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沢破天荒的起晚了，做了一晚上的噩梦，起来的时候头晕沉沉的。可能因为昨晚怒气值过高，又无处发泄，他的眼睛有点发红。

胁田千堂翻出滴眼液，向着瘫在沙发上的小孩打趣道：“这是怒气的具象化。”千沢闭着眼睛一副紧张的样子。

“睁开眼，”胁田千堂试着把他的眼皮扒开，“你不睁眼我怎么帮你滴？都滴不进去。”

千沢大声辩解：“不舒服呀。”

胁田千堂试了几次都没能扒开，他无奈地放弃了，直接滴上去，说：“快眨一下，眨进去。”

千沢乖乖照办，嘴里却不停歇：“好凉哦，下一次换一个牌子吧。”

“凉是因为刚刚从冰箱里拿出来，这滴眼液要低温保存。”胁田千堂拿纸巾擦掉了从他眼角滑落的药水。

“你现在就像哭了一样，”胁田千堂上上下下地打量着千沢，“早餐想吃什么？小哭包。”

“我压根没哭！”愤怒的奶音一点威慑力也没有，胁田千堂嗯了一声：“到底想吃什么？”

“面。”千沢拉长声音撒娇，“我想吃牛肉面。”

胁田千堂毫不客气地驳回他的诉求：“大早上吃什么牛肉面，美得你。”

“反正不想喝牛奶。”千沢一想到牛奶就心有戚戚，天知道为啥‘喝牛奶能长高’这一信条能跨越次元得到全世界广泛认可，不仅仅是学校领导坚信，连胁田千堂这个活了这么多年阅尽千帆活得一点也不科学的男人居然也相信。

“喝牛奶能长高，”胁田千堂果然说了这句话，他哄道，“每天喝一杯你长大以后就有一米九了。”

“那也不能天天喝，”千沢绝望地说，“每天早餐喝一杯，课间餐喝一盒，晚上睡觉前喝一碗。”

“只要是个人都会喝吐好吧！”

“好了好了，”胁田千堂抱歉，“我不知道学校也会让你们喝牛奶啊。”

“我不理解！”千沢睁开眼睛，从沙发上跳到地上，踏在深蓝色的灯芯绒地毯上，挥了挥拳头表示他的愤怒。

“有科学依据的，”胁田千堂一边开火一边笑道，“不喝牛奶那吃三明治吗？”

“三明治配啥？”千沢噔噔噔地跑进厨房，探头问。

“豆浆，”胁田千堂幽幽地说，“不许动咖啡粉，听见没有？千沢。”

千沢收回自己罪恶的爪子，把手背在身后，装作他刚刚什么都没有做。

胁田千堂瞥了他一眼，不吭声，利落地倒油磕蛋，在跨越了九个世界以后，他练出了自认为可以和降谷零媲美的……切菜手艺。

虽然做三明治不需要用刀。

胁田千堂吃着芝士鸡蛋肉松三明治，手边是千沢帮他冲好的热咖啡，慢慢地看着报纸，千沢手里是芝士火腿鸡蛋三明治，那袋豆浆被胁田千堂放进热水里泡了一分钟，不再像刚从冰箱里拿出来的那样凉丝丝的。

其实胁田千堂曾经也很喜欢吃火腿，吃培根，吃熏肉。直到第三世界他被关在组织的审讯室里，眼睁睁地看着一个伤痕累累的卧底被基安蒂拿着喷枪活活烧死。

饿了三天的胃非常非常发出了诚实的信号，它需要什么东西来被蠕动。胁田千堂问到了烤肉的味道，在那两分钟里，烤肉的味道甚至盖过了血腥味。

最后那个人肚子的肉进到了他的胃里，在胃酸中，在胰液中，慢慢水解成他能够吸收的东西。

再后来，第四世界，胁田千堂没有吃过一次肉。

哪怕他逐渐调整过来，也不再吃烤肉熏肉一类的东西了。

千沢吃的很快，明明他的嘴比胁田千堂小了一半都不止，但当胁田千堂翻完报纸后，就看见千沢支着脑袋眼巴巴地盯着他。

胁田千堂确认了这次不会有意外，对上了千沢渴望的目光，莞尔一笑说道：“拿纸和笔过来吧。”

千沢迈着小短腿跑上楼，片刻后拿着一本崭新的笔记本和三支笔下了楼。

“哥哥可以把那些情报和信息记在这里，”千沢献宝似的把笔记本端端正正地摆在胁田千堂手边，“红蓝黑三种颜色的笔可以区分。”

胁田千堂“啧”道：“就你机灵。”

纸随记随扔，但笔记本不行，胁田千堂抓着三明治不好在上面写字，就先慢慢地跟千沢介绍：“今天晚上11点多会有装载货物的船抵达港口，他们会在那里停靠两天，直到组织的人去收货。那批货物据说有枪械和新型药品。”

“为什么不提早一点收？”千沢不明白。

“因为组织不知道船提前抵达了。”胁田千堂把嘴里的三明治咽下去，喝了口咖啡，解释说。

千沢诧异：“他们交货的时候没有商量好吗？难道不是货船准备停靠就给通知吗？”

胁田千堂：“所以我猜里面肯定不是这么简单，组织也是被蒙在鼓里了。”

“是供货方不准备交货还是有人不想让组织拿到那批货？”

“谁知道呢？”胁田千堂耸耸肩，“反正这不关我的事了。”

“如果是其他势力针对组织，那我们岂不是跟他们对上了？”千沢歪着脑袋。

“我觉得他们只是不希望让组织拿到这批货。”胁田千堂轻声说，“毕竟组织又不是供货商。”

“而且地下世界已经有那么多渠道购买武器了，不需要从这么远的地方购买，可组织还是买了一大船。”

千沢若有所思，片刻后恍然大悟：“不是武器的原因，是因为药品，医疗药品！”

胁田千堂点点头：“我们最需要的也是这个，武器什么地方都能弄到，但令组织青睐的药品可没多少。”

千沢点点头，忽然想起来了：“还没解释为什么组织不能拿到呢。”

“大概是组织的实力让另一些人感到忌惮了。”胁田千堂讽刺地说。“现在这时间，宫野志保还好端端地待在组织，没有背叛的心思。”

“所以说他们要让组织拿不到这批货，比如把公安引过来？”千沢知道了第六世界发生的事，心情完全没办法用语言形容，“公安那边真的被当枪使，谁这么大胆呐？”

胁田千堂微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们肯定会先把货船上的货换一下，我们要赶在他们之前动手。”

“所以说供货商肯定掺和了，”千沢琢磨了一下，“哥哥，你是不是和某些人合作了？”

“是啊。”胁田千堂叹了口气，“我们得保护好身份。不过据他们说他们并不会派人过来。”

“我们要面对的有多少人？”

胁田千堂仔细回忆了一下，有些不确定地说：“好像是死了八个，被抓了七个。”

好家伙，千沢露出豆豆眼：“所以我们至少要2v15？”

“是1.5v15，”胁田千堂纠正他，“恕我直言，你的战斗力大概还算不到1。”

千沢却没有生气，他知道胁田千堂说的是事实，但是，“你真的能抢过来吗？”不是千沢怀疑，而是胁田千堂本身就没法一挑十多个人，他又不是琴酒，也不是京极真。

“智取，”胁田千堂幽幽地说，他吃完三明治，去洗干净手又擦干，坐回餐桌上，“所以我们必须列个计划。”

“我之前去踩过点，”胁田千堂在纸上画了个上凹的弓形，最右端是出海口，“这是港口的形状。”

然后在弓形下方画了一块不太规则的方形：“这是集装箱片区，他们准备调换的假货就在这里，我们需要等他们将真货换下来。”

方形再向下，胁田千堂标了附近的道路，千沢说：“没有地图吗？”

“这是里世界的港口，”胁田千堂轻描淡写，“正常的货或者人都不会来这里，这片的地图是错误的。”

千沢点点头，胁田千堂补了个比例尺。千沢按照学校标准操场的距离开始想象，这港口太大了，他心想。

“为什么不在电脑上画，我记得电脑装了软件啊。”千沢趴在餐桌上盯着逐渐成型的平面图，又提出问题。

“在这个世界，保存在纸上的东西是最安全的。”胁田千堂轻声道，千沢一怔，闭上了嘴。

胁田千堂以前学的制图在这里发挥了作用，港口的起重机，卸船机，输送带，拖轮快艇的停泊点等一系列设备的位置都标了出来。

千沢看着纸上各种机械方正的轮廓，心道，不能什么事情都让哥哥做，他是来帮忙的，不是来蹭吃蹭喝拖后腿的。

胁田千堂画完地图，拿着红笔把停靠的货船和装了假货的集装箱大致位置标出来，在方形的右上角，靠近货船的位置，附近就是输送带和吊机。

“船上至少有六个人，”胁田千堂说，“吊机需要操控，上下船也需要至少两个人，这里至少三个人，不过他们在遇到危险的时候反应是最慢的。”

千沢数着：“还有六个人。”

“各个位置的运输都需要人手，”胁田千堂估摸着距离，写了个数字3，“如果没有意外的话，最多只有三个人巡逻，他们不可能让这么多人登上货船，这会引起其他组织势力的注意。”毕竟别的势力也有集装箱在港口，人数多会引起别人的怀疑。

“逐个击破？”千沢挑眉，“他们要巡逻三个方向，总是会落单的。”

胁田千堂点头，他翻开新的一页，把货物—货船那一片重新放大画出来，然后用蓝色笔画出几条线，标出几个圈：“我猜这几条是他们可能的巡逻线路，我们可以埋伏在这几个位置。”

“附近有狙击点吗？”千沢忽然想到什么，问道。

“这里，”胁田千堂翻回前一页，在码头外画出几栋大楼的位置，“这一栋能差不多覆盖这片集装箱。”

千沢继续问：“如果在码头里面呢？”

“集装箱顶。”胁田千堂毫不犹豫地说，“这需要狙击手快速移动，但是这片港口最常用也最好的狙击点就是在这片区。”

千沢不认为自己的小身板能爬上爬下，他思索着说：“我力气太小了，不合适正面战斗，不过我可以当你的观察员？”

“在远处拿着狙击镜或者红外线成像仪给我报点吗？”胁田千堂笑了笑，“也可以。”

“也？”千沢注意到他的用词，不禁追问，“那你本来希望我做什么？”

胁田千堂犹豫了，他盯着纸面很久，千沢拉了拉他的衣袖，才听见他的想法：“他们是凌晨卸货的，我本来想过趁他们下船做准备休息的时候直接上船抢。”

千沢吓了一跳：“那是他们的主场，而且这么多人，船又窄。”

“我的意思是潜入，”胁田千堂意识到自己用词的问题，“他们分两批下船活动，留在船上的人不多，我们可以潜到他们船上，然后试着把船炸了。”

“不要货物了吗？”千沢皱着眉。

“船没这么容易沉，而且这片港口的船被炸得多了，”胁田千堂摆摆手，“要知道三年后这里被炸得修不好的船都有几十艘了。”

千沢嘴角抽搐，一时间不知道该劝自家哥哥谨慎一点好，还是吐槽主线炸弹满天飞好。

12.10大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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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计划书