别是气病了。

铃声一响，隋英还没坐下，就被蒋弋握着手腕，在全班齐刷刷地注视下，拖着离开教室，顾柔嘉不顾一切喊了声“蒋弋”，议论声四散蔓延——

“他们真在一起了？”

“疯了吧，老张刚走。”

“真不要脸，”

“孔枚，谁不要脸？”

……

“蒋弋，”一直到操场，隋英拉住手臂，“蒋弋。”

他什么话也不说，抬起她手臂，下颚线紧绷，双唇抿成一条直线，然后从口袋里拿出棉纱和创可贴，还有医药便携棉签。

“我不要紧，”这种程度的擦伤她都不在意，棉签擦着伤口，隋英瑟缩了下，“蒋弋。”

少年擦完棉签，见伤口不大，便横着贴了两个创可贴，又将剩下的创可贴给和棉签给她。

“我看看你的伤。”

蒋弋任由隋英支配。

手背骨节全部擦伤，这会血不冒了，微微凝固，好像还有沙子，“你都没处理吗？”

“还有其他伤吗？”少年忽然拥着她，声音起伏不定，“他有没有为难你？”

隋英轻推了下，“这里是学校，”却被抱的更紧，她突然心软，任由他抱着，“没有，他们输了比赛，心里不服气，说了两句难听的话，我不在乎。”

“你怕我吗？”

“怎么会？”隋英抬头，眼睫刚好擦着他下巴，“我先给你清理伤口。”

隋英用棉签一点一点清理血痂里的细沙，他就像没知觉似的，在她抬眸问他时避开她的视线。

“你今天哭了，我以为你怕我。”

“我不是怕你，我是怕你闯祸，为了这种人不值得。”

蒋弋欲言又止，直到手背上的血痂清理完，一处较严重的伤口又开始冒血，不好贴创可贴，隋英用棉纱折了个小方块按在上面，然后用纱布包扎好后，他才开口，“你跟我走吧。”

隋英疑惑。

“你跟我去留学，我不放心把你留下。”

作者有话说

第32章 Chap.3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